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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26 作者: 晴空藍兮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沈池笑了聲,目光卻還是淡的,「告訴我,她在哪兒?」

    這個男人,包括他身後的那群人,出現的方式太詭異也太霸道。管家恐怕他們來者不善,正在思考如何應付,就聽見身後的樓梯處傳來腳步聲。

    很顯然,沈池也聽見了。

    他的聽力和反應遠在管家之上,所以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裡,幽暗深邃的目光就已經越過管家的肩頭,徑直看了過去。

    「出了什麼事?」承影一邊從樓梯上下來一邊問。

    因為穿了條長及腳踝的裙子,她的步伐稍微受了些限制,所以走得並不快。管家本能地想要出聲阻止她靠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沈池很輕鬆地從他身邊繞過,往前走了兩步。

    隔著大半個客廳,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神情難測。

    而她顯然也立刻注意到他了。

    其實此時此刻,連同管家在內,至少有七個男人站在一樓的客廳里,張張都是陌生面孔,可是也不知怎麼的,承影自走下樓梯那一刻開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這個男人給占據了。

    她從沒見過他,但又似乎覺得熟悉。

    那種隱約的、莫名的、有些神奇的熟悉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在對上他視線的瞬間從她腦海里穿過,速度極快,幾乎是一閃而逝,卻不可抑制地帶來一陣輕微的暈眩。

    她定了定神,心中暗自驚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腳正不自覺地帶動著身體向他靠近。這種感覺,即便是在當初被林連城救回來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自從失憶之後,她對陌生的東西總是懷著本能的抗拒,就像新生嬰兒害怕未知的世界和危險,總要離遠一點,觀察得再清楚一些,才會放心大膽地接近。

    所以,林連城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讓她相信彼此曾是好朋友的關係。

    然而,今天這個看上去沉默而又冰冷的男人,甚至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就令她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不過,很快她就找回了理智,硬生生停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不再上前。

    「你是誰?」她問。

    她的聲音還和從前一樣,只是缺少了一點感情。其實就連眼神也是,除了探究和疑問,找不到一絲一毫往日的模樣。

    沈池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微微閃了一下,仿佛嚴冬的冰面猝然浮現出一道裂痕,他半眯起眼睛反問:「你說什麼?」明明是極為輕緩的語調,但偏能讓人聽出危險的味道來。

    可她仍不自知,只是直視著他,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誰?」

    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他不再說話了。

    近兩百平方米的客廳里,安靜得近乎詭異。

    沈池薄唇微抿,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將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似乎過了許久,他才突然轉向管家,眼神變得異常冷厲:「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管家幾乎被他的樣子駭住了,呆了好半天才不怎麼流利地回答:「晏小姐她好像……好像是失憶了。」

    沈池的眼神在瞬間沉下來。

    失憶……

    他難得地怔了怔,然後便不再理會閒雜人等,只是徑直跨出兩步,走到她面前。

    他高出她許多,在這樣近的距離里,微微垂下視線,低聲確認:「你不記得我了?」

    靠得近了,她才聞到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十分特別,像是隆冬冷雨後的原始森林,又像是浸在碎冰中的薄荷,冰冷到近乎凜冽。

    她莫名的開始恍神,愣了半晌才搖搖頭,實話實說:「不記得了。」

    誰知下一刻,他就不由分說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幾乎被嚇了一跳,本能地用力掙脫:「……你幹什麼!」說話的同時只一徑向後退,迅速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池停了下來,看著她滿臉戒備的神情,似乎是被她極端抗拒的態度惹惱了,眼底墨色漸濃:「你失了憶,卻唯獨記得林連城?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卻還能和他相處甚歡?」

    「我什麼都不記得!」她做著深呼吸,雙手環在胸前,同樣惱怒地糾正他。

    這是一個自我防衛的姿勢,落在沈池眼中卻越發顯得諷刺。那張手機里的照片,雖然遠距離拍攝並不清晰,可是鏡頭中的她分明笑得輕鬆愜意。

    他又向她逼近一步,輕描淡寫道:「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吧?那我告訴你,你是我老婆。」

    「……什麼意思?」她不禁愣住,仿佛不可置信,邊後退邊說:「林連城從來沒跟我說過我結婚了……」

    「是嗎?」他怒極反笑:「那他說過什麼?」

    可她不再作聲,只是怔怔地看著他,想要從他的表情里分辨真假。

    大約是因為提到林連城的名字,始終呆立著的管家終於找回清醒的思維和理智,眼見著這個陌生強勢的男人對晏承影步步緊逼,他下意識地衝上前去,試圖攔在兩人中間,情急之中編了個謊話,警告沈池:「林先生馬上就回來了,請你自重。」

    他不提林連城倒還好,只見沈池微微沉下眸色,鋒銳的目光自他臉上一掃而過,很快便大步上前再次攫住承影的手臂。

    他這一下是用了真力,承影不自覺地低低地叫了聲痛,聲音傳到他的耳朵里,令他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手下微一放鬆,面色卻依舊沉冷:「你是不是只相信他一個人的話?嗯?」

