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PART Ⅱ

  褚恆一進總經理辦公室，不發一語地坐在沙發上，漢克根本不懂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過了足足十分鐘，看著褚恆突地起身走過來，拿起他的分機，撥了內線給他的秘書。

  等他掛上電話，臉已經黑了一半，他都還來不及關切他怎麼了，褚恆馬上不客氣地劈口就說——

  「把那個女人開除掉。」

  「哪個女人？」漢克蹙眉看著一臉不悅的褚恆。

  「簡雅莉。」

  「理由？」

  「她居然讓筱悅去替她跑腿買我的便當。」褚恆此刻的神情就像個被寵壞的大少爺，臉上漾著厭惡。「也不想想筱悅可是我的女人，居然敢使喚她！」

  「也許是她覺得筱悅比較清楚你的喜好，所以才叫她去……」漢克察覺褚恆瞬間臉色更森冷時，馬上討好地說：「好好好，但總要給我一個能服人的理由啊，這種芝麻蒜皮小事……」

  「不服從上司的命令，在上班時間公然偷懶，職場霸凌……」褚恆冷著臉，一一編派罪狀。

  「夠了夠了，你越說越離譜了。」漢克嘆口氣，依然猶豫，畢竟為了這點小事就開除一個員工，不管怎麼說都勉強了點。「可是，她是業務陳經理大舅子的女兒，我突然開除她，怕會引起陳經理的不滿。」

  「我是公司的設計總監，除了你就我最大，業務經理又如何？難道我要叫一個不適任，上班只會偷懶的員工走路，還要對我底下的人一個一個解釋嗎！」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但我不會開除她，畢竟這真的不是可以開除一個人的理由。」漢克認識褚恆將近七年了，對他那怪異又龜毛的個性瞭若指掌，只能說簡雅莉倒霉，不小心惹到他。

  當褚恆喜歡一樣東西，他會充滿高昂的興趣，不厭其煩的探究，但當他討厭或不再喜歡某些東西時，他那說翻臉就翻臉的卑劣個性，真是龜毛得教人厭惡又不敢恭維。

  「那就把那個女人調去設計部當助理，累死她，就不會再作怪，欺負筱悅。」

  褚恆撇撇嘴做出讓步，但依然要讓簡雅莉好看。

  「這裡是公司，你當這是你家廚房，什麼都你說了算。」漢克沒好氣地瞪他。

  「是你要我來公司的，如果不滿意，我隨時可以回家。」褚恆邪惡的笑了笑。

  「唉，算了算了，簡雅莉即刻調去設計部，這總行了吧。」漢克知道他的意思，若不是杜筱悅，他怎麼可能踏進公司，而今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他的心肝寶貝，說什麼他都不會饒過對方。

  所以漢克除了配合，只有配合。

  就不明白，公司明明就明亮寬廣得很，而褚恆的辦公室還有一大片落地窗，讓他可以從高處睨望整個台北市，為什麼對他來說卻是可怕的牢籠？

  「另外，你也該幫杜筱悅調薪了吧，畢竟她幫你把我請進公司，這麼大的功勞，公司總要給點紅利。」褚恆在關上總經理大門之前，補了一句。

  漢克瞪著門，突然覺得，叫褚恆來公司根本不是坐鎮，而是讓他來亂的！

  結束了忙碌的一天，杜筱悅鑰匙一轉，腳還沒踏進家門，馬上轉身瞪著已經準備要跟在她屁股後面進門的厚臉皮。

  「你家在對面。」這傢伙，每天下班都跟著她後面進門。

  想趕他走又想吃他煮的東西，那等他煮好了吃飽了，總該可以滾了吧，又看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連她那個吃裡扒外的弟弟都責備她狠心……害她想若無其事的原諒他的欺騙都難，反正她就是狠心嘛，哼！

  「筱悅……」他聽話的上班一個多禮拜了，也看過她心軟的樣子，怎麼卻還是不肯完全原諒他呢？

  他好想抱抱她，好想念她休息在家的那段日子，他們總是黏在一起，隨時想親吻擁抱她都可以。

  「幹麼？」

  「原諒我嘛！」

  在她生氣的這段時間裡，她幾乎看不見他過去囂張的樣子，總是一臉委屈和可憐兮兮的樣子。

  仔細想想，一個驕傲的男人為了尋求她的原諒，願意紆尊降貴，拋棄自己的面子與自尊，真的非常了不起。

  被欺騙的憤怒，隨著時間

  ..

