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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4:26 作者: 李可
王偉拍了一下她的頭說:「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跟Tony之間沒啥競爭關係,他做他的商業客戶,我做我的大客戶,即使他升不了VP,反正也輪不到我升,我就安心賺我這年薪一百萬,他是賺兩百萬還是一百五十萬,我還真不介意。」
拉拉不禁感慨道:「那你是單純的技術型人才,你這樣的人有你這樣的人的好處,比如心地會相對單純些,不會那麼陰險。」
王偉得意道:「就是。哎,拉拉,你的味道吧,比什麼香水都好聞,香噴噴的,肯定好吃。」
拉拉輕輕拍拍王偉的臉說:「總監同學,我把你的話給錄下來,明天拿到公司去放,看你還每天西裝筆挺,人模人樣的。」王偉抓住她的手說:「那太好了,咱們乾脆過了明路。」何好德和幾個銷售總監分別談了話。Tony林事先自然也多少聽到些風聲,等正式證實了,還是感覺鬱悶極了,表面還得裝沒事人一樣,知道都瞅著他呢。最讓他沒面子的是,他得去和手下的那幫大區經理說。Tony林也知道,到了他這個級別,滿意的工作市面上不好找。雖說找工作是肯定要做的動作,但是,首先還是得在新VP上任前的這一個月里,儘快做好準備工作,占據有利地形,以便把在DB的損失降到最小。
他開始了緊鑼密鼓地調兵遣將。他和大區經理逐個談過話,進行了一番打氣鼓動工作,然後把能力強的二線乃至一線經理大批地悄悄往未來的B部產品線上移。何好德們自然都看在眼裡,但是眼下商業客戶部還沒有正式分拆,Tony林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做動作,他們還不好多說什麼。後來,Tony林有的動作實在太過火了,何好德不得不讓李斯特去找Tony林談一次。結果Tony林說,相關大區經理對這樣的人員變動沒有意見,如果大區經理有異議,他可以考慮重新安排。
李斯特只好閉嘴,私下裡氣哼哼地和拉拉說:「那個大區經理現在還是Tony林的手下,讓我去問他有沒有異議,不是白問嗎?人家敢有異議嗎?現在可是充滿變數的時期,都說不準以後誰會是自己的老闆,哪個敢亂說亂動呀?」
拉拉笑著說:「Tony林就不怕公司忽然說不要他負責B部,讓他負責A部了。」李斯特也笑了說:「那就好笑了,能幹的都已經被他調到B部去了,到時候想往A部轉回來都來不及。你別說,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分管銷售和市場的新VP羅傑,40歲出頭,新加坡人,來了沒幾天,對手下的幾個總監,就開始不給好顏色了。他老訓斥他們,不管他們說什麼都說他們不專業,幾乎所有報批的東西都被他駁回,他要求總監們補充各種各樣的說明材料。
羅傑的太太總說自己身子弱,時常對他說骨頭疼或者腦袋疼,他的兩個小孩也比較鬧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羅傑在家裡的日子有點暗無天日,哪裡比得上在公司里慡,他便天天加班。
羅傑這一加班不打緊,小到助理,大到總監,都不好走。羅傑沒事就把總監們叫到房間,咄咄逼人地問十萬個「why」(為什麼),當下在DB中國贏得「十萬」的榮譽稱號。一天兩天還好,連著個把月下來,這「十萬」都沒啥變化,幾個總監很快就被折騰得氣色差了不少,他自己的助理則辭職跑了,害得李斯特到處給「十萬」找助理。VP的助理本來就是個不太好招的職位,李斯特還得想法找個特別能忍耐的(免得就算把人哄來了,人家很快又要跑),這個要求在上海可是個很困難的要求,因為上海哪怕在全球都算得上是個女性地位很高的城市,李斯特出價月薪一萬,獵頭還是找不來合適的。李斯特無奈,只好做何好德的助理呂貝卡的思想工作,請她先頂一頂。
