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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4:01 作者: 李可
黃國棟布菜確定幹得很漂亮,這時候服務員趕過來了,看到他的布菜水平,也佩服地自嘆不如。黃國棟得意洋洋地說:「我是很喜歡DIY的,動手能力這個東西,越動能力越強。我們家很多事情,我都自己做的。我幹嗎要白白把錢給別人賺?我自己乾的比他們那些專業的乾的還要好!」
李衛東和拉拉於是又是一番感嘆。李衛東指指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的女服務員說:「那還用說嗎!你看人家這位靚妹,專業布菜的,她都說自己布菜水平不如你好!」
買單之後,拉拉和李衛東正準備拍拍屁股走人,黃國棟說了:「大包吧,都是好東西,別浪費,我們帶回去給陳立。」
李衛東和拉拉只得一起拿著大包的東西帶回公司。
李衛東趁沒人,對拉拉笑道:「看來,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拉拉跟著傻笑了一聲,她不知道李衛東的家庭背景如何,但能感覺到李衛東作為一個人,在內心深處對黃國棟的那種優越感。
黃國棟開始給李、杜二人培訓之前,忽然抬起臉來,義正言辭地正告拉拉道:「拉拉,我SENT給你的E-MAIL,你總沒復我哦,就系我約你倆個開會過個MAIL。(拉拉,我發給你的郵件,你還沒回復我呢,就是我約你們倆開會的那個郵件。)」
黃國棟這一番說辭,粵語裡摻著些英文,正是標準的港式表達,鬧得拉拉有點緊張,她想不起收到過這麼個郵件,又不好當面頂撞這位新老闆,只得陪著小心說SORRY。
黃國棟就沒再說這事了,開始用粵語長篇累牘地做起入職培訓,李杜二人埋頭使勁記筆記。這一通培訓,直到日落西山,黃國棟合上筆記本說聲「好」!李、杜二人神經一松,暗想,總算結束了!不料,黃國棟說:「你們倆出去休息十分鐘吧,然後我們再繼續。」兩人心裡一涼,都只得今晚又得折騰到九點十點了。
上過洗手間,拉拉和李衛東不約而同地到走廊上活動身子,卻發現,人黃國棟上過洗手間後,馬上又回到辦公室收郵件去了。李衛東對拉拉擠眉弄眼道:「這位身體可真好!」拉拉也感慨說:「不服不行!人家一個對我們兩個,我們聽,他說,倫理他該比我們累才是……」
李衛東搖搖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副不經意的模樣問拉拉:「拉拉,我昨天才知道,你原來是從DB出啦的。我和你們DB的那幫HR都認識呀!」
拉拉聽了暗自叫苦,心說,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怎麼就偏偏提起DB了呢!嘴裡應付道:「是嗎?」
李衛東說:「是呀!去年夏天,在大連有個500強企業的HR網,我代表公司去參加了,我就是在那次網上認識你們DB的人的。當時我還特羨慕你們公司,出手闊綽呀,一次就去了那麼多HR經理!這費用可夠大的。哪像我們公司,老闆盤算了半天,就派了我一個人去!說真的,這麼牛B的公司,你怎麼就捨得跳槽離開呢?SH可不如DB好呀!」
拉拉含糊道:「DB的總部在上海,我不是不願意去上海嘛,所以我覺得總待在DB不是個長久之計。」
李衛東點點頭說:「那也是!我們這些不在北京上海的人,總歸的吃虧些,機會少很多。」
拉拉附和說:「我這輩子吃LOCATION(常駐地)的虧多了去了。」
李衛東笑笑,饒有興致地繼續話題道:「那次HR聚會後,我跟你們的師其和朱啟東一直保持聯繫,我們是同行,都負責培訓。對了,我記得你們的C B經理好像是王宏吧?」
拉拉很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當時曲絡繹責成朱啟東組織HR經理們參加那次網,而朱啟東壓根兒不覺得需要把杜拉拉考慮進活動中去,因為他決定拉拉算不上HR經理,曲絡繹也沒多操那個心,由朱啟東去安排了。至於DB的C B經理是誰,更是拉拉不願涉及的話題,因為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問題——杜拉拉在DB明顯不是負責C B的,那麼她幹過C B嗎?
