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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4:01 作者: 李可
陸寶寶點點頭,總結說:「你鬧不清好到底怎麼想的。」
王偉說:「而且,那段時間我在她面前總是要擺出低姿態,我自己心裡也很不舒服。你說這要真成了夫妻,我們以後也沒法相處呀,保不住一碰到什麼事就翻舊帳。」
陸寶寶咧嘴一笑,善意地調侃道:「傷自尊了?確實,對你這樣驕傲的人而言,真的不容易。」
王偉承認說:「總是不依不饒,我確實心累,當時就覺得有點心灰意冷吧。你也知道,我離開DB那段時間,情緒非常低落,那話是怎麼說的?『沒有被炒過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人還非得自己被炒過一次,才知道被炒的滋味兒。那正是剛發現我爸生病的日子,我自己的事情壓根兒沒和我媽提一個字,她已經夠煩心的了!可我還不得不編瞎話騙我媽,關於我為什麼能總在醫院陪著我爸——那幾個月是我有生以來最糟糕的日子,我把手機都關機了,什麼電話都不想接。」
陸寶寶理解地拍了拍王偉的手。王偉認真地說:「寶寶,我還沒有說過謝謝你呢!是你的及時出現,把我從那個尷尬的境地中拉了出來。不然,坦率說,我已經做到銷售總監了,這市場上總共才有多少銷售總監的位置呢?我又是那樣離開DB的。」
陸寶寶拉過王偉的手握在自己的兩手之間,軟語相勸道:「王偉,過去的事情咱就讓他過去吧。就算你有過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和陳年舊事,環境污染的全球問題,誰的心能永遠不落上點灰?誰不犯錯?只要我們大致上是好人,也就行了!」
王偉被陸寶寶這麼一開解,眉宇之間果然舒展了些,他贊同道:「有道理,所以我現在特別願意做好事。百善孝為先,自打我爸去世後,我特別能體諒我媽,只要她不是讓我幹壞事,我都儘量滿足她要求。」
陸寶寶深諳王家各人的脾氣,對王偉這話自然有點不信,揭發道:「你以前好像沒那麼聽老太太的話呀。」
王偉辯解道:「你也知道,我媽那人比較固執,還愛把自己的想法加到別人頭上,所以以前只要她一嘮叨,我就不願意聽。我這人不是晚熟嘛。」
陸寶寶嘻嘻笑道:「老太太是個有本事的,研究員,核物理學家,多牛叉呀!年輕時又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自然是要有點個性的。」
兩人又談了會兒生意上的事情,陸寶寶心情很好,一杯接著一杯,直喝得粉面含春,還不住勸王偉道:「這酒不錯,你怎么喝那麼少?不行不行,咱倆得走一個!」
王偉見她已經差不多了,提醒道:「寶寶,這酒後勁足。」
陸寶寶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咕噥道:「可不是嗎?真有點上頭了。這才晚上8點多呢,我就喝高了,不像話!」
王偉笑道:「今天你也累壞了,一大早就出門趕飛機。喝點酒正好回房早點休息。」
兩人結帳起身,陸寶寶步子已經有點飄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都不要了,倒還記得抓住自己的小包。王偉瞧她的情形不對,趕緊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外套,一面伸出胳膊給她,陸寶寶就勢抱住。王偉有點不好意思,跟站在一邊殷勤服務的服務員打招呼說:「不好意思,我朋友有點喝高了。」
服務員是個很會說話的人,笑道:「這酒是好喝,高興就該多喝點。」
