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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3:46 作者: 李可
拉拉這才知道,DB那邊是孫建冬在跟王偉搶單子。拉拉很關心王偉這邊都有哪些人參與打單,王偉告訴她,一線銷售經理是蘇淺唱,事實上,當初挖她,就是看中了她在運營商那裡有一定的客戶基礎,技術支持則是葉陶,邱傑克相中的是葉陶的聰明,王偉自己也覺得葉陶腦子好使。
拉拉聞言,忽然隱隱地有些不安,王偉察覺出拉拉的情緒波動,問她怎麼了?拉拉搖搖頭說沒事兒。
等散席回到家裡,拉拉才一把扯過王偉,急吼吼地問道:「雷斯尼那邊有誰參與打單?」
王偉奇怪地反問:「你跟雷斯尼的人熟?」
拉拉說:「我知道他們的大區經理叫林如成,聽說這人人品不怎麼的,你得小心!」
王偉說:「林如成自己總負責,下面的一線經理叫沙噹噹,技術支持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小伙子,好像姓常。」
拉拉揮了一下手說:「嗨!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擔心雷斯尼出馬的人有沙噹噹的份,她原來是從DB跳過去的。」
王偉一聽是為這事兒,笑道:「這我知道,隱約聽誰說起過。」
拉拉說:「有你不知道的,葉陶可是沙噹噹介紹給我的,當時我沒跟你提介紹人沙噹噹的名字,沒想到你會和雷斯尼競爭。」
王偉有點兒意外,一時沒說話。拉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擔心地追問了一句:「要緊嗎?要不你別讓葉陶參與打單了。」
王偉搖搖頭說:「葉陶是合適的項目人選,沒必要換,其實我們跟雷斯尼不太會正面衝撞,他們的目標是軟體,我們的目標是硬體,各干各的。」
拉拉說:「那你剛才在琢磨什麼呢?你肯定在想什麼!」
王偉告訴拉拉:「前幾天運營商不是才開過發布會嗎,那天三家的人都碰上了,我回憶了一下,當時沙噹噹和葉陶完全沒講話,這我可以肯定,葉陶一直跟在我旁邊,兩人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不像是認識的。所以你說葉陶是沙噹噹介紹的,我覺得有點兒怪異。」
拉拉聽了也覺得奇怪,她猜測說:「會不會是兩人都感到在同一個項目中碰上了,身份比較敏感,才索性裝成不認識?」
王偉馬上否定說:「不會,那天我和傑克都跟孫建冬和林如成握手了,梁詩洛還和小蘇拉呱了一會兒,要說競爭,我們和DB的競爭關係更明確,小蘇就是梁詩洛介紹給我們的,我們不是一樣用小蘇?這點葉陶也是知道的。」
拉拉正想問DB負責跟單的一線經理是誰,聽說竟是介紹蘇淺唱給德望的梁詩洛,她有些感慨,怎麼全碰一起了!
