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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1:21 作者: 眉如黛
那人名義上是老總,實際上無外乎剝削勞動者的萬惡的資產階級,甚至可以根據他的血統,分到帝國主義侵華資本里去,別說放到十年文革里要連根拔除,就算是三大改造也會依法將其趕出國門。可偏偏現在是市場經濟,一群人拿著紅旗去接機的時候還要高喊三聲:歡迎華僑,歡迎海歸!偏偏輪到了他作威作福。自己這半年在他手下混,基本上就是臥薪嘗膽的勾踐,是國家易主的李煜,是人在屋檐下的林妹妹,怎一個慘字了得。
從早到晚批核審議,一年到頭加班加點,習慣了計劃被駁回,淡漠了尊嚴被踐踏,忙的時候是被勒令通宵趕企劃,被壓迫得連泡麵都吃不上--簡直像是故意整他一般,他根本不記得什麽地方招惹了這位新老總,眼看著自己手下跑腿的 倒是面色越來越紅潤,心寬體胖身體好,自己卻是落花人獨立,晴天犯胃病,雨天就犯風濕和關節炎。
蘇逸在那邊高舉酒杯,朗聲說:「公司能有今天,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開的,it’s all because of you,公司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在這裡,我想特別代表公司感謝一下我們的企業部經理,他在本年度的表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馮洛覺得自己腦筋不靈活,嘴巴卻是很利落,當時就笑容滿面地站了起來:「多謝總裁,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公司奉獻青春我無怨無悔啊!」
馮洛在掌聲如雷中強迫自己站穩了,他心想,你當然得感謝我了,要不是我那份家產打在蘇氏帳上,公司能這麽有魄力地連吞幾個項目,這麽財大氣粗蒸蒸日上嗎?馮洛想了想就越發覺得自己笑得噁心,心裡說,不成,老子得去吐吐。
馮洛想著就飄向酒會的廁所,整個人腳不著地,身子前傾,滿臉笑容地向前移動,怎麽看怎麽驚悚,蘇逸雖然被馮洛幾句話噁心到了還沒緩過來,但眼睜睜看著馮洛做這種高難度位移,實在怕自己這位下屬想不開,一不留神就少了進行剝削的對象。
於是眼神一路跟著馮洛做同步跟蹤,見前面馮洛進了門,反手關了外面那扇大門還上了鎖,怎麽看怎麽心裡發毛,實在放不下心,皺了半天眉頭,終究還是伸手用力推開兩邊黏黏糊糊的人,走到廁所門前敲門。敲了半天門還不開,良久才從裡面傳出來一個半死不活的聲音說:「誰啊?做甚?」
蘇逸惡向膽邊生,當下沈下臉罵:「你在裡面干什麽?開門!」
這話吼完了,半天,裡面才匡當幾聲沖水的聲音,門慢慢地打開,蘇逸皺著眉頭幾步走進去,看到馮洛蹲在門邊皺著眉頭,一臉剛吐完神智不清的模樣。
蘇逸走過去先踹他幾腳,這才皺著眉頭問:「不舒服?」
馮洛似乎是酒精上頭了,眼睛向上看了老半天才對準焦距,然後哇的哭喊了一聲,爬起來死死抱住蘇逸哭了起來。
那天晚上,於馮洛像是經歷了一個冗長的夢。
他曾在夢裡囈語不清,也曾在夢裡放聲高歌,又在廁所里翻江倒海,跌坐倒地的時候用手抱著膝蓋笑,那如面具般的笑容卻在那張面孔前破裂,他的眼前一片混亂,很多跳舞的光圈和五顏六色的花,地板搖晃,空氣顛簸,斗室嘈雜,他晃來晃去終究只有用手攀上那個彼岸,那個比他高半個頭的男人似乎想推開他,他只好更用力地抱著,記憶如cháo水,思慕如深淵。