對李衛東的問題,拉拉淡淡地「嗯」了一聲,抬腕看了看表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進去了。」說罷朝黃國棟的辦公室走去。
李衛東跟在她身邊,繼續盯著問道:「對了,拉拉,那次聚會怎麼沒見你去?」
拉拉腳下加快步伐,簡單地說了句:「那次我走不開。」
李衛東把拉拉的不自在都看在了眼裡,他沒再多說什麼,站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拉拉逃也似的背影。
黃國棟的入職培訓,內容很細,而且範圍很大,有些內容是GLOBAL層面的,還有些內同是亞太層面的。他是好心,想讓兩個新經理對公司多一些了解。但這一年,培訓的時間就長了,白天時間不夠用,連著兩個晚上黃國棟都拖到九點多才放羊。
黃國棟是不在乎加班的,但凡有事兒他就加,讓下屬加班,在他也不需要提前打招呼,跟吃三餐一樣天經地義。
但兩個經理對加班的看法與他大有不同,只有重要的緊急的事情,才符合他們的加班規則。通常,入職培訓這類事情,不在他們的加班清單里。
李衛東和杜拉拉以為,他們畢竟是來做中國區的經理,眼下連中國區的事情都沒來得及搞明白,可黃國棟不談中國區,反而花了大量篇幅談GLOBAL何亞太的事情甚至SH的百年歷史,哪裡記得住呢?
眼下,擴招進度已經落後,接班人計劃沒有一點眉目,專員們在面談中介紹了各自手上的項目和任務,這裡有大量的信息要趕緊消化處理呀。
兩人邊聽黃國棟的培訓,邊不停地記著筆記,都心急如焚。
拉拉認為,黃國棟的入職培訓,主要的問題是信息量太大,而且不分輕重緩急。傳遞信息要分階段,這個本來是常識。拉拉有點納悶黃國棟的做好,但是初來乍到,老闆又不喜歡自己,她沒敢有一丁點兒的表露。
倒是李衛東,找了個空子,悄悄對拉拉嘀咕道:「他的邏輯是不是有點問題呀?那麼多火燒眉毛的事情不拿出來討論,卻花那麼多時間來講亞太跟GLOBAL的事情!」
拉拉笑了一下,沒敢發表意見。
對培訓內容抗拒使得兩人愈發疲勞,快到九點的時候,兩個人都掩不住滿臉的倦色了。黃國棟倒是依然神采奕奕。他停下講授,對兩人道:「怎麼,都累了?」
李衛東笑道:「唉!老闆講,我們聽,其實說的人更累,結果我們兩個聽的還不如老闆精神好!慚愧!」
黃國棟哈哈一笑道:「我是外表看起來壯實,其實我是內傷。」
黃國棟說他以後每周來廣州工作兩天,周二早上來,周三晚上走。後來,拉拉和李衛東意識到,每逢周二和周三,不到晚上十點大家別想收攤。
拉拉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她累得進門就一頭栽到沙發上。王偉趕緊泡好茶遞過來,又問她:「怎麼累成這樣?以前你裝修加班比這晚多了,我也沒見你這樣呀?」
拉拉支起身子氣急敗壞地和王偉說起李衛東的那一番對話,末了,她長嘆一聲道:「你不知道,他不停地問,我都轉身走了,他還跟在我旁邊追著問,簡直是折磨我呀!」
王偉聽明白是這麼回事兒,暗想拉拉真是有點不走運,偏偏就遇上一個熟悉DB的HR團隊的人。他寬慰拉拉說:「要我說,你不用給自己那麼大壓力。你就是沒有做過C B,怎麼了!你又沒有騙老闆騙公司!是他們自己斟酌過願意用你的。李衛東怎麼想怎麼做你都不用睬他!」
拉拉憂心忡忡地說:「我怕他到處去講,讓我抬不起頭來。他和朱啟東有往來,一準會去找朱啟東問我的來歷的,朱啟東要不貶我兩下,我不姓杜!」