陸寶寶雙手抱住王偉一條胳膊,半靠在王偉肩膀上,高興地對服務員說:「說得太對了!這就叫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陸寶寶還要發揮,王偉趕緊帶她走人。兩人一走出餐廳,陸寶寶就側臉在王偉耳邊輕聲嬌笑一下道:「好!生活真美好呀!酒足飯飽還有美男的胳膊抱。」
王偉笑道:「我看你心裡明白得很,別借酒蒙臉占我便宜了。」
兩人走進電梯,門「叮」的一聲合上了。杜拉拉從一根巨大的大堂柱後面閃出身子,大堂里燈火輝煌,她臉上卻沒點血色。這會兒她似乎明白了為啥邱傑克攔著不讓她來,起先對邱傑克的那股蠻勁隨之被掏空了。拉拉呆站了一會兒,終於黯然離去。
王偉把陸寶寶送到房門口,陸寶寶說:「行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就「嘭」的一聲合上了門。王偉笑了笑,轉身開自己的房門。他插好鑰匙牌,隨手掏出手機來,這一看,吃了一驚,原來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邱傑克打來的。王偉不知道他有什麼急事,這分開也不過兩個小時,王偉連忙撥回去,邱傑克一接電話就抱怨:「急死我了!你怎麼不接電話!」
王偉解釋說:「我設置了靜音,起先一直跟陸寶寶在吃飯,沒注意到你電話。有啥急事兒?」
邱傑克說:「你跟陸寶寶離開公司的時候,杜拉拉看到你開車了,她找你去了!」
王偉嚇一跳,聲音一下就高起來:「什麼?你怎麼不通知我一下?」
邱傑克叫苦道:「哥哥,你不接電話呀。我本來想過去當面和你說,可我就知道陸寶寶一準在你邊上,我能說啥?我怕她聽了不高興呀!」
王偉不高興地說:「胡說啥?陸寶寶有什麼好不高興的!拉拉知道我住哪個酒店嗎?」
邱傑克辯解道:「我是和她打馬虎眼呀,可杜拉拉又不笨,你會住哪些地方她心裡比我還有數,當我面她就發狠一家一家酒店總機打過去查,查不到三家就給她查出來了。」
王偉急了,顧不上再埋怨邱傑克,打斷他道:「那她現在人在哪裡?」
邱傑克說:「我剛撥過她手機,估計是看到你倆進了電梯,她就只好走了。」
王偉馬上說:「行了,我知道了。回頭再打給你!」
邱傑克連忙囑咐道:「哎,王偉!你可小心處理,別讓陸寶寶生氣呀!」
王偉不理他,直接掛了電話,拔出房間鑰匙就下樓。
王偉先在大堂里找了一圈沒有收穫,他馬上快跑幾步奔出大堂門口。早春的晚上,時有時無地飄著毛毛雨,風一吹,正是春寒料峭,王偉卻急得冒汗了。他在大堂前面酒店的廣場兜了一圈,仍舊一無所獲,只好又回到大堂門口的台階上,心有不甘地向夜幕中張望著。起先跑得急了,這會子他嘴裡呼出的熱氣在清冷的空氣中化作了一道道白霧。
過了一會兒,門童過來問他:「先生要叫車嗎?」王偉擺了擺手,退回幾步無奈地準備回大堂。
他一轉身,一下愣住了,杜拉拉正站在他側面的台階邊上,在黑夜裡像一個凍柿子那樣看著他。王偉跑上幾步叫道:「拉拉!」拉拉站在那裡,微微地笑了,王偉聽到她輕聲回叫自己:「王偉。」
王偉下意識地想去拉她的手,還是克制地停住了,一時兩人四目相對,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後來王偉說:「進去吧,外面太冷。」
進了大堂,王偉本想帶拉拉去大堂吧,但晚上8點來鍾,大堂里來往的客人還不少,王偉怕拉拉不方便,想邀請她去自己房間,又怕她不肯,不由有些躊躇,最後還是問道:「這兒人不少,要不,上我房間坐會兒,方便不?」
