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頁

    卓晟一向敏銳，說動就動，很快抬手置於唇前，輕咳一聲。

    見卓燁看過來，才神情柔和的矜持道：「燁燁，如果你喜歡看書的話，讓學識更好的人來講吸收的效率會更快，也更節省時間，你現在身體不好，正好可以用節省下來的時間好好休息。」

    面對卓晟，卓燁一向好忽悠，聞言立刻把手裡的書放在卓晟手裡，兩眼疊著星辰似的，亮晶晶道：「那這裡就大哥你的學識最好了，大哥你來講吧！」

    卓晟被誇得飄飄然，還沒高興兩秒，就看卓燁扶著魏言過來，兩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旁，齊齊抬頭看他道：「我們一起聽。」

    卓晟：「……」

    他只想給燁燁講書！

    在他遲疑時，兩孩子同時抬頭，眼裡同樣無辜的望著他，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麼還不開始講。

    卓晟愣了愣，良心突然受到一擊重擊。

    他之前在想什麼啊，魏言只是個普通的小孩子而已，他作為兄長，應該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更不該阻礙燁燁交友。

    想到這，他很快把那點懷疑壓在心底，不再胡思亂想，打開書給兩人一起上課。

    卓燁此時看的自然不會是什麼童話書，而是高等機械理論。

    一些內容因為時間差和卓燁上輩子學的不太一樣，在卓晟的講解下，卓燁很快就將該記的地方牢記下來，還真省了不少時間。

    而魏言上輩子的成績就和卓燁差不多，雖然對機械理論不太感興趣，但理解能力很快，很快追上了卓晟講解的思路。

    卓晟一開始還有些詫異，但想想魏言以前在聯邦時的成績就不差，智商指數也高，能理解他說的話並不奇怪，要是什麼都聽不懂他倒要起疑了。

    張志高進來時，就看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坐著一大兩小，正緊挨著一起看書。

    在場三人都有一張好皮囊，比起還未長開的兩個孩子，卓晟看起來更成熟也更俊朗，難得沒戴手套的他正淺淺翻著書頁，修長的指節禁慾的按在紙面，清晰明朗的輪廓仿佛神的造物無可挑剔。

    察覺到自己出了神，張志高很快收回視線，低頭道：「宰輔，您得出門了，陛下在等您。」

    卓晟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他看了眼時間，無奈起身，「我今天還有點事，你們兩個乖乖待在家，有事立刻聯繫我知道嗎？」

    見兩孩子齊齊點頭，他穿鞋出門，臨離開前還不忘道：「對了燁燁，你朋友之前聯繫我說，想過來看看你，你要是累的話我就不讓他們來了。」

    「是楊瀟他們嗎？」卓燁忙道：「楊瀟他們沒關係的。」

    卓晟點頭，「那我就讓他們過來了。」

    見卓晟離開，魏言揉了揉眼睛稍稍鬆口氣，要在卓晟面前偽裝成一個真正的孩子並不容易。

    他側眸，下意識幫卓燁按下豎起來的衣領，注意到卓燁心情愉快的低頭翻書，忍不住醋道：「你朋友來，你就這麼高興？」

    卓燁還敢點頭，興致勃勃道：「你還沒見過他們吧？他們都是很不錯的人。」

    怎麼沒見過，不就是一個呆子吃貨，一個木頭皇子，一個蠢蛋皇子，還有一個吉娃娃哭包嗎？

    魏言心裡腹誹。

    卓燁半天沒等到魏言回話，抬頭，正好對上魏言清澈的視線。

    金色的眼睛很少見，偏偏魏言的瞳色純正又乾淨，像把光裝進琉璃瓶內似的，熠熠漂亮。

    卓燁心裡一頓，很快彆扭的移開視線，「幹什麼不說話？」

    不等魏言回答，他又道：「對了，你還沒跟我解釋清楚，之前為什麼躲我呢。」

    偏偏他問完這個問題後自己先後悔了，翻了兩頁書，看不下去的坐起身，又重新看向魏言道：「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了，朋友之間也不一定要坦誠相待，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魏言看他一個人在這糾結，原本還有些酸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我活不久。」

    他笑笑，抬手勾住卓燁毛茸茸的衣袖，「我怕如果和你待在一起久了，就會害怕死亡。」

    也害怕重新和你建立關係。

    待在一起越久，就越放不下，越捨不得離開。

    當初貓貓死去時卓燁都那樣難過，要是他死在了卓燁面前，卓燁肯定會更難受。

    他拼命換來的這一生，是為了讓卓燁過的比誰都幸福和快樂，不是讓卓燁再經歷痛苦的。

    「可我躲著你，好像更讓你生氣。」魏言垂眸，「卓燁，我不想惹你生氣。」

    卓燁聽著魏言平靜的說起這些，心情卻怎樣都無法平靜，掀起驚濤駭浪似的，連著嘴裡都一併發苦。

    他有些生氣，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魏言的聲音沒有訴說絕望，卻也毫無希望，他已經認定了自己會死。

    卓燁很想告訴他，不該這樣對未來喪失希望，也許未來會更好。

    可魏言的身體情況連卓清焰都沒法徹底治癒，自己又怎麼能保證魏言就一定能沒事？

    這樣痛苦的活著……

    卓燁腦海內突然想起什麼，他吞咽了下，想起自己死在病房內的時候，似乎也和魏言是一樣的心態。

    這樣痛苦的活著，不如悄無聲息的死了算了。

    「我怕死。」卓燁突然道，「特別怕。」

    他轉過身，撲上前抱住了魏言，「所以繼續和我待在一起就好，就算害怕死亡也沒關係，我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