    其實承影並非完全不信他,只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況且他的態度這樣強勢,連思考的時間都不肯給她,反倒激起了她抵抗的本能。

    手臂疼痛,但又掙脫不開,簡直讓她氣急敗壞,不由得冷著聲音故意承認:「沒錯,我寧可相信他,也不信你!至少,他看上去比你更像好人!」

    「好人?」沈池冷笑一聲,不以為意,「我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個好人。」說完,目光落到一旁的管家身上,淡聲說:「等林連城回來你告訴他,人我帶走了,這件事我暫時不向他追究,但不會容忍再有下一次。」

    管家原本還想說句什麼,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沈池揮手擊在了承影的後頸上。

    他猝然出手,掌風凌厲,動作乾淨利落,卻在承影身體軟倒的那一瞬間,伸出手牢牢地抱住了她。

    管家看得目瞪口呆。看著他將承影打橫抱在懷裡,深黑的眼底仿佛有一閃而逝的溫柔,但管家懷疑這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因為他很快就又抬起眼睛,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電梯。

    就像來時一樣,這個男人和他帶來的另外幾個人,如同出入無人之境一般,消失在緩緩合攏的金屬雙門後。

    承影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車裡。

    車廂昏暗,車外更是一片黑暗,似乎是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速度很快但很平穩,又似乎有冰冷的細雨,正絲絲飄灑擊打在車窗上,因為車廂里過於安靜,所以能聽得到隱約的聲音。

    後頸還殘留著又酸又麻的疼痛感,她用了好一會兒才尋回暈倒之前的記憶,幾乎是立刻就坐起來,不可思議地瞪向旁邊的男人:「……你綁架我?」

    「你枕在我的腿上睡了四五個小時,難道不需要先說聲感謝嗎?」沈池換了個坐姿,在昏暗中側過臉看她。

    「感謝你打暈我?還是感謝你綁架我?」她一邊憤怒的指責,一邊靠近車窗去看外面的景象。

    果然是在高速公路上,道路兩旁大約是漆黑的農田,只有護欄上的螢光帶在快速的行駛中被一截一截地拋在身後。

    她說她已經睡了四五個小時,那麼,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高速公路仿佛沒有盡頭,承影看著黑黝黝的窗外,心裡忽然生出一陣惶恐,甚至蓋過了之前的惱怒。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本能地拿背抵住車門,儘量與他拉開距離問,烏黑的眼底隱隱約約閃爍著不安。

    然而得到的回答卻很簡單:「雲海。」

    「為什麼?」

    「因為你的家在那裡。」沈池微微停了停,又看似耐心地糾正:「我只是帶你回家,算不上綁架。」

    家?

    承影仿佛不敢相信,依舊警惕地看著這個男人。數小時之前,她甚至沒能看清楚他出手的動作,就已經被他打暈了。

    這個男人,究竟是做什麼的?

    還有……

    「你叫什麼名字?」她猶豫了一下。

    男人唇角微緊,似乎這樣的問題終於令他有了些許不悅,清淡的聲音顯出一絲冰冷來:「沈池。」

    可是她毫無印象。

    相對於這個名字,反倒是最初見到他這個人時,會讓她有一點點莫名的熟悉感。不過,如今那點熟悉的感覺也被他的一系列惡劣行徑給打散了。

    她不認為自己以前會認識這樣霸道又粗暴的人,更何況是嫁給他。

    所以她深表懷疑:「我憑什麼相信你?」

    而她的態度終於成功耗盡了沈池的耐心,只見下一秒鐘他便傾身過來,怒極反笑:「信不信隨你。你現在有兩種選擇,要麼跟我回去,要麼,」他指指車窗,「從這裡跳出去。」

    他說得輕描淡寫,又不帶一絲感情,仿佛這並不是句玩笑話。車子正以高速行駛,她當然不會傻到去跳車,況且此刻被他壓在車門前,那種冰冷凜冽的熟悉氣息重新向她席捲而來,分散著她的注意力,讓她沒辦法正常講話,更加無法抬起眼睛直視他。

    最後,她只能惱羞成怒地閉上嘴巴,沉下臉不再理他。

    而沈池就這樣的近距離地凝視她,眸光幽深,片刻之後才退回另一側的座位,同時伸手敲敲前面的椅背,「還有多久?」

    「大概半小時。」司機答。

    半小時……

    承影默默地聽著,那種不安的感覺在心裡逐漸擴大。三十分鐘之後,她即將和這個危險又不講理的男人一起,回到雲海,回到那個陌生的「家」。

    而林連城呢?她突然想起他,盤算著儘快找個時機與他取得聯繫。

    事實上,僅僅二十來分鐘之後,車子就穩穩地停在了車庫前。

    大門打開,一道高挑漂亮的影子立刻奔上來,清脆的聲音里含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和激動:「大嫂,你終於回來了!」

    承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無所適從,愣了片刻才不得不伸手輕輕推開對方。拉開距離這才看清樣子,居然是個十分美麗的年輕女孩子。她看著那雙烏黑清透的眼睛,又轉頭去看沈池,很快猜測到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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