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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3:46 作者: 李可
傑西卡自問沒有偷過一天懶,一個人只有一雙手,做了這就做不了那,杜拉拉的任務有時限,李衛東的任務有時限,他還說麥大衛要親自過問呢!傑西卡隱約聽人說,杜拉拉在麥大衛跟前似乎並不討喜,李衛東則不然了,傑西卡相信麥大衛會直接給李衛東重要指令。麥大衛的話能不聽嗎?他可是杜拉拉老闆的老闆,說到底,HR這個團隊裡誰敢不聽麥大衛的呢?!
傑西卡之所以不服,還在於她認為自己並沒有主動去開項目會或者複印資料,都是李衛東吩咐了才做的,難道她能說我不接受你的指令,因為李經理你不是我老闆嗎?如果這算有錯,錯也在李衛東,杜拉拉應該去找李衛東理論。
總之,傑西卡覺得特委屈,很想和拉拉講講道理。後來轉念一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頂撞已經眼冒火星的上司吃虧的總歸是自己,以她現有的資歷,要另找一份像SH這樣的工作恐怕並不容易,她就以一種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心情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傑西卡的低姿態確實起到了效果,拉拉有些於心不忍起來,畢竟傑西卡大學畢業才三年,還年輕呢。拉拉放緩口氣又給傑西卡解釋:「上個月你沒有完成招聘指標,可你既不解釋原因,又不提前打招呼,就像沒有意識到這是你的分內事兒!是艾瑪加班加點,才幫你把差額招齊的。你看,三個招聘專員中,我給你的任務已經是最輕的了,傑西卡呀,將心比心,我如果對你聽之任之,就是對艾瑪不公平了。」
拉拉說的這些傑西卡一時反駁不出什麼來,就說:「我知道你和艾瑪一直都很照顧我。」
拉拉擺擺手,鄭重地告誡說:「不是照顧不照顧的問題,每個人都應該首先盡力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然後才去助人為樂;而且,凡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就算真有不能按時完成的任務,至少要提前報告你的老闆,及時說明原因並請求支持,這是你的本分——可千萬不能再一聲不吭甚至找不到你人去哪裡了呀。」
傑西卡「嗯」了兩聲。拉拉一看又是一個含糊不清的表示,就馬上追問她:「傑西卡,你的『嗯』是什麼意思呢,同意,還是沒有想通?」 2007年的夏天,拉拉離開DB四個月了。陳豐是個細心的人,他一算時間,知道拉拉已經過了試用期,看來她應該安全了。陳豐放下心來,打電話給拉拉約見面吃飯,自從拉拉離開DB,他們一直沒碰過面。拉拉卻因為太忙,推說過兩個月再說,陳豐也就沒有勉強,兩人只在電話里聊了聊股票的事情。
這個電話對拉拉很重要,陳豐雖然話不多,卻透露了對大盤的擔憂和落袋為安的打算。拉拉素知陳豐穩健,因此,儘管陳豐言語之間尚有保留,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裡,拉拉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陸續賣出手中的萬科。後來證明,這幾乎是最完美的逃頂。拉拉自己在投資上見識不夠強大,但是至少她很清楚誰是強者,該聽誰的。
正當拉拉為及時地落袋為安感到慶幸的時候,意外地接到張凱的電話。張凱帶來一個重量級的八卦,DB剛剛宣布,商業客戶部銷售總監TONY林離職了。「聽說他拉到了風投,自己做老闆去了,」張凱說,「深層的原因,我猜是因為齊浩天對他不太滿意,不像何好德那麼重用他。」這點拉拉一直心中有數,所以,對TONY林的離開她並不意外,關鍵是,由誰接替TONY林呢?