王偉說:「行業的圈子就這麼點兒大,轉來轉去總免不了有碰上的一天,今天的對手說不定就是明天的同事,不足為奇,所以你不用擔心葉陶是沙噹噹介紹的,我就是沒弄明白他們有什麼必要非裝成互不認識?」 想起陸寶寶提到男友時那副得意樣兒,王偉嘴邊露出一絲笑意。他轉頭看看一旁的拉拉,拉拉正歪在枕頭上讀《普羅旺斯的一年》,燈光映照出她的側面輪廓,她安靜得就像一個女學生。
王偉叫了她一聲。拉拉頭也不抬地說:「啥事兒?」王偉說:「現在結婚很容易,不用單位開證明,也不用體檢,帶上戶口本就行!」拉拉聞言有點兒驚訝,放下手中的書,說:「是嗎?中國真是進步了,我恍惚記得夏紅領證那年,是2002年吧,當時他們又是婚檢,又是找單位開證明,給我的感覺他們結個婚還得全中國人民都同意。」
王偉提議道:「我們去登記,怎麼樣?」拉拉問:「什麼時候?」王偉說:「國慶長假有一天就是黃道吉日,特別適合結婚。」拉拉說:「行,就那天!」
王偉提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在登記前是否應該先去拜訪雙方家長。拉拉躊躇了一下,說:「按理是該這樣,可我現在氣色太差,我不願意這個樣子見你媽。」王偉說:「那至少我得馬上去杭州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嗎?」拉拉為難地搖搖頭,平時在辦公室里老是有人來談事兒,這樣會打斷她作數據分析,她早就盤算好了,利用十一假期,根據各部門頭的回饋,集中精神把寬帶制的數據再徹底整理一次,爭取早點兒結束項目,節後就可以專心作來年的薪酬預算了。PEOPLESOFT項目現在基本上都扔給歐陽和魯西這兩個薪酬專員在跟IT部弄,接下來自己和沈喬治還是得花點兒心思。黃國棟又在催她儘快更新員工手冊中薪酬福利的相關內容了……
拉拉讓王偉到了杭州別提打算登記的事情,只是禮節性的拜訪。王偉有些猶豫,說:「這行嗎?」拉拉說:「行,不就是個登記嗎,以後辦婚禮的時候跟他們打招呼就是了。」
王偉又問:「那我到了那兒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拉拉說:「你不是銷售嗎,還用我教你怎麼應酬?」王偉只好自己想辦法,他說:「那我看著辦了,到時候你別埋怨我做得不對就行。」拉拉想了想,說:「你幫我媽重裝一下電腦好了,她的電腦里肯定充滿了奇形怪狀的病毒,她老抱怨有人攻擊她,我哥又懶得在這上面花時間。」王偉覺得這倒是個好主意。
總體說來,結婚這件事,他們三言兩語就商量定了,迅速得有點兒不像話。拉拉一年後醒過神來,抱怨過兩次,倒不是怪王偉當時沒有下跪的動作,而是他居然沒有流露出一點兒懇求的意思,拉拉覺得自己虧了。王偉無辜地說:「天地良心,我是準備有一個懇求的過程,你自己馬上就說行,我總不能再讓你倒回去給我設置點障礙吧?」拉拉說她當時太累,忘了這茬,淨想著怎麼省事怎麼來了。
拉拉說的是大實話。那時候倆人都忙得要死,「簡單一點兒」「快點兒」成了他們的口頭禪。
廣州是個隨和而自然的城市,雖然它也有某些不足之處,但它始終保持著現實主義的生活態度,怎麼實在怎麼來。
總的說來,如果不那麼塞車,空氣能好一點兒,人行道能寬一點兒,挖馬路這樣的事情再規劃得好一些,那麼普通人是比較容易在這裡安居樂業的。
王偉和拉拉去登記那天,天氣很好。大約由於是個結婚的好日子,大家都湊這個熱鬧,登記處塞滿了來登記結婚的男男女女。工作人員顯然訓練有素,秩序還不錯。
拉拉四下里看了一圈,低聲對王偉嘀咕說離婚的也一起在這兒辦。王偉順著她的眼神一看,果然看出來有的人明顯是來辦離婚的。看來廣州人沒忌諱,結婚離婚都一處辦。拉拉捅了王偉一把,道:「有啥感受?」王偉笑道:「我覺得挺好,這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而且還能提醒打算結婚的人想好了再來,免得給別人製造不必要的工作量。」
