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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4:44 作者: 明開夜合
「沒錯,你還是挺了解我,不知道我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
何決將周雨桐送回到了宿舍樓下,路的後半段兩個人並沒有交談,周雨桐的情緒也最終慢慢地平復了。
道別之後,周雨桐轉身往樓里走去,走出兩步之後,卻突然停住,回過身定定地看著何決,「你知道那部電影最打動我的一句台詞是什麼嗎?」她的眼神清澈而憂傷,含著隱隱的微光。
暑假的時候,何決仍然沒有回W市。他找了份家教的兼職,每天下午上四個小時的課,拿的薪水雖然算不上什麼,倒也是個很新鮮的體驗。
教的學生是一個高一升高二的男生,理化生非常差。男生長得高高瘦瘦,一看就是在學校里非常受歡迎的類型。脾氣並不是很好,每次能靜下心來學習的時間非常少。
八月中旬的時候,何決去他家上課,在他家小區樓下,卻發現他在跟一個女生吵架。
「我他媽為了你天天補課,結果到頭來你還是喜歡一班的那個小白臉?」
「你別這麼說他。」
「他搶了老子女朋友老子還說不得了?他媽的老子沒去宰了他就算不錯了。他哪點比我好,啊?他比我帥,比我有錢,還是比我更他媽受得了你的公主脾氣?」
女生沒說話,一直在低頭哭泣。
「我告訴你了,老子在的一天你就別想離開老子身邊。你他媽少給我動什麼心思,你當我們這一年來都是白好了嗎,啊?老子是正兒八經跟你一輩子,你瞧不起老子成績差,老子認真學還不行嗎?」男生說完,將抽泣女生一把摟進懷裡,「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寶貝兒,我看那小白臉跟在你身邊我就來氣。你想過嗎,你要是跟我分開了我得怎麼辦,你是想讓我去死嗎?」
這男生硬充成熟的話其實生嫩得好笑,卻每一句都實打實砸在人心裡。
「你想過嗎,你要是跟我分開了我得怎麼辦,你是想讓我去死嗎?」
何決於是想到了和周雨桐最後一次見面時,她站在宿舍樓下說的話,「Cliff對Maurice說,『 I would have gone through life half-awake,if you had the decency to leave me alone』。」
那個瞬間何決看到了周雨桐眼中隱隱的淚光,他便突然想到了和喬暖分手時,那痛苦不堪的一幕。
原來過了一年多,他依然無法從這樣的無望中走出來。
他以為,遠離她的城市,不去想她這個人,就能夠讓自己逐漸地淡忘,直到走入下一段感情。
然而事實證明他不能。
那些刻意塵封的片段,只要一個契機就能再次鮮活如初,在他周圍的空氣中散落她的笑聲,和她說過的每一個詞語,如同剪輯高超的蒙太奇,見過一次,便終生念念不忘。
這段感情從來不是過去時,而是永無止境的進行時。貫穿了他整個落滿塵埃的少年時光,又一路義無反顧地撲向未知的終點。
I would have gone through life half-awake,if you had the decency to leave me alone.
如果你丟下我,我將在半夢半醒間度過餘生。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今天更得有些晚了……白天上了一天的課,昨晚失眠的緣故,今天一整天頭都特別疼,昏沉得難受_(:з」∠)_強烈推薦《莫里斯的情人》,非常好看的電影。小說的話,國內只有文潔若老師翻譯的版本。
64
64、番外四·長夏 …
喬暖出校門的時候,對面附小的一個小姑娘正朝著這邊跑過來,她連忙停住腳步往旁邊讓了讓,誰知道氣喘喘小姑娘停在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對面拽。
「餵等等!我認識你嗎?」
小姑娘一遍使勁拽她一遍解釋,「何,何決腦袋摔破啦!」
喬暖怔了怔,再回過神時已經半隻腳踏進了附小的校門。
小姑娘一路把她拉到了教學樓底下----那裡已經圍了一群人,小姑娘大聲喊:「何決姐姐來了,你們快讓開!」
小鬼頭們齊刷刷地讓出一條道來,喬暖擠進人群,只見何決蹲在地上,捂著腦袋,手上全是血。他對面站著一個和他差不多的男生,估計是嚇著了,一張臉漲得通紅,捂住嘴哆哆嗦嗦的,眼睛裡一泡眼淚,想哭又不敢。
