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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26 作者: 晴空藍兮
席間,她還親自替謝長雲斟過一杯茶水,悄無聲息地放在他的酒杯旁邊,顯出一種十分聰明的體貼。
承影將這些細小的舉動看在眼裡,然後安靜地垂下眼睛,自顧自地喝著飲料。
晚餐結束後,謝長雲顯然還有其他活動,帶著美女坐上跑車瀟灑地揚長而去。
看著迅速匯入車流之中的紅色尾燈,承影忽然問:「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大多數我都不認識?」
「怎麼?你對這種情況不滿意?」
沈池晚上喝了不少酒,對子雙墨色的眼睛裡仿佛也蘊著一點酒意,越發顯得深邃而明亮。
她屈起手肘架在車窗邊,手指半撐著額角,側過頭看她,「你以前可從沒反對過。」
她不禁微微皺眉:「你們總是喜歡提起以前的我。如果……我是說萬一,萬一我永遠恢復不了記憶呢?怎麼辦?」
「怎麼辦?」他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專心思考,「其實我也一直在想,如果真是那樣該怎麼辦。」
其實他一動不動,仍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語氣也很輕淡,或許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沉了些,可是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讓她覺得氣息迫人,仿佛屬於他的氣息陡然間向自己壓迫過來……
「我在想,如果你以後一直都這樣排斥我,那該怎麼辦。」他將她下意識的退縮看在眼裡,眼眸不動聲息地微微眯起來,嘴上卻也只是不緊不慢地說。
「有嗎?」她想都不想就反駁,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肩膀已經快要抵到車門了,才不禁有點尷尬地坐直身體。
如果他沒有再搭腔,又或許是懶得拆穿她,於是只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就轉過頭去閉目養神了。然而,那個笑聲從他的唇邊輕輕滑出來,落進承影的耳朵里,倒變得像是一聲諷刺的冷哼。
一路的沉默,車廂像個安靜的牢籠。
承影終於發現,只要眼前這個男人不說話,周遭的氣氛便會很輕易地在瞬間凝固成冰點。
直到車子停在公寓樓下,她才扭頭看看他,結果發現他仍舊半閉著眼睛。
想起晚上那頓豐盛的食物,又想起謝長雲身邊女伴的體貼行為,承影終於有一點良心發現的跡象,有些話不說了來似乎心裡始終過意不去。
所以她猶豫著提議:「你……要不要上去喝杯解酒茶再走?」
沈池微微睜開眼睛,用餘光瞥過來,卻是似笑非笑地質疑:「這麼晚了,難道你就不怕萬一發生點什麼?」
他們還是法律上的夫妻,這樣的話說出來,其實對雙方來講都是一個譏嘲。承影不禁感到有些尷尬,但還是說:「我相信不會的。」
結果沈池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淡淡地拒絕:「不用了,你上去吧。」
他居然拒絕了她!
這對承影來講,實在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雖然就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認為這種事情原本是不應該發生的。
到最後,也只能歸結為: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對他展示一點職責之內的體貼,可是他竟然完全不領情,而這種行為讓她感到受挫,並且很傷自尊。
她的自尊受傷了,於是堅決不再主動聯繫他。
有時候半夜偶爾睡不著,也不會打給他閒聊,雖然與他聊天確實有著催眠安神的神奇作用。
倒是沈池,後來找過她兩次。
一次是告訴她,自己要去一趟雲南,大約會有近半個月的時間不在家,如果她有什麼需要可以去找陳南幫忙。她聽後淡淡地表示沒什麼需要幫忙的,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而另一次,他本人不但沒有露面,甚至就連電話都沒打。而是直接派了陳南過來,給她送來一些衣物。
陳南轉達了沈池的意思:「馬上就要轉暖了,這些衣服是原來放在家裡的,都是全新的,春天正好用上。」然後又在屋子裡溜達一圈,盡職盡責地問:「嫂子為,你這裡還需要添置些什麼東西嗎?」
「沒有了。」她生沈池的氣,但不會遷怒給無辜的人,甚至還請陳南喝了杯茶。
等到陳南走後,她才打開袋子,發現裡面除了外套裙子,竟然還有內衣。這種感覺實在有點詭異。
開春後,沈凌沒回學校,而是留在雲海實習。她在一家廣告公司里找了份策劃的工作,但事情並不算太多,空閒下來的時候就約承影逛街吃飯。
有一回她等著承影上瑜伽課,順理成章地認識了肖冰。兩個女孩子都是學生,自然有許多話題可聊。有時候承影在一旁,聽她們講學校里的趣事,自己倒像成了局外人。
沈凌事後不止一次地向她感慨:「大嫂,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痛苦。大哥不允許我在外面亂交朋友,生怕我遇到什麼危險,害我平時都沒什麼朋友一起玩。現在我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希望他能把我當作成人對待,不要再干涉那麼多,那我真要謝天謝地了。」
承影聽了卻著實有點驚訝:「你大哥他會幹涉你嗎?可是,他看上去不像那樣的人。」
「其他的事他都 不會管啦,就唯有結交朋友這方面,他向來都謹慎得很。」沈凌你是突然想到什麼,一邊回憶一邊說:「其實也不能說他的做法有什麼錯……危險總是無處不在的。就好像那次你……」
見她突然硬生生停下來,承影奇怪道:「我怎麼了?」
沈凌察覺到自己一時口快,立刻尷尬地笑笑,企圖敷衍過去:「沒什麼,我就是想隨便舉個例子而已。」
「那你就把剛才的話說完。」承影卻不肯輕易放過她,表情嚴肅下來。
沈凌眼見這次逃不過了,只得咬咬嘴唇,把心一橫,說:「我就是舉個例子了,就像你有一回被人『請』去了,對方大概提了什麼要求,原本是想扣著你要挾我大哥就範的。可見有時候真的說不準,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碰上了壞人呢。」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承影的臉色,結果看見承影似乎有些怔忡,她心想壞了,不由得又立刻解釋道:「哎,其實這件事我也是道聽途說啦,是那天他們在家裡聊天時無意中提到的,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不敢保證就是事實啊……大嫂,你別害怕!更加別往心裡去啊!」末了,沈凌又默默地加了句,否則大哥回來肯定得揍我!