王偉開導拉拉道:「嘴長在他身上,他愛將就讓他去講!只要你自己不當回事兒,他就不能拿你怎麼樣!拉拉,我覺得吧,對你來說,關鍵是還是要多想想怎麼把C B做好——只要黃國棟認可了你的工作,任憑李衛東和全世界人民去說你沒做過C B,又奈你何?況且,從你的介紹來看,李衛東是個有頭腦的人,他不至於做出不靠譜的事兒。你范不著先給自己那麼大思想壓力。也許啥事兒都沒有。」
拉拉覺得王偉這話說得挺在理,她點點頭,卻又放心不下,問王偉:「那李衛東要是正面問我做沒做過C B呢?」
王偉淡淡一笑說:「你就跟他說『干卿何事』。」
拉拉撇撇嘴說:「今天他在辦公室追著我問的嗜好,我氣得心裡早對他說過這話了——可我哪能當面真這麼說呢?那不得罪人了嘛。」
王偉哈哈笑道:「杜拉拉,我就知道你早意yín過了。你這人呀,真沒用!怕這怕那,多累呀!他要真問,你就笑眯眯地跟他說,『你猜猜,我不告訴你』,不就得了嘛!不過你放心,我估計他壓根兒不會問你,他終歸是男人,不會那麼八卦。還有一條,人家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也許他完全沒察覺你忌諱這個話題——你們是一起被招進SH的,他問問你原來幹啥的,也挺正常,不見得有啥惡意。」
拉拉長嘆一聲道:「你說得都對,可我不是你,王偉。我沒你那麼樂觀。」
王偉親親她腮幫子,聞言勸解道:「拉拉,別那麼心重了,唔?我跟你說個事兒,其實吧,你這人挺強大的,一般男人不是你對手,要不當年何好德怎麼就肯栽培你呢?放心吧,你肯定能在SH活下來。」
拉拉不吭聲,躺在沙發上繼續想事兒。
王偉拍拍她說:「哎、哎,想什麼呢?眼神都直了。」
拉拉卻忽然坐起身來道:「王偉,我得把頭髮染黑!」
拉拉沒頭沒腦猛然這麼一句,鬧得王偉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他疑惑地說:「你這頭髮的顏色不挺好嘛,為啥又要染黑?」
拉拉比劃著名說:「你不知道,那黃國棟吧,我發現是個特一本正經的人兒,他裡邊的襯衫白得一本正經,外面的西裝黑得一本正經,還有他那髮型,我跟你說,嘿!除了『一本正經』,找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反正,我有種感覺,他看不慣我這頭髮的顏色。還有,在他眼裡,我的著裝可能也海派了點,不夠嚴肅。」
王偉端詳了一下拉拉染成栗色的頭髮,不以為然地說:「我看你頭髮的顏色挺漂亮,沒必要染黑!你的著裝也沒有問題,挺職業。」
拉拉重新躺下身子,懶洋洋地說了句:「你不懂。」
王偉見拉拉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樣,有些驚訝地問她:「你還真打算把頭髮染黑呀?」
拉拉「嗯」了一聲。
王偉感嘆地點點頭說:「行,我就說你夠強大。」 黃國棟這次在大陸待了三天。周五那天,走之前他表示入職培訓還沒有全部完成,但他下周已經有了別的安排不能來廣州,所以只有等到下下周二繼續了。
兩天來,拉拉和李衛東被那些離他們的工作十萬八千里的培訓內容折磨得心急如焚,這時候,一種「終於能開始干正事了」的感覺,讓他們暗自鬆了口氣。
黃國棟一走,兩人都趕緊撲向各自負責的那一攤子。論起實打實的具體運作,都知道上司是指望不上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把魔爪伸向了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