喬暖被這場景嚇了一跳,然而看周圍都是和何決一般大的小鬼,沒有一個能拿決定的人,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老師呢?」
「老師都去開會了!」小鬼頭們嘰嘰喳喳地回答。
喬暖指了指剛剛拉她過來的小姑娘,「你快去喊你們班主任過來!」吩咐完之後,喬暖蹲到何決面前,小心翼翼地掰開他的手,查看傷口,何決從從臂彎里露出一隻清澈的眼睛看著她。
「疼不疼?頭暈不暈?」喬暖不禁放低聲音。
何決搖了搖頭。喬暖把書包遞給站在他對面的男生,然後躬下|身讓何決爬上來,背著他往醫務室去。怕是腦震盪,喬暖不敢走太快。一群孩子跟在後面,嘰嘰喳喳地問何決要不要緊,替她抱著書包的小鬼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到醫務室之後,校醫連忙將何決放到床上,替他止血。喬暖用醫務室的電話給家裡打了電話。 不多時,何決的班主任譚老師趕來了。她先問了校醫相關問題,知道喬媽媽馬上就來,鬆了口氣,坐到何決床邊,問他覺得感覺怎樣。何決輕輕地搖了搖頭,沒說話。而一直安靜憋淚的那孩子,在看到譚老師之後,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譚老師臉一黑,也猜到了何決出事和這孩子脫不了關係,厲聲說:「怎麼回事?!」
那孩子哭得更大聲,然而不管譚老師怎麼追問,就是不肯說話。譚老師指了指方才拉喬暖過來的女孩兒,「雲瑤,你來說,怎麼回事?」
「我們當時在大掃除,何決和許赫一起擦玻璃,不知道怎麼回事吵起來了,許赫說何決的爸爸被狐狸精勾走了,何決就很生氣,和許赫打起來了,打著打著,許赫就把何決從桌子上推下去了。」
喬暖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忙去看何決,然而他手臂遮住眼睛,任何表情都看不出來。譚老師開始教訓許赫,沒過過久,喬媽媽就趕到了。
到了醫院,何決進去放she室拍片沒多久,許赫的媽媽也趕到了。她上來把孩子胖揍了一頓,然後不住地向喬媽媽道歉。
喬媽媽本來一肚子氣,看許媽媽教訓得厲害,許赫又哭得悽慘,氣也不知不覺消了一半,揮了揮手,說:「看醫生怎麼說吧。」
沒多久結果就出來了,並不算嚴重,只是額頭磕到了桌子角,出血有點嚇人,然後有一點輕微腦震盪。
最後許媽媽付了全額的醫藥費,讓許赫道了歉,和老師溝通了一下,就把許赫拎回家了。譚老師讓何決多休息幾天,先不忙去上課,交代完了也離開了。最後剩下喬暖、喬媽媽和綁著繃帶的何決。喬媽媽抹了抹淚,領著何決往回走。
何決一直沒說話,也不喊疼。喬暖走在他旁邊,不時地去探究他的表情,然而他倔強得無懈可擊。
即使不想承認真的是心疼他,然而這種情緒還是在心裡不斷地蔓延。喬暖忍不住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何決冰冷的手。何決掙扎,然而沒有掙脫,最後只好作罷。
他的手非常冷,手背上還沾著灰塵和乾涸的血漬。在喬暖握住的時候,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他垂下頭,在四合的夜幕里表情不明。
吃過晚飯之後,喬暖下去買西瓜。看著冰櫃裡的橘子汽水黃澄澄的,忍不住買了一瓶。她拎著西瓜回到家,發現何決並不在屋裡。
喬暖將西瓜放在桌上,探身看向廚房,「媽,小決呢?」
「他到天台上乘涼去了。」
喬暖切了西瓜,拿盤子裝了幾瓣,拎著汽水到天台上去找何決。
何決坐在涼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喬暖躡手躡腳走過去,將冰涼的汽水瓶子貼到他臉上。何決嚇了一跳,忙回過頭來。
「喝汽水。」喬暖將汽水瓶子地給他,在他半邊的水泥地上坐下。屁股剛一沾地就發現燙得不行,連忙起來,換成蹲的姿勢。她端著盤子一邊吃西瓜一邊問:「還疼不疼?」
何決默默地喝著汽水,搖了搖頭。
喬暖嘿嘿笑了一下,「你上次和人打架的時候,還才這麼高,「她伸手比了一個高度,「還是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還記得嗎?」
何決沒說話。
了解何決的性格,喬暖也不介意,「你打起來架來還挺凶的,不過……有些事情真的不值得你動拳頭。即使把人揍趴下了,會說閒話的人還是會說。」
喬暖把瓜皮丟在一邊,仰頭看著默默喝著汽水的何決,「以後別為了這種事情打架啦,你不知道我媽接到我電話的時候都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