馮洛哭著抱著那個人,哭著喊他:「蘇……蘇……」將要喚出的名字卻終究變成一個喉嚨里的哽咽,只叫出一聲恍如嗟嘆的姓,叫的人懵懂無知,聽的人斷章取義。一張如同複印的相似面孔,在醒的時候如天地之別,在醉的時候如並蒂之花,馮洛哭著抱住他的脖子,無所畏懼的奮勇向前,槍林彈雨敵不過一朝佯狂。馮洛抱了他的脖子吻蘇逸的臉,蘇逸倒是沒什麽反應,吃多了美帝的米,看多了熱情的火,一張星條旗上此刻悠然換成彩虹旗冉冉飄蕩,自大狂的心裡理所當然地把此刻的投懷送抱理解成暗戀良久。
蘇逸只是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邪笑,說:「你一直在背後說我壞話,就是這個原因嗎?避著我是因為害羞?」馮洛只是哭,酒氣呼啦啦地上涌,笑得像狐狸一樣的面孔此刻卻是斑斑淚跡,馮洛哭著把嘴湊上去,嘴巴喃喃地抱怨:「我喜歡你,好久了。」蘇逸笑得越發得意,配合地讓馮洛把舌頭探進去,攪成一片,在換氣的空檔一臉見多識廣的表情問:「喜歡多久了?」馮洛顫抖地接吻,五官幾乎有些扭曲了,眼淚沾在鼻窩和睫毛上,雙頰陀紅,馮洛說:「很多年。」
蘇逸發現馮洛的動作越來越大,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力氣也越來越大,舌頭的動作與其說是獻媚不如說是吞噬啃咬,眉頭一皺,微有不悅,心想這人搞半天該不會想上我吧,想著就雙手一緊,把那個過界的人轉過去,馮洛驚叫了一聲,一臉憤怒地想轉過身來。蘇逸暗罵一聲果真如此,手越發用力地止住他,另一隻手把馮洛的西裝褲半褪下來,馮洛迷迷糊糊中抱怨:「蘇……我自己脫就好了。」蘇逸狠地咬牙,一口咬在馮洛像珍珠一樣泛出光澤的脖子,蘇逸狠笑著說:「不用客氣,我幫你。我不計較男女。工作歸工作,工作外和下屬聯絡感情也不介意。」馮洛有些痛,想向前掙開,結果身子抵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身子被按下前傾,額頭頂著鏡子,鏡子清楚不過的照映出他此刻淚跡斑駁的模樣,柔軟的頭髮掙脫了定型水的束縛,落在額前和面頰,像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馮洛心裡一陣恐慌,突然用力地想扭腰回頭看看,蘇逸看著自己手下的男人突然像是拼命一樣的,哪怕腰被自己按著,還是用力轉過上半身,脖子伸長了,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淚跡未乾,眼淚在眼眶裡一圈一圈地晃,流光溢彩,以為馮洛是在索吻,於是毫不吝嗇地給他一個吻,唇齒相依,相濡以沫,馮洛被吻得昏頭轉向還是維持著那個回頭看的動作,直直地看著蘇逸的那張臉。
馮洛小聲地喃喃:「是蘇……真的是……長得一樣,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沒弄錯。」蘇逸沒有管他在抱怨什麽,一邊向上撩起馮洛的襯衣,吻他背上兩塊蝴蝶骨,一邊感覺到這個漂亮的男人在他面前舒展開身子,腰身一挺,將自己的分身埋入溫暖而緊緻的所在。
喝醉地痴狂,沒醉地瘋癲,猖狂地吻去隱忍的眼淚,放縱馳騁,他此刻得意的以為自己是天,身下人那種痴戀的表情讓他飄蕩如雲霧之中,他不去問這似乎無緣無故的感情為何生長發芽,他以為自己是天。
看上一個人,就從不曾給別人違逆的機會,他的金錢是武器,他的笑容是兇器,他的自信所向披靡,用雙手困住一個人,就要困一個天長地久的永遠。
蘇逸穿著白色的浴袍從浴室里一臉饜足地出來時,馮洛正半倚在大床上發呆,雕花的大床極盡奢華,這屋子和現下流行的簡約風格毫不相符,巴洛克的壁雕將腐敗進行到了極致,只可惜這床上床褥狼籍,空氣中一片腥檀,床上液體紅的紅白的白,像開到荼靡的花,好一片yín糜的奢華。