承影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只低低地「嗯」了聲就不再說話了。
沈池的身份雖然從來沒有明說,但這樣多的信息組合在一起,她多少還能夠猜到個大概。
「後來呢?」隔了半晌,她才又問沈凌,「那件事是怎麼處理的?」
沈凌立刻搖頭,做發誓狀:「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
仿佛看出她的擔憂,承影略怔了怔之後,倒反過來安慰她:「放心,我不會去問你大哥的。今天這些話,你就當作自己沒說過,我也會當沒聽過。」
「真的嗎?」
「真的。」
沈凌似乎這才放下心來,重新笑逐顏開:「大嫂,晚上我請你吃刺身。」
「好。」承影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當年嫁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可是沈池現在人還在雲南,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即使是想求證也找不到當事人。仿佛是被沈凌的話給困擾住,一連幾天承影都心事重重,到最後就連向來粗線條的同事都看出來了,在去上瑜伽課的途中問她:「你最近怎麼總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和老公吵架了?還是工作不順心?」
「都不是。」
「不可能,凡事總會有個原因的。你這兩天情緒明顯不對勁,有什麼煩心事快跟我說說,發泄出來或許就好了。」
承影很無語:「你要麻醉科真是可惜了,應該去居委會上班。」
「我這是關心你!」同事推推她佯怒道:「真是不識好人心。」
「清官難斷家務事。」最後承影只好說:「放心,我自己會解決的。」
同事點點頭,一副瞭然狀:「看來果然是和老公有矛盾了……」
承影正自哭笑不得,結果同事突然拉長了腔調「咦」了聲,拉著她的手臂,示意她往斜前方看:「……那邊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士,莫非就是你丈夫?剛剛發現他一直盯著你看呢。」
同事沒有見過沈池,但醫院裡也是個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地方,自從那晚某人在KTV門口驚鴻一現後,短短几十小時之內,幾乎各大科室都在傳播著關於他的和八卦。而此刻站在瑜伽館樓下的那個倚著跑車的男人,擁有十分出色的長相和氣質,又一直對著承影微笑,也難怪會讓同事誤會了。
看到對方,承影也有些驚訝,結果還沒等她走到跟前,謝長雲就已經優雅揚起手,笑容無比炫目:「嫂子,這麼巧。」
是挺巧的。承影點點頭,「你在這兒等人嗎?」
「朋友在這裡上班,我接她去吃飯。」謝長雲姿態慵懶地伸出一根手指朝身後的大廈比了比,又問:「嫂子你吃過晚飯了沒有?要不要一起去?」
他一口一個嫂子,讓承影覺得很是彆扭忍不住說:「以後你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既然你在等人,那我就不打擾了,一會兒準備和同事去練瑜伽。」
謝長雲比了個OK的手勢,甚至很有風度地衝著承影的同事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間,已經有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從大廈里快步走出來。這樣乍暖還寒的初春天氣里,居然仍是一襲輕薄的連衣裙,配著大紅色束腰風衣,露出一截修長勻稱的小腿,整個人如同一束火焰奔到謝長雲身側,在他的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口。
謝長雲也不避諱外人在聲,一張英俊的臉上笑得玩世不恭,抬手摸摸那女人的頭髮,轉頭跟承影說:「那我們先走了啊。」
承影點頭,「好。」
她已經看清楚那女人的長相,與上次飯局上的那位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她位著同事上樓,在走進大廈之前,恰好隱約聽到身後的小半段對話。那女人聲音甜美嬌俏,仿佛是在撒嬌:「好餓……你要帶我去哪裡吃飯?」
謝長雲笑著說了個地方。
那女人喜愛顏開,立刻表示贊成。
跑車的轟嗚聲很快就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
直到進入電梯,同事才似乎咋舌著感嘆:「西山會所耶,很高檔的呀。你是從哪裡認識之樣的花花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