張凱自鳴得意地嘿嘿兩聲,賣個關子道:「你猜?」拉拉的好奇心果然一下被吊了起來,催促道:「你先說是外招的還是內提的?」張凱說:「當然是內部提拔的才讓你猜嘛。」
DB現有的大區經理的情況拉拉稔熟於胸,她幾乎不敢相信卻又別無選擇,遲疑地說:「陳豐?」張凱哈哈笑了起來,「就是他!想不到吧?」拉拉高興地說:「這傢伙!天大的好事呀,他可真沉得住氣,一點兒消息都沒給我透露!」張凱說:「他這種人是鴻鵠,志向遠大深藏不露,不像咱們是燕雀,有了快感就要喊。」
拉拉馬上想到一點,陳豐空出來的那個大區經理職位,張凱就不想去爭一爭?對此張凱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道:「想呀,做夢都想。這不是找你給指點來了?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咱倆都幾個月沒見面了,想得慌。」拉拉說:「你要是會想我,母豬都能上樹了!我們這兒剝削重,女的當男的使,男的當牲口使,吃飯我還真沒空。你要去競聘,總得準備個PPT吧,你把PPT發給我,我幫你參謀參謀。」張凱很高興,假裝扭捏道:「那多不好意思,光讓你幹活,連飯都不管。」拉拉說:「求你了,別裝成嗎?我要是去吃你這頓飯,回頭得多加兩小時班。」
撂下電話,拉拉才想起半個月前陳豐的那個電話。他說想見面一起吃飯,會不會就是想趁著吃飯說一說升了總監的事兒呢?拉拉趕緊給陳豐打電話,電話剛接通,拉拉劈頭就埋怨道:「你可真行,這麼大的事兒都憋得住,還是張凱剛才告訴我的。」
陳豐笑道:「本來想請你吃飯,當面跟你說的。」
拉拉責備說:「我今天要是不打這個電話,你就打算這麼鬼鬼祟祟地溜了?」
陳豐說:「這不是還沒走嘛。手頭有些事情在處理,下周才走。」
拉拉關心地問陳豐:「太太小孩都跟你一起去上海吧?」
陳豐解釋說:「我太太是公務員,她的工作還不錯,就這麼丟了有些可惜,所以岳父岳母都不太贊成她去上海,她自己一時也下不了決心。小孩上小學二年級,在省級重點小學。」
拉拉這天要是不打這個電話,陳豐也打算打給她的,他盤算著去上海前請拉拉吃飯,以後要見面,只怕越來越不方便了。
陳豐遲疑了一下,說:「我原來還打算走之前請你吃飯,就怕你沒空。」拉拉一愣道:「你這都馬上要走了,要處理的事情還不得一籮筐呀?」陳豐說:「再忙,吃飯總是要吃的,手上的事情也不見得非得在這幾天都處理好,以後我每個月應該都會回廣州一次的。」
拉拉有些躊躇,她確實太忙了,忙得上廁所用跑的,吃飯用吞的。但是陳豐這一去,確實兩人又遠了許多,什麼時候能再見,誰知道呢。
拉拉的眼睛瞟向辦公桌上的檯曆,上面密密麻麻地做著一些記號,她心中迅速盤算著可能的時間表。陳豐在電話那頭沒有說話,耐心地等著她的結論。後來拉拉說:「周三中午你方便嗎?」陳豐說:「我去接你,我的車型是……」拉拉打斷他道:「你沒換車吧?」陳豐笑了,「沒換。」拉拉也笑,「那就行了,我沒那麼健忘。」
周三中午,陳豐和拉拉在CBD一家有名的粵菜館享用了一頓精緻的午餐。這種精緻是拉拉久違了的,SH畢竟地處開發區,周邊環境和CBD地區不能比,平時難得有個周末,拉拉又累得根本不想下飯館。飯吃得很好,話其實不算說了很多,有時候還有長時間的沉默,但兩人都覺得很舒服自在。
陳豐發現拉拉吃飯的速度明顯比以前快了不少,他關心地問拉拉是不是連吃飯都沒有時間。拉拉「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有時候邊開電話會議邊吃飯,不吃快點不行。」陳豐愣了一下,勸道:「你這速度真得放慢一點,不然,現在你折騰胃,以後它就要折騰你。」拉拉無奈地說:「以後?我是活在當下的人,顧不上以後。」陳豐提醒拉拉說:「不能太老實,你幹活太老實了,得適當推活,特別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得想辦法推掉。」拉拉笑起來,「看!承認了吧?我就是太老實!所以老被身邊像你這樣狡猾的傢伙欺負。」
