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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4:26 作者: 李可
活生生地沉默了幾分鐘,拉拉正想找話問問王偉出差的目的,海倫咋咋呼呼地走來找拉拉。王偉起身說:「你先忙。」
晚上兩人在沙面一家西餐館吃了晚餐,走出來,拉拉說要回去了。
王偉捨不得她走,顧不上總監的架子挽留道:「還早,換個地方坐坐吧。」
拉拉玩笑道:「你不是說我臉色不好嗎,早睡臉色才能好啦。」
王偉認真地說:「臉色不好也漂亮。」
拉拉聽了心一顫,假裝鎮定道:「晚餐也沒喝多少呀,您這不是借酒遮面,逗我玩嗎?」
王偉說:「拉拉,別打岔行嗎。」
拉拉有點得意地說:「行呀。那我謝謝您誇我漂亮。其實我也知道我確實長得還行。」
王偉馬上跟進道:「那你同意換個地方喝一杯?11點前保證送你回家。」
拉拉猶豫著:「11點?現在是冬天。」
王偉走近一步,低頭看著拉拉的眼睛,拉拉不好意思地掉開臉去。王偉嘆了口氣說:「拉拉,咱們都一連三個多月沒見面了。你這是為啥呢?」
拉拉囁嚅道:「我只是有點不確定是怎麼回事情。」
王偉伸手扳過拉拉的雙肩,看著她的臉說:「我沒惡意。」
冬天的夜色掩護了拉拉臉上的紅暈,她微側過臉去避開王偉的眼神說:「這我知道。」
王偉徵詢道:「那咱們就去長堤的1920(一家酒吧)?」
拉拉點頭應允:「好的。到11點我要回去。」
王偉拽著她就走。
王偉給拉拉點了百利甜酒,拉拉很喜歡調酒師調出的味道。在1920的燭光中,拉拉連日不開的心中盪起了一種愉悅和放鬆,兩人有說有笑,喝得很是愉快。
王偉如言11點就送拉拉回去。車到小區門口,拉拉讓王偉不要下車直接回酒店。
王偉說:「這兒叫車又不難,我送你到樓下。」
拉拉不肯。王偉說:「那就不到你們家樓下,我只多送幾步這總行吧?」
拉拉只得依他。到了地方,拉拉說你別再走了,沒幾步路了。
王偉說:「行。我站這兒看你走。」
拉拉走了幾步,王偉又叫住她,追了上來。
拉拉等他說話,王偉躊躇了一下說:「拉拉,你不喜歡上海嗎?」
拉拉低聲道:「我不知道以後怎麼樣,現在我還不想去上海生活。」
王偉說:「我明天就回上海了,有個重要的會要趕回去。你什麼時候來上海出差?」
拉拉說:「沒準兒。」
王偉只得說:「那你給我發mail吧。」
拉拉裝沒事人說:「有事兒就打電話呀,電話多方便。」
王偉停了一下說:「你想打就打,晚上多晚都可以,我不關機。」
拉拉本能地保持距離說:「那多不禮貌,還是工作時間打吧。」
王偉忍不住了說:「你能不能別打岔?」
拉拉笑了說:「知道啦。」
王偉又叮嚀:「除了電話,有空就寫mail。」
拉拉說:「行。MAIL是個好東西,誰說過啥都不能賴,全在伺服器上存著呢,公司隨時調記錄。」
王偉悻悻道:「你也會威脅人呀。」
拉拉說:「誰威脅你呀,王總監。慎用mail(指公司內部的郵件往來)乃是職場天條嘛。」
她說著,一面得意地笑起來。
王偉在暗中看到她笑靨如花,光潔的臉上反著光,他忍不住伸手想撫摸她的臉。拉拉正笑著,見他手過來,立馬揮手打開他的手。
王偉訕訕地縮回手說:「對不起。」
拉拉也紅了臉說:「你挑逗我?」
王偉一臉尷尬:「說話別那麼難聽成不?我當你是好同事。」
拉拉說:「這不就結了。我知道你當我是好同事。你想結婚嗎?」
王偉立刻警惕地說:「當然,有合適的就結婚。」
拉拉譏笑道:「和好同事結婚?」
王偉謹慎地說:「不排除。」
拉拉說:「你剛才說我是你好同事。」
王偉認真道:「拉拉,你給我下套呢?」
拉拉假裝不明白地說:「下啥套!我這不是為了我們的友誼能萬古長青嗎。免得明天你見了我不自在。」
王偉沒有什麼說服力地說:「我不知道以後怎麼樣,我現在當你是好同事。」
拉拉點點頭說:「這我百分之百理解並同意。所以我這不是在建議現階段按令人坦然的方式相處嘛。」
王偉沒有回答。
拉拉繼續說道:「我無所謂,到現在連個經理都沒有撈到,你在公司里可是大好前程呢。」
王偉說:「我對誰都很真誠的。」
說話之間自己都覺得特空洞虛弱,言之無物。
拉拉說:「所以我才給出這麼個良心的提議呀。」
王偉嘆氣道:「行,聽你的。」拉拉的心裡堵著一口氣,不當上經理,她決不罷休。
在外部找機會處處不順利,拉拉又倒回頭想,DB是少有的好公司,自己好不容易進來了,為什麼輕易地就要走呢?自己是不是已經把DB內部能利用的資源都用上了?