  ，隨著他的刻意討好，早就消失無蹤了，再說他隱瞞自己的身分嚴格來說不算大事，所以現在她的刁難，說到底，就是仗著他的寵愛為所慾為罷了。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總經理為什麼突然把簡雅莉調到設計部？」今天中午，她買完便當回來，就看見簡雅莉紅著眼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你知道嗎，對公司那些助理小姐來說，設計部是地獄耶！」當下所有人都錯愕，尤其這道人事命令還是由總經理親自下達的。

  「因為我討厭她。」一說到那個白目的女人，褚恆可憐兮兮的臉馬上露出極度的嫌惡。

  「為什麼？你進公司不到半個月，你跟她也沒有什麼交集，為什麼會討厭她？」

  「她欺負你，你還幫她說話幹麼？」

  「……」杜筱悅臉上露出無奈又抱歉的樣子，她早猜到是這樣！「你這麼做跟她又有什麼不同？」仗著自己後台夠硬，為所慾為。

  「當然不同，像她那樣的人不會只欺負你一個，就算我解救了你，將來還會有第二個無辜的助理要受她欺凌，所以像她這樣的女人，要狠狠地教訓一次才行，既然你們視設計部為地獄，那更好，就讓她在那邊受苦吧！」

  杜筱悅無言的看著他，他根本就是公器私用，這個任性的傢伙！

  「其實我知道一定還有其它人也把工作丟給你做，所以簡雅莉調職一事，目的在殺雞儆猴，明天開始，我相信她們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總務助理只是處理一些公司雜事，再忙也不可能會比業務助理、營銷助理、會計助理或設計部助理忙碌吧！

  怎麼每次去看她，她都在埋頭做事，其它助理小姐卻還能喝喝下午茶，或是去廁所一去就去半個小時，她們壓力很大嗎？不然就是個個都便秘！

  「……」杜筱悅不敢吭聲。

  其實她的工作繁雜但不忙，再加上她是助理裡面最菜的，所以大家才會使喚她做事，久而久之，很多不是她分內的事都是她在做。

  一旦真的是各部門急件，她們也不敢丟給她做，所以她的事情雖多，但都可以慢慢做，導致她並不是很在意，因為越忙碌時間過得越快，不需要眼巴巴等著下班時間到來。

  「從明天開始，你就有時間可以陪我聊聊天，天天在公司晃來晃去，其實很無聊捏。」

  「你還好意思說自己天天在公司閒晃！」杜筱悅瞪他一眼。「沒事只會站在我面前，也不去設計部關心一下，這樣要你到公司坐鎮到底有什麼意義？」

  「如果我天天在那些人面前晃來看去，不但無法激勵他們，反而還搞得他們緊張兮兮，有再好的靈感都會被我嚇跑，總之，根本不需要我天天進公司督促他。」

  「是嗎？」什麼靈不靈感的，她不懂，倒是看得出來總是一臉閒散不理人的設計師們，從褚恆進公司之後都個個戰戰兢兢的，連她們這些小助理都感覺得出來。

  「那會不會你別去公司，對他們比較好？」

  「本來就是！」褚恆還真佩服他們，願意被漢克關在公司里，那一屋子的設計人才，還真像被關在牢籠里做智力開發實驗的紅毛猩猩。

  腦力激蕩出新遊戲，公司就給香蕉……咳嗯，給獎金激勵。

  杜筱悅看著褚恆一臉理所當然，一副多討厭進公司的模樣，她笑了。

  「你好久沒對我笑了耶……」褚恆瞅著她。「我知道當初應該要早點跟你說我是誰，但遲遲沒說絕對不是為了惡意欺騙你，只是喜歡你關心我……筱悅，原諒我好不好？」一臉可憐兮兮。

