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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26 作者: 晴空藍兮
    她想著舊事,不禁有點出神,直到聽見他的聲音:「我可能會離開國內一段時間。」

    「去哪?」

    「中東。」他似乎想了一下,才決定告訴她。

    「哦。」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因為過去他也經常外出,有時是在國內,有時是出國去,少則幾天,多則幾個月。她本來早就習慣了,可是這一回,恰好是在她的某種危機意識覺醒之後,一時之間不禁有些猶豫,嘴唇輕輕一動,但沒發出聲音來。

    而他似乎察覺出來,很快地側過頭看了看她,「想說什麼?」

    她深吸了口氣:「我想問,你去中東幹嘛?」

    說這話的時候,車子正好駛到目的地,順利地穿過院門,停在飯莊前的空地上。有人迎出來,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而沈池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示意她下車。

    是飯莊的主人親自出來迎接的,承影看得出來,他和沈池的關係似乎非常熟稔,見了面也沒過多的寒暄,直接就說:「我下午剛上山去的打獵,你晚上就來了,還帶了這麼多人,可真是會挑時候。」

    沈池笑笑:「介紹我太太晏承影給你認識。」說著就伸出手臂攬住承影,一邊往室內走,一邊跟她說:「老凌以前是特種兵,在中緬邊境服役了十幾年。不過我認為他的廚藝比他的槍法還要好,一會兒你多吃點。」

    說是老凌,但其實這個男人並不老,最多不過三十五六歲。不過承影卻有些驚訝,因為眼前這個身材中等、面貌普通的開飯店的男人,倘若放在人群中,肯定是會被湮沒的,卻沒想到他從前居然有過那樣特殊的職業。

    而老凌則好像習慣了這種調侃式的讚美,臉上笑嘻嘻的:「那今晚我一定要親自露兩手,你們自己先進去口喝茶,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沈池真當這裡是自己的家,也不需要服務員幫忙,直接叫了陳南進來泡茶。而其他跟著一起過來的七八個弟兄就在院子外頭一邊抽菸一邊聊天。

    飯莊地處僻靜,幾乎是依山而建,四周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建築,晚上更是少有人走動,夜幕之下甚至能聽見隱約的蟲鳴。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承影對這個地方很感興趣,對那位凌老闆更加感興趣。

    「十年前,我在緬甸辦事,碰巧救過他一命。」茶香隨著滾燙的熱氣,很快氤氳開來,沈池握著茶杯,語氣輕描淡寫,「後來他退役了,是我建議他到雲海來做點小生意的。」

    「為了方便彼此照應?」

    他似乎有點驚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然後才低笑著承認:「也可以這麼說。我們關係很好,不過平常聯繫得不多。」

    「何止是關係好。」這時候,他們對話內容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從廚房裡繞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塊擦手的毛巾,對著承影笑得十分隨和親切:「我的命早在十年前就是沈池的了。」

    沈池也笑,兀自品了口茶,才語氣輕淡地糾正他:「我可不需要你替我賣命,只要偶爾滿足一下我的口欲就行。」

    結果承影發現,沈池真的沒講錯。她雖然沒見過老凌的身手和槍法,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廚藝實在好得沒話說。

    老凌自釀的酒也好,初入口時帶著淡淡的果味,入喉卻是溫涼一線,也不覺著嗆辣,直到再回味起來,方才體味到醇厚的酒香。倒真有點像他這個人,看似平凡普通,溫和無害,可誰又想得到他曾經身經百戰,擁有以一當十的悍然能力?

