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陪我走走吧。」

    晚上公園裡有不少納涼的人，空地上還有人在跳廣場舞。喬暖和程靜達選了條慢慢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接近十點時，程靜達送喬暖回家。穿過已經沒那麼喧譁的街道，很快到了喬暖公寓樓下。遠近只有一盞路燈，和住宅窗戶中漏出來的燈光。

    喬暖停下腳步，笑著說：「謝謝你啦學長，回去注意安全。」

    程靜達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跟她道別，站在原地低聲說：「喬暖……」

    「怎麼了？」喬暖抬頭看著程靜達，發現他一貫溫和的目光此刻看起來遠比平日要亮得多，心裡頓時跳了一下，不禁緊張起來。

    程靜達認真地看著她，靜了很久，輕聲說：「試試吧？」

    「我……」

    「不用急著回答我，你考慮一下吧。」程靜達的表情依然平靜，沒有半點起伏變化。

    「學長你……不是還喜歡孫寧嗎？」

    程靜達搖了搖頭，「已經畢業了，你放心。」

    喬暖低下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覺得我們相處很愉快，從來沒有鬧過矛盾，在很多問題上選擇也很一致。如果你願意試試看的話，隨時告訴我，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看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現在的狀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樣陳述讓喬暖完全無法去反駁。她不討厭程靜達，甚至非常有好感，可是她也明白這絕對算不上愛情。但是就結婚而言，程靜達絕對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對象。她今年二十四歲，算不上太老，但也到了可以考慮終身大事的年齡了。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

    「我等你的答覆，」程靜達退後一步，「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看著程靜達轉身離開，喬暖方才慢慢走進樓里。

    愛情麼？她的愛情早就已經死了。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對現狀沒有任何用處。她也是該從幻想中走出來，坦然接受現實了。

    時間往後推移，天氣也越來越熱。這天喬暖加班回到家裡沖涼，洗頭洗到一半的時候浴室的燈泡閃了幾下突然熄滅了。喬暖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扶著牆壁，赤腳慢慢走出浴室，打算去找根蠟燭湊合一下。剛走到客廳，腳底突然一滑，頓時「咚」地一聲摔倒在光滑的地地板上。

    喬暖腦袋懵了半晌，撐著地板打算站起來，卻發現腰疼得厲害，幾乎難以動彈。她忙喊了幾聲謝清晏的名字，突然意識到謝清晏由於家族有長輩去世，請假回W市了。

    在冰冷地地板上躺了一會兒，喬暖咬牙往前挪了幾步，將脫掉放在沙發上的衣服穿好，然後給程靜達打了個電話。

    程靜達來得很快，抱著她下樓找計程車，一路送去了醫院。

    所幸結果並不是很嚴重，只是扭到腰了。推拿按摩過後，已經可以站起來走路，只是依然很疼。整個過程中程靜達一直耐心地陪在她身邊。一直到謝清晏回來，程靜達都負責接送她上下班，連同三餐在內也都一併承包。

    很快公司里傳遍了喬暖有個體貼的帥哥男朋友的消息，每次程靜達送午餐過來，其他部的人也都會跑來廣告部圍觀。喬暖多次解釋，也抵不過三人成虎的威力，到後來也就懶得解釋，任由大家調侃和添油加醋了。