拉拉也覺得大堂里有些不便,怕遇見熟人,但說到馬上去王偉房間,她心理上似乎又一下適應不過來,畢竟兩人已經一年多沒有相處了,有些陌生起來,這種陌生讓拉拉猛然面對王偉的時候,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況且,拉拉心裡還有個很大的折磨,她不知道起先和王偉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什麼來頭,而這兩人的親密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事實了,這令她一下想起夏紅曾說過的「一年多時間能發生太多的事情了,弄不好王偉連兒子都有了。」
拉拉擔心那女的要是也正在王偉房裡,自己豈不是連裝傻都沒餘地了。可要是說不去吧,別回頭王偉又不知所蹤了,拉拉沒膽量再玩矯情。
她猶豫了一下用建議的口氣說:「要不,我先回去了。你明天還在廣州吧?看你方便,咱們明天另約個地兒。」
王偉一聽拉拉要走,一下急了,但又不能勉強拉拉,只得說:「我送你。」
拉拉說:「外面在下雨,我就這兒打個的吧。」
王偉說:「我開著公司的車,就停在大堂邊上,我送你。」
拉拉含笑嗯了一聲。
王偉想起邱傑克說的拉拉傍晚看到自己開車就趕來酒店了,忙問:「對了,你吃了嗎?」
拉拉說:「吃過了,就在大堂西餐廳吃的。」
王偉聽了一愣,奇怪地問道:「你早看到我了?怎麼不叫我?」
他這一問,拉拉心裡委屈起來,她忍著眼淚專心邁步,不吭聲。王偉見了心疼起來,忙一把拉住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拉拉把眼睛轉向另一個方向,低聲說了句:「沒事兒,快走吧。」王偉只得不問了。
兩人一起走到停車的地方,拉拉一看,拍了一下手,笑了:「是輛新車吧?邁騰!真漂亮!」
王偉問她:「你喜歡邁騰?」
拉拉一面綁安全帶一面說:「太喜歡了!我過年前剛去過梅花園那邊的一汽大眾4S店,他們有輛邁騰在做促銷,就你這個顏色,好漂亮!可惜是手動檔的,沒戲——讓我開手動檔我可沒信心。」
王偉好奇地問:「你學會開車了?」
說到開車,拉拉來勁了,忍不住眉飛色舞地賣弄起來:「駕照是拿到了,可是不敢上路,最近正實習呢。我的技術非常臭,師傅看我不是一般的不順眼,反正,我也看他不順眼,他罵我,我就陰陽怪氣地頂他,氣得他發昏。」
王偉一聽,立馬有了主意,等車行到靠近天河北體育東路口的時候,他提議道:「我帶你去珠江邊練練車,怎麼樣?」
拉拉一聽高興壞了:「真的呀?」
王偉見她挺願意,心裡比她還高興,車馬上就左轉上了體育東,一路向珠江邊駛去。
珠江邊有點黑魃魃的,路上別說行人了,連車輛也十分稀少。王偉把車在路邊停下,兩人下車換了座位。王偉先幫著拉拉調整好駕駛座椅的位置,拉拉得意洋洋地掛上檔,就要把車拉出去,王偉連忙提醒道:「哎,記得先打轉向燈,這樣人家後面的車就知道你要變道出來了。」
拉拉知道自己又違規了,不好意思的訕笑一聲:「你比我那個師傅態度好多了。」
拉拉練了一陣,王偉看她確實操作不太規範,擔心地說:「拉拉,廣廣州車不少,你還是得再多練練,別著急上路。」
拉拉正在興頭上,興致勃勃地嗯嗯著,在一個轉彎處,她腳下油門不松,還忽然猛打了一下方向盤,動作太大,車身整個猛地偏離了方向,她頓時嚇呆了,手足無措不做任何動作任由車衝出去,王偉一看不妙,馬上俯身過去拉過方向盤把車打回來,一面高聲叫她踩剎車,拉拉猛地一踩,剎車尖叫了一聲,車在路當中歪歪斜斜地停了下來。
拉拉嚇得目瞪口呆,王偉起先也被拉拉的冒失著實嚇了一跳,這時候倒笑了:「傻孩子,夠笨的!」
拉拉一下趴到方向盤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這一哭,就把兩人隔著肚皮打的啞謎都捅破了,王偉難過地摟過拉拉,拉拉哭著用右手推他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欺負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