Tony林倒感覺稍微好了一些,因為人的快樂或者痛苦,很多時候是對比而來的。既然另外兩位和他平級的銷售總監也都很痛苦,他的痛苦感就減輕了一些。
原先他以為新VP一來就要著手拆分商業客戶部,畢竟風聲都放出去了,上上下下就等著正式分家了。早點拆了也好,在這麼一個充滿變數的組織架構中,都沒有心思幹活了,不落實組織架構,「聚焦中國」真要燒焦中國了。
不光Tony林這麼想,幾乎所有銷售和市場團隊的人都這麼想,特別是經理級別以上的人。可VP羅傑就是半天不拿出方案來。既然用了他,何好德也不好多干涉他職權範圍內的事情,只得耐著性子等羅傑了解了DB中國的人員和業務狀況再說。這一等,三個月一晃就過去了,眼看著荒廢了多少生意。幾個銷售總監里,數Tony林最小心侍候,無奈羅傑是個喜怒無常的,弄得他一會兒充滿希望,一會兒又心灰意冷。他把重兵都布局在B線了,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好。
拉拉不解地問李斯特:「既然羅傑還要慢慢地看怎麼擺架構,為什麼這麼早就放出風聲要進行組織架構變動呢?搞得現在個個都沒有心思做生意了。」
李斯特分析說:「恐怕這事情也由不得何好德,他是聰明人,嘴又嚴,肯定也不想八字還沒一撇就走漏風聲。」
拉拉驚訝地說:「是亞太那邊要這麼做?」李斯特沉吟道:「這就不好說了。何好德是已經調到歐洲市場去的克里斯提拔起來的。他和新上任的亞太總裁『蘿蔔』現在不知道磨合得怎麼樣,每個老闆有每個老闆的想法。」拉拉聽了老李的分析,才想到何好德恐怕在新的頂頭上司「蘿蔔」那裡不受信任。這個題目對她來說難度太高了些,她只好先拋開不想。倒是DB中國的新VP羅傑,是她可以談論的,她懷疑地和李斯特說:「聽說銷售總監們送給羅傑批的東西他總是不批,明明有據可依的事情,他非要人家補充這個報告那個說明,更好笑的是,人家照他要求補給他了,他根本不好好看,又要人家補充新的報告。是他這人特別不好說話,還是他根本不懂行,不敢做決定呀?」李斯特點點頭說:「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以前沒有做過中國這麼大的市場,現在心虛也正常,需要做決定又不敢做決定,只好不斷挑戰下屬,讓他們補材料。」
拉拉擔心地說:「銷售團隊現在氛圍這麼不好,何好德知道嗎?」
李斯特嘆了口氣說:「都看在眼裡了。有一點,這位銷售VP羅傑的1eadership(領導力)肯定是有點問題的,動不動就教訓手下的總監不專業,在他口中,DB中國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不專業的――這不對吧?如果大家都不專業,那我們在中國的領先地位是怎麼來的?」
拉拉附和說:「老闆您說得對。起碼,對於這麼高的職位而言,他也太情緒化了。就是一個普通員工,也不可以在工作場合那麼情緒化嘛。動不動就教訓人,一點也不尊重員工。我們可是美國公司,公司文化是倡導尊重每一個員工的!」
李斯特給拉拉的話提醒了,他說:「可不是嗎,現在員工普遍反映這一點上對他感覺很不好,羅傑在DB中國的個人威望很成問題呀――有機會要反應給亞太。」
拉拉著急道:「今年的指標這麼重,第一季度的銷售數據非常不好。再不趕上來,可真沒救了。」李斯特說:「亞太新總裁『蘿蔔』到任後,商業行為準則推得很厲害,我們中國區的財務VP柯必得是個膽小的,只顧自己安全,不管何好德的死活,什麼事情都抱起商業行為準則來量。最近正在談呢,以後公司各部門,不管做什麼事情,只要涉及金額超過五百元,他就要人家的合同讓法律事務部看過才能簽。」