她想,再沒旁的法子可想,只有去找何好德了。
拉拉對找何好德感到很撓頭,但是也明白要是自己不去,就不會有人替自己出頭了。
上班的時候,海倫老看到拉拉盯著一個地方發愣,下班了拉拉也不走,接著發愣。
拉拉設想了很多種開場白,很多種談話思路,也推測了何好德可能有的各種各樣的反應。
結果,等她到了上海辦,迎面看到何好德,啥也沒說出來。何好德看到她,忽然想起有幾個月沒見著她人了,他親切地招呼說:「拉拉,來來來,到我辦公室坐坐。」
兩人落座,何好德笑眯眯地望著拉拉道:「最近怎麼樣?」
拉拉在心裡憋得太久了,她衝口而出:「Howard,我想當行政經理,我很想知道你對我這個想法的評價,行嗎?」
何好德沉著地反問:「你願意來上海工作嗎?」
拉拉倔強地說:「目前我還不想來上海,我的生活在廣州,但是我願意經常出差。」
何好德馬上說:「你告訴李斯特,我覺得你在廣州,也能把行政經理的職責履行好。」
拉拉沒想到這事這麼簡單就談出了結論,她所見識過的是和李斯特之間的拉鋸戰。拉拉滿腔準備戰鬥的情緒都沒派上用場,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要不就是自己理解錯了何好德的意思。
拉拉穩住自己加速的心跳,聲音儘量平穩地追問道:「那您和李斯特說一聲,行嗎?」
何好德笑了,說:「拉拉,正常的流程下,這類申請,應該由希望提拔員工的部門主管發起,因為他是用人部門的頭,他最清楚他需要什麼樣的人,以及這個候選人的現有表現和能力;然後這位主管需要和他本人的上級主管以及人力資源部共同討論,看候選人是否已經具備了被提升的資格。」
拉拉有點慚愧地說:「明白啦。」
何好德進一步說:「所以,現在應該由你的老闆李斯特來找我提出申請,而不是我主動去找他說——該提拔你手下的某某員工了,寫個申請報告給我吧。要升他手下的某位員工,首先應該是他的決定。而他的上級主管和人力資源部,是起著監控的作用,即保證這個升職的合理合法性。」
何好德頓了頓,又笑著說:「通常,一個主管的上級,不會把他不願意用的人強加給他。你現在越過李斯特來找我,我能理解,不過,事實上,這不是正常的流程。」
拉拉看著何好德滿是笑意的蔚藍的眼珠,不好意思地嘟囔道:「這事兒我主動和李斯特要求了幾回,他總說不行,因為您會有意見的。」
何好德說:「你現在可以轉告他,我的意見是升你,我這方面沒有任何問題。」
拉拉不放心地說:「由我去說行嗎?」
何好德說:「放心好了,他會相信你轉告的確實是我的意見,不是你編出來的。」
拉拉樂壞了,道了個謝就打算退出。
何好德叫住她說:「拉拉,你去找李斯特,先不說我的意見。你再正面和他談一次你的升職要求,假如他還是不同意,你才說出我的意見,明白嗎?」
拉拉心領神會說:「明白!」
何好德叮囑道:「好好和你的老闆談,李斯特是個很寬容的主管,他有他的特點。你以後還要向他報告的。」
拉拉保證道:「知道,您放心。」
拉拉退出來,一時簡直回不過神,這也太簡單太迅速了,10分鐘結束戰鬥。她設想的那麼多得體專業的開場白一個也沒有用上,而何好德的反應也完全不符合她事先的任何一種預測。
她有些失態地在辦公室走道上來回走了幾步,定了定神,才去找李斯特。
李斯特一看是他的「headache(頭痛)」——著名的「倔驢」杜拉拉同學來了,頭「嗡」的就大了一圈。李斯特不免打起精神準備戰鬥,他掛起他的好萊塢明星式的招牌微笑,招呼拉拉坐,親切地問候她。
拉拉也微笑著問候了李斯特,然後拿出剛才和何好德談話的那招,直接說:「李斯特,我想做行政經理,行嗎?」
李斯特心說:暈,又來了!這回連個彎也不拐,直接就撞上來了。
他耐心地說:「拉拉,你住在廣州,這個崗位需要設在上海呀。」
拉拉說:「我願意出差。」
李斯特繼續耐心地解釋說:「上海是總部所在,需要料理的事務多在這裡。你在廣州畢竟不方便,特別是有突發事件的時候,經理不在本地,會很成問題。」
拉拉說:「玫瑰生病的時候,我在編制未滿情況下,代理這個崗位半年之久,得到了各部門的好評,這您都是知道的。我對勝任這個崗位很有信心。」
雖然兩人的談話內容本身和先前的幾次交鋒沒有區別,不過在重複車軲轆話,李斯特還是感覺到拉拉今天逼得異乎尋常的緊,似乎有點來頭,不由暗自納罕。他不明就裡,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照例說:「升你何好德會有意見的。」
拉拉就等著他這句話,馬上接嘴說:「何好德沒意見,他說他同意。」
李斯特嚇了一跳,何好德的這個意見自然很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李斯特也馬上做出判斷,這事兒拉拉不會撒謊,他下意識地追問:「何好德什麼時候說的?」
拉拉說:「就剛才。」
李斯特說:「他和誰說的?」
拉拉說:「我瞧您挺為難的,今天就自己去找他要求了,他說他同意。」
李斯特馬上說:「拉拉,我一會兒有個會議,我回頭再找你談吧。」
拉拉說:「行,那我先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拉拉一到公司,透過玻璃隔牆,一眼就看到李斯特正和何好德一起,關著門在何好德房間談話。李斯特背對著拉拉這個方向,揮手比劃著名什麼,何好德則慡朗地大聲笑著,似乎李斯特說的話很合他意。
拉拉覺得他們就是在說她的事情。轉天,李文華看到拉拉,招呼她到自己辦公室坐坐。拉拉落座後,他看著拉拉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