馮洛臉上一片灰白,眼神有些散,倒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白色的被子滑下一半,襯得他身上青紫點點。
蘇逸走過去吻他,用低沈到曖昧的口吻說:「寶貝,昨晚滿意嗎?」馮洛微微側開頭,吻就落在臉上,馮洛開口想說話,發現很多事情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曾空腹喝酒,又或是別的什麽,有些反胃,有點冰冷。馮洛良久才用他有些沙啞的聲音問:「你……沒帶套?」
馮洛說出口後連自己都想笑,那液體殘留在裡面,坐直後一點點慢條斯理地往外滑,滑過的地方一層層起雞皮。蘇逸把馮洛的臉強迫扶正,然後一個深吻,笑著低語:「你介意?還是第一次都會介意這些?」
馮洛呆了很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馮洛笑著說:「怎麽會,我的經驗多了去了。」
蘇逸愣了一下,也笑了出來,好久才說:「不要撒謊,寶貝,你昨天出血了,那裡又緊又熱,快把我夾死了。」
馮洛笑個不停,眼角居然有了一點媚意,馮洛笑著說:「我哪裡捨得騙你,只是人不風流枉少年,他們都跟你一樣的評價,所以,老闆,我們只是一夜風流而已,我昨晚很滿意,但僅此而已,希望老闆你忘了這事,除非你真檢查出來染了什麽病要找我負責,否則以後都是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干。」
蘇逸見他面不改色說了很久,也不生氣,只是笑著說:「滿口胡言,你說是經驗多?可你昨天不但纏著我說愛我,還說你為我……」
馮洛笑著將自己的手搭上蘇逸的脖子,柔聲說:「我還不是為你好,剛才也是……我是怕你沒做安全措施有了什麽病,小的命賤,哪比得上你……傳出去多不好聽……」
蘇逸跟著他笑,說:「你想存心氣死我嗎?你要怕弄髒了我,就幫我舔乾淨了。」
馮洛聽了這話,面無表情地看著蘇逸在床邊坐下來,浴袍下面的身子居然已經劍拔弩張,蘇逸扶著馮洛,把他的頭按到自己腿間。蘇逸面不改色地笑:「你不是說別人都很滿意你嗎?讓我看看你有多好,自己弄髒的不會舔嗎?」
馮洛被他壓著,那分身碰在他唇齒間,一陣噁心,卻偏偏忍了,順從地含了進去,在面孔背著蘇逸的瞬間,笑容在臉上銷聲匿跡,然後毫不猶豫的狠狠咬了下去,蘇逸反應極快的捏住馮洛下顎,只聽咯呲一聲輕響,傳來顎骨輕微錯位的聲音。蘇逸似乎有些狼狽地把東西抽出來,想著剛才差一點點表層就要破皮出血,蘇逸憤怒的狠狠地捏著馮洛的顎骨,破口大罵道:「shit!你是想廢了我!」蘇逸說著反手就想打上去,只見馮洛狠狠撥開蘇逸的手,踉蹌地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床頭,哇的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大概是剛才用力過度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白皙的下巴上被捏出了兩個青紫的指印。
蘇逸拉著馮洛的手把他拽回來,強迫他抬頭看自己,惡狠狠地問:「你怎麽不笑了,你這是什麽表情,搞得像我強暴你似的!」馮洛咬著牙不說話,眼睛大睜著,偽裝層層褪去,面上此刻滿是毫不遮掩的怒色。
蘇逸見他不回答,繼續用力地把馮洛拉到自己胸前,對著馮洛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別忘了,是你先惹我的,你先招惹我的,我再開放也不會隨便找個人,是你說喜歡我的,聽到沒有,你那是什麽表情?我告訴你!我生平最討厭自己粘過來惹我,完事了又不認帳的人!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