拉拉驚訝地說:「這也不符合中國國情呀。要是非這麼辦,至少得專門雇幾個律師來才行。」李斯特說:「我看柯必得的架勢,銷售那邊做生意會越來越難。一個羅傑就已經把銷售折騰得夠嗆了,柯必得再推行這樣嚴厲的內控政策,會讓銷售更難受。控制費用當然是財務的本色,不過他給人的感覺是,只要他自己的官位不出問題,至於銷售做不做得出來,他就完全不理會了。」拉拉不滿地說:「那何好德管不了了?」李斯特說:「何好德又不是柯必得的老闆,柯是向亞太區的財務VP報告的,他等於是在錢上負責看著何好德的。」
拉拉不服地說:」那亞太不看銷售數據嗎?銷售做不好,羅傑得負責!」李斯特不屑地說:「他負什麼責,他可以說自己是剛來的,責任要由以前在管的人負責。」
李斯特最近也被羅傑教訓過「不專業」,越說越覺得氣悶,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和拉拉說:「這樣下去不行!我要和何好德談一次,讓他好好coach羅傑和柯必得一次!如果他們不改正,就都該被炒掉!不然DB中國就要被這兩人給折騰得翻不了身了――這是我作為HR總監的職責,我有義務向公司報告他們倆的表現。」
拉拉聽了嚇了一跳,忙勸阻說:「老闆,還是小心點。現在誰都不知道公司架構會怎麼發展。咱們還是謹慎點,以免站錯隊。」李斯特馬上醒過神來,感激地點點頭。
拉拉最近不在上海,這日王偉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有人敲門。他從貓眼往外一看,遲疑了一下,開了門,對來人說:「阿寶,你怎麼來了?」
被王偉稱做阿寶的來客居然就是岱西,她得意地笑道:「沒想到吧,給你個驚喜。」一面就徑直走進房間。王偉關上門問她說:「有事兒嗎?」
阿寶不悅地哼了一聲說:「沒事情,就不能來嗎?」
她脫下外套,把自己扔進沙發,使勁舒展了一下身子,才打量著四周說:「還是老樣子,沒變化。」王偉站著問她:「喝什麼?」阿寶說:「不用你招呼。」
一面就自己起身到廚房開冰箱找東西喝。阿寶回到客廳,見王偉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裡捧著杯茶沉思的樣子。阿寶在他旁邊的三人沙發上挨著他這頭坐下,笑著打量他。王偉被她看得不自在起來,說:「怎麼了?」阿寶意味深長地說:「你身上好像有點變化。」王偉沒有表情地說:「我能有啥變化。」
阿寶含笑不說話。過一會兒,她挪開點身子,輕拍著身邊的位子,要王偉坐過來。王偉裝傻道:「有什麼事情嗎?怎麼不打個電話就上來了?」阿寶有點不高興了:「怎麼我就不能上來了?」王偉解釋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萬一我不在家呢?」阿寶撒嬌道:「你坐過來嘛。」王偉拗不過,只得倒騰屁股,勉強坐到她身邊。他一落座,冷不防,她就抱住他在臉上輕咬一口。王偉躲閃不及,招架道:「哎,別鬧!」
阿寶鬆開手,幽怨地看著王偉,又趴在他肩上,王偉嘆了一口氣說:「別這樣。」
阿寶難過地轉過臉去說:「你就不能不這麼冷淡嗎?我都大半年沒來了!難道我是陌生人嗎?」王偉看到阿寶眼裡閃著的淚光,心裡也不舒服,他勸道:「阿寶,看你說的,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心。可你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關係了,你要我對你做出親熱的意思,我做不到。我要真那麼做了,也不是為你好。」
六十七、阿寶把東西塞進褲子口袋
阿寶看他的樣子,壓抑著失望笑道:「行啦,你坐那邊去吧,我本來就是順便來看看的,都說了以後不來了,你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