    謝清晏回來之後聽說了程靜達的光榮事跡，恨不得立刻就將喬暖打包送出去。

    痊癒之後，喬暖請程靜達吃飯，定在了和程靜達在S市第一次會面的港式餐廳。吃到一半時候，突然殺出來一群公司的人。

    為首的就是周娟，她將喬暖往裡面擠了擠，在喬暖身旁坐下之後，摟住她的肩，「還說沒談戀愛，給我逮住了吧小妞。」

    喬暖哭笑不得，「周姐你們怎麼在這裡？」

    「這不是帶著新晉的孩子們吃飯麼，怎麼，被我們捉|jian，害羞了？」圍在旁邊的生嫩生嫩的新人也都跟著開始起鬨。

    「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喬暖無奈辯解。

    「別害羞了Joe姐，程先生人又帥又體貼，你再不答應我們就要跟你搶咯？」

    「對啊，程先生絕對靠譜，Joe姐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來替你把關。」

    ……

    身旁嘰嘰喳喳說個沒玩，而對面的程靜達始終面對微笑看著她，不接腔也不辯解。

    喬暖頓時覺得頭都大了，她最不善於應付的，就是這種場面。偏偏這次程靜達也不打算幫她了，明顯一副非得讓她作出決定的架勢。

    自程靜達提出交往到現在，確實過了好一段時間，她想用拖字訣矇混過關，因此一直都有意無意地在迴避這件事情。

    周娟見她遲遲沒有回應，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還放不下那個小孩子？」

    「沒有。」喬暖立即否認。

    「我大了你一輪，看人的眼光一向還是比較準的，程先生是個結婚的合適人選，如果你不喜歡他，還是早點做個了斷吧，別耽誤了人家。」說完，周娟就站了起來，揮了揮手，「咱們先走吧，你們Joe姐害羞，咱們就別圍在這兒了，」說著看向程靜達，「有好消息可別忘了請咱們廣告部的人吃飯啊程先生。」

    程靜達微笑點頭，「一定。」

    周娟帶著人走了之後，喬暖不但輕鬆下來，反而覺得更有壓力了。

    程靜達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笑了笑，「沒事的喬暖，我說了等你做決定。」

    喬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向窗外城市流光溢彩的霓虹燈。

    「學長，我……心裡有人，還不能完全放下他。」

    「那個叫何決的孩子？」

    喬暖一驚，忙轉過目光看著程靜達。

    「挺明顯的，當年聚餐的時候就看出來他喜歡你。而且過年婚宴上，我也見到他了。」

    喬暖低頭，「是的。雖然已經過了一年了……我還是放不下他。想到那些……依然覺得非常難受。即使明白已經沒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還是……」她停下來，無法再說下去。

    「如果你可以放下，我願意等。」

    喬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能放下。我不想耽誤你，也不願意不負責任地答應你，學長你……」

    「嗯我知道我是個好人。」

    喬暖一怔，撲哧一笑。

    「被發過很多好人卡了，多你一張也無所謂。」

    「學長，對不起。」

    程靜達看著她，「既然不能放下，為什麼不去爭取看看呢？」

    「困難太多，我不知道該怎麼去爭取。」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如果你足夠強大的話，其實很多問題都不是問題，包括年齡。」

    「可是……我不希望我爸媽被人指指點點。」

    程靜達笑了笑，「日子終究是給自己過的，何必要為了別人的看法委屈自己。」

    喬暖聽著程靜達的話，一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如果足夠強大，很多問題都不是問題……她將這句話默默地咀嚼了好幾遍，然後笑著看向程靜達，「謝謝你，學長。」

    離開餐廳的時候，喬暖問了程靜達最後一個問題：「學長你提出交往，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覺得我很合適？」

    程靜達靜了很久，才開口回答，「有時候喜歡和合適的界限並不像你想像得那麼明顯。」

    喬暖眨了眨眼，「你沒正面回答。」

    「曾經孫寧和我分手的時候，說她感覺不到我喜歡她，」程靜達站起身，不待喬暖進一步提問，「走吧。」

    和程靜達道別之後，喬暖依然在反覆想著剛剛和他的對話。

    喜歡和合適……她喜歡何決，可是他們在年齡上並不合適。而她和程靜達各方面都非常合適，卻沒有喜歡這樣的感覺。

    究竟是喜歡重要還是合適重要？或者……只要喜歡，就能夠將不合適的磨合成合適；只要合適，也能夠通過長時間的相處，培養出喜歡的感覺？

    而不論如何，當下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擁有絕對的實力。心裡素質方面，經濟方面，她所能做到的任何方面。

    接下來的一年半里，在所有人看來，喬暖都像是變了一個人，好像一瞬間就變成了周娟第二。

    她學會了面對任何刁難而毫無怨言，以驚人的熱情對待在外人看來枯燥繁複的工作，不眠不休地將每個環節做到盡善盡美。

    漸漸的公司也開始有後輩在背後抱怨喬暖一絲不苟的態度，「Joe姐」的稱呼也摻雜了更多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