  「……」杜筱悅抬頭望著他，心裡早就原諒他了，只是故意不說而已。「那你以後還敢不敢騙我任何事？」

  「我哪敢啊，一次就夠我折騰了！」褚恆馬上瞪大眼，一臉的敬謝不敏。

  「知道怕就好。」杜筱悅笑得既得意又燦爛。

  「你原諒我了？」褚恆眼露喜光。

  「嗯哼！」

  褚恆開心得將她拉進懷中緊緊擁抱著，埋在她髮絲間的俊臉露出一臉的如釋重負。

  當他們正享受兩人和好的小甜蜜時，有人不滿的出聲了。

  「呴！你們

  還要在門口講多久？」杜鴻儒一臉受不了的嘟嘴。「我餓了捏！」

  杜筱悅一聽到弟弟的聲音，馬上推開褚恆的擁抱，尷尬地轉身進屋。

  抱得正舒服的褚恆，懷裡突然失去那柔軟溫熱的嬌軀，雙眼馬上瞪向小胖子，怪他早不出聲晚不出聲，才剛抱一會兒就出來殺風景！

  「別瞪我喔，不然我就去告訴我姊，你這段時間根本是在耍苦肉計，要她原諒你。」其實也是共謀的杜鴻儒，卻是一臉沒在怕的小聲說著。

  「別忘了，你也是共犯。」褚恆細眯著眼，臉上的可憐兮兮早已不復見。

  「那又怎麼樣，我姊就算生我的氣也不會棄我不顧，但你就不一樣了。」

  褚恆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他說的有理，再不爽也只能認了，誰讓他是心愛女人的弟弟呢，說到底，他還得巴結巴結他哩。「小胖子今天想吃什麼？姊夫都煮給你吃。」

  一聽他都敢不害臊的直呼自己是姊夫，杜鴻儒也沒在客氣。

  「我想吃糖醋肉。」

  「沒問題。」這簡單。

  「還要菠蘿蝦球。」

  「當然可以。」嗯，家裡冰箱還有新鮮急速冷凍的蝦仁。

  「德國豬腳。」

  「雖然難不倒我，但挺花時間的耶，改天再做給你們吃。」

  「那換佛跳牆好了。」

  「佛跳牆？」別說食材不齊全他做不出來，就算食材都有，光是魚翅和鮑魚那些珍貴的食材，都必須要經過多天的仔細處理，然後才能小火的細熬慢燉。

  「你不會嗎？你不是說你什麼都會做，以後姊姊嫁給你可幸福了。」杜鴻儒煞有其事的撇著嘴。

  「……我會，但那不是兩三個小時就能熬煮出來的，需要花很多時間。」現在他終於驚覺這個可惡的小胖子，因仗著有姊姊撐腰正在戲弄他！

  「喔！」杜鴻儒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很，反正他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那最後來個冰糖燕窩好了……啊！」

  褚恆馬上勾勒住杜鴻儒的脖子，惹得他一陣驚呼。

  「你們在玩什麼啊？叫這麼大聲。」回房間換完衣服的杜筱悅，一出來就聽見弟弟的驚叫聲，看他們居然「玩」在一起，不免好笑的訓斥著。「別這麼幼稚，還學小男生玩這種無聊把戲。」

  「餓了嗎？想吃什麼？」褚恆馬上放開他，走到她身邊。

  「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你站在一邊看我煮就好。」他摟著杜筱悅的腰，甜蜜的走進杜家的廚房。「我只想你陪我。」

  結果，今晚的杜家餐桌上只有南瓜炒米粉這一道料理而已。

  杜鴻儒皺眉，一臉的嫌惡，他哀怨地瞪著褚恆的挑釁笑臉，突然很後悔剛剛居然找死的捉弄他，因為他知道自己最討厭吃的食物之一，就是南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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