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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04:02 作者: 春江闊
經過同窗的解釋,寧頌才知道其中的原委——淮河決堤,朝廷抓出來許多蛀蟲。
其中就包括皇上的女兒女婿, 端陽公主及其駙馬。
凌大人以一己之力, 將駙馬抓進了牢中, 還憑藉著確鑿的證據,判了刑。
「凌大人確實威猛。」
可這秉公執法,得罪了皇室的做法, 凌大人並不是沒有付出代價。
河道之事牽扯人之多,非旁人能夠想像。
之前雖有一批官員落網, 可尚未傷筋動骨,此時見了公主與駙馬都未能倖免,頓時害怕了。
駙馬落網,其他人為了保護自己,瘋狂反撲,各種奏摺不斷。
三人成虎之下,凌大人被抓進了詔獄。
若不是當今首輔高大人是凌大人的座師,聯合眾人上折請願,恐怕凌大人此時還在牢獄之中待著呢。
「聽說皇上當時很生氣,真打算辦了凌大人。」同窗忿忿道。
話語間,無不是對於皇室隱約的指控與失望。
「人各有私。」寧頌評價道。
皇上也是人。
聽完了八卦,寧頌回去之後久久不能平靜。
傳聞從京城傳到了臨州,其中當然有著無數的信息扭曲與加工,可縱然如此,隔著時間、地域,他仍然能夠感覺到其中的艱險、肅殺。
稍有不慎,就會將自己捲入旋渦,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個道理寧頌清楚,身在局中的當事人當然更清楚。
可他仍然選擇去干。
這讓寧頌感到敬佩。
聊完了八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寧頌按道理應當進入狀態,開始學習,可不知道為什麼,仍然久久未能平靜。
半晌,他嘆了口氣,找出自己之前搜集的邸報來,按照時間往前翻。
一條客觀、平靜的敘述夾雜在其中。
「大雍一百一十四年七月,大洪,淮河決堤,死傷數千人。」
正式去年七月。
七月的時候,細柳村也下了十幾日的大雨。
有數千人的生命葬送在了這場大雨中。
然而,無論凌大人還是寧頌,甚至是許多人都清楚,宛如療傷,只將貪污者繩之以法,是治標不治本。
在學習之餘聽了這麼一個故事,無疑對於寧頌的心情有所影響。
好在他是一個樂觀且擅於調整自己的心情的人。
問題在那裡,總會有人去解決。
在其位謀其政,如今的他還只是一個考生,面臨著即將到來的重要考試,應當做的是好好應考,而不是想七想八。
更何況,有凌大人這樣的人在,大雍的官場看起來還不算是無藥可救。
無論是說他自欺欺人也好,埋著腦袋裝鴕鳥也罷,寧頌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備考上。
院試是最後一關。
或許是由於臨州的官場有所變動,亦或者是學政大人業務繁忙,府試之後,大約過了十日,就開始了報名的流程。
「這一場就是最後一場了。」
考過了縣試與府試,學子們已經獲得了童生的資格。可童生與秀才功名到底不一樣,沒有人願意再考一年。
「……可是,好累啊。」
不光是同窗,在接連幾個月一場又一場的考試考下來時,寧頌本人也有著一種疲憊之感。
「保持住,這是最後一次了,考完隨便你們怎麼玩。」
臨近院考,鄭夫子本人也沒有什麼好教學子的了,因此就做起了心靈導師,專門叫人出去安慰。
都是科考的過來人,鄭夫子哪裡不曉得考生們的疲憊,可正如他所說,十八彎的山路都走完了,就剩下最後一步,無論如何都得撐下去。
當天晚上,小院兒里的廚娘做了一大桌子飯。
「孩子們都好好吃點兒。」
剛被安排來做飯時,廚娘曾經擔心這些未來的官老爺們不好相處,可到了這里,她才曉得這些所謂的名號背後,都還是一群活潑的年輕人們。
會和她聊天、撒嬌,也會幫她幹活的年輕人。
有了老師的關心和的安撫,加上在報名那日又放了一天假,長途跋涉的艱辛總算是稍稍緩解。
一轉眼,就來了院試那一日。
院試這一天是個好天氣,前幾日下了幾天雨,這一日剛剛放晴,溫度適宜,空氣中微微有著水氣,隱約還能聞到植物的香氣。
「太好了,真是老天爺保佑!」
之前因為擔心下雨,鄭夫子愁的幾天沒有睡覺。
然而驚喜的似乎還不止是這些,到了考院,學子們才發現考試的號房裡乾乾淨淨,根本沒有被雨打風吹的痕跡。
「這是當然啦,下雨那天,學政大人親自來了一趟,吩咐我們找東西去蓋。」
那日,為了搶救這些號舍,他們一個個的統統都淋濕了。
「多虧了學政大人。」
考生們哪能不知好歹,忍不住連連感謝。
與之前縣試、府試不同,參加院試的學生人數不多,但在排隊進場時,寧頌頭一回看到了老年人。
那位老童生看上去已經有六七十,拎著竹籃,蹣跚著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