分手前,拉拉說:「這兒離開發區太遠,你別送了,我自己打的也很方便。」陳豐客氣了一下,沒再堅持,他在路邊幫拉拉攔了一部的士,拉拉上車後隔著車窗對陳豐揮了揮手,兩人就此別過。拉拉坐在車上忽然覺得一陣傷感,這陣傷感讓她意識到自從離開DB,自己似乎難得再有諸如傷感、失落、惆悵之類溫情脈脈的情緒了,在SH她有的只是驚嚇、煩躁、焦慮、果斷,更加粗魯,更加簡陋,也更加乾脆。
在拉拉離開DB的時候,陳豐有些難過,但他不驚訝,他告訴拉拉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現在陳豐要離開廣州了,拉拉在傷感的同時,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對陳豐的離去其實也沒有一點兒詫異,也許因為潛意識裡早已認定陳豐總要繼續向上升的。
有的人,他的生活十年如一日,既沒有變化也沒有驚喜。還有的人,他的生活保不准在某一天就會突然出現驚喜的變化。這當中固然有命運的造化,更多卻是這個人自身的特質決定的。人生這種變化的能力,就像人的牙齒,即使還沒有長出來,其實已經埋好了根,這是一顆什麼樣的牙齒,萌發前就已經定了。 李衛東很欣賞一句話:**的制度產生不了偉大的產品,只有專制的能人才能做出偉大的產品。
關於李衛東完善JD的計劃,杜拉拉曾經說了一嘴,意思是最好讓各部門指派一位成熟的經理來參與。當時李衛東在內心猶豫了一下,但他終歸還是沒有採納杜拉拉的觀點。
李衛東參與過很多頭腦風暴,頭腦風暴總是**而熱鬧的,最狗屁不通的人也可以振振有詞地反駁最懂行的人。他對於其中的絕大多數有如下評價:頭腦混亂點子多,瞎出主意不負責。
從某種角度講,李衛東有他的道理,不需要對結果負責的時候,特別敢說敢想的人數就會較一般情況下數倍遞增。
李衛東最終還是選擇了由自己來做那個專制的能人,他不需要各部門的經理來七嘴八舌指手畫腳。
李衛東滿懷希望地命令項目組的三位組員完成自己的指令。
應該說,那三位盡力了,他們做了一部分,但做不了全部,更達不到他要求的質量。這讓李衛東很惱火,只是他的火氣單單針對艾瑪,沒另外兩個人什麼事兒。
開始艾瑪還忍著,次數多了,她也急了,有一次在項目組的會上,艾瑪當眾和李衛東頂起牛來。
李衛東那天是為了管理培訓生流程大發雷霆。拉拉曾經拿童家明的例子婉轉地暗示過李衛東——這事兒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HR經理來做——李衛東聽不進去,非讓三個招聘專員幫他做出來這套流程。那三個人的功力自然對付不了這樣的差事,人家要是能做出來,不早當經理去了!
眼看著指望要落空,李衛東哪能不著急上火,他一個勁兒揪住能力最強的艾瑪不放。有時候能幹不是一件好事兒,艾瑪就是碰到這種尷尬了,她要是笨一點兒,李衛東或許就不會盯著她不放了,能者多勞鞭打快牛是存在了幾千年的道理。
艾瑪被逼得急眼了,忽然跳起來說:「李經理,做管理培訓生流程我覺得自己能力還不夠,為此我特地請教了多位前輩,他們都說要經驗豐富的HR經理才具備這個實力。我願意挑戰經理級別的任務,但我需要李經理的具體指點和示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