他們學著別人的樣,先填好表格然後就等著叫號,輪到了,就兩人一起上去宣誓,不必站著也不用舉拳頭,坐著念就行。誓言是事先準備好的統一格式,字還挺多,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一張A4紙。王偉掃了一眼,發現誓言充分表現了廣式幽默。王偉先念,念完了他附在拉拉耳邊囑咐說:「待會兒你念慢一點,有些拗口,我都念得費勁,何況你這樣的大舌頭。」拉拉緊張地點點頭,沒有計較王偉說她大舌頭。拉拉念起來果然比王偉吃力很多,有兩處幾乎結巴,整個過程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給他們辦登記的工作人員是個圓臉的年輕姑娘,她一直笑眯眯地看著拉拉,神氣完全不像應景,而是發自內心覺得別人結婚是喜事兒,她這樣的人幹這個活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拉拉宣誓完畢,人家發給他們一人一本紅寶書,宣布說:「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夫妻了!」王偉和拉拉一齊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出了民政局,拉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伸懶腰感嘆道:「哎呀,真好,又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慚愧呀,比比人家夏紅,我可真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都叫那誰給耽誤了,一誤就誤我整七年哪!」
王偉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下面咱們奮起直追。」
拉拉笑道:「咋追還不都是落後了。」
王偉說:「那不見得,夏紅生一個,咱們生兩個,在數量上壓倒她的囂張氣焰。」
這天兩人感到很開心,覺得不找個人分享一下他們的幸福就有遺憾,王偉便打電話約邱傑克吃飯。這傢伙一見面就盯著拉拉的頭髮問:「喲,怎麼把頭髮剪了?」拉拉反問他:「不好看嗎?」
「好看!確實好看!」邱傑克乾笑兩聲,又狐疑地說,「你以前好像一直留長髮嘛,什麼事情刺激你忽然把頭髮給剪短了?」
「短髮這麼燙個外翻,顯年輕呀。」拉拉打著手勢道,「我這歲數,還有什麼事兒能比裝嫩更迫在眉睫?我現在把裝嫩當成緊急、重要的任務來抓,除了健康,就是裝嫩了。」
邱傑克重新端詳了一下拉拉,再次鑑定道:「這髮型時尚,確實適合你。」
「嗨,別提了!本來是為了迎合老闆,把頭髮染黑了,結果特土,一副倒霉孩子的晦氣樣。我一咬牙一跺腳,就把頭髮剪短燙了。為了弄這頭髮,一口氣坐了仨鐘頭,把我的腰都熬成硬鐵一塊了。」拉拉皺起鼻子抱怨。
「你應該訓練王偉幫你弄頭髮呀。」邱傑克沖王偉擠擠眼。
王偉說:「我是自告奮勇來著,可人家信不過。」 邱傑克一力主張王偉和拉拉在廣州請一次客,並且拍匈部說一切都由他來操持,王偉和拉拉只要告訴他客人名單就行。兩人挺高興,當下說好就按邱傑克說的辦。
他們請的都是最親近的朋友和往來密切的同事,人不多,滿打滿算還不到二十人,準備大家一起吃飯熱鬧一下,就便宣布婚訊。
王偉這邊邀請了一個家在廣州的好友,陸寶寶正在廣州,說好要帶上她的「北京人在廣州」一起亮相,還有幾位是「德望」廣州辦的人。省公司的那個單子,蘇淺唱和葉陶一個負責銷售一個負責售前支持,因為這個單子他們現在和王偉接觸比較多,兩人又都和拉拉扯得上,因此也在被邀之列。
拉拉這邊計劃請張凱、海倫、夏紅夫婦,還有拉拉的兩個大學時的室友。
拉拉打電話向海倫報喜,海倫打聽清楚DB的同事中只請了她和張凱,馬上探頭探腦地問:「你不請陳豐呀?」拉拉說:「陳豐不是去上海了嘛,怎麼請!」海倫「哦」了一聲說:「你通知你的,能不能來他自己定唄。」拉拉不以為然,「這不是為難人家嗎?」海倫自告奮勇說:「你要是願意,我來打電話跟他說。」拉拉說:「那隨便你。」
張凱正巧在辦公室,海倫把電話轉過去,張凱聽到拉拉的婚訊馬上感嘆:「哎呀拉拉,我真是後知後覺!」拉拉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張凱說:「你走以後我才聽說,原來他們全知道,這群王八蛋,有一個算一個,單單瞞著我!拉拉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幸好我沒在你面前說過王偉壞話。」拉拉說:「你說也無妨,又不是讓你跟王偉過。」張凱是真為拉拉高興,直說:「太好了!你嫁給王偉就對了!不然我老想像不出你該嫁誰?眼看著你一年一年年事漸高,我著急呀。」拉拉對著話筒狂罵張凱,「放屁!我看你才老年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