    最後酒足飯飽,告辭的時候承影先上了車,看見沈池與老凌在不遠處低聲交談了幾句,其間她收到老凌遞來的目光,因為光線不夠,又隔著一層車窗,讓她讀不懂其中的含義。

    回城的路上,沈池才突然說:「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自己注意安全。萬一遇到什麼難事,可以來找他。」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老凌。

    她這才大約明白過來,他今晚不僅僅是帶她出來吃頓飯這麼簡單。

    「你做每件事,是不是都是有目的的?」她突然覺得好笑,又十分好奇。

    「什麼?」

    「你今天是專程帶我來認識他?」

    「也為了吃飯。」他笑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摸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通話記錄里第一個,就是老凌的。你把這個號碼記下來,存在自己手機里。」

    她依言照做,邊輸號碼邊嘟囔:「你是希望我用得上呢,還是用不上?」

    車子緩緩剎停在斑馬線前,十米開外的紅燈正在讀秒。三十餘秒的時間裡,他終於有空轉過臉來認真看一看她。晚上她喝了幾杯酒,大約是因為微醺的緣故,白皙的臉頰上透出隱約的粉紅,在迷濛夜色中像朵嬌妍欲滴的花蕾。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的臉側碰了碰,她的肌膚有些發燙,比他手指的溫度還略高些。

    他始終記得方才在醫院門口,她臉上剎那間露出的恐慌表情,那個表情像一根針,扎在胸口的某個角落,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印象中的她,從來不該有那樣的表情。

    他笑了笑:「這個號碼不會派上用場的,記住它,只是想讓你安心一點。」

    承影有點懷疑自己醉了,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這樣溫柔,竟讓她心頭微微一動。她看著他的眼睛,裡面全是自己的倒影,有些話忽然就脫口說出來:「你在自責麼?」

    「嗯?」

    「何俊生那件事,你是不是一直耿耿於懷?」

    她細細地盯住他,可他僅僅怔了一下,便轉過頭去,沒有回答。

    紅燈轉綠,他很快地鬆開油門,馬路上幾乎沒什麼車,而他直視前方的樣子仿佛十分專注,清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她停了停,忽然把手覆到他的手背上,聲音因為酒精而低懶地,卻又異常固執地繼續:「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保護好我?」

    其實這句話,自從那天的意外發生之後,他從來都沒有說出口過。但是很奇怪,她偏偏感應到了。

    直到現在,她依舊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做過些什麼,才會讓何俊生又氣又恨,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最終卻又不得不放了她。後來,他闖進衣帽間,用那樣急迫而強勢的態度向她索取,根本容不得她拒絕。

    那個夜晚,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瘋狂的、野蠻的、耐心的、溫柔的,幾乎各種姿態,可無論在哪種姿態下,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

    一刻都不曾離開。

    她幾乎被湮滅在那種複雜而專注的目光中。

    後來她是真的疲累至極,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他大概以為她一覺昏睡到天亮,可是事實上,凌晨時分她曾經短暫地醒過一次。

    迷迷糊糊之中,她知道自己正趴在他的胸前,耳邊枕著的是他的心跳聲,清晰有力,節奏卻微微有些亂。

    而他居然也醒著,又或許,一直都沒有睡。

    間隔著就有溫熱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頭頂,動作太輕,倘若她睡著了,肯定不會察覺。

    可她偏偏醒了。

    她在黑暗中,靜靜地閉著眼睛,聽著他不算太規律的心跳聲,猜測他此刻心裡正在想些什麼,同時,沉默無聲地感受著他的動作。

    仿佛每一個若有若無的落在發頂的吻里,都帶著感情。

    說不清有多深多濃,但卻忽然讓她沒了睡意,連帶著心口微微熱起來。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橫亘在她和他之間長達近千個日夜的刻意冷淡和疏離,其實一直都沒有阻礙過彼此的感應和默契。

    她大概能感應到他的想法和心情,從這些悄無聲息的吻里,從幾個小時前的瘋狂需索里,甚至從他甫進家門時冰涼的手心裡。

    後來她再度睡著,還是因為他動作很輕地換了個姿勢,將她從自己的胸膛前移開,改成從後面環繞住她。

    那是一種全然保護的姿態。她整個人幾乎被嵌入他身前,讓人覺得安心,而她就在這份安心中再次陷入夢鄉。

    所以如今坐在車裡,她借著一點酒意,終於把藏在心裡的話講出來,「……其實,你不必那樣想。其實,你已經把我保護得夠好了。」她的聲音聽起有點懶,低低地徘徊在相對狹小密閉的空間裡,「至少我們結婚好幾年,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而在那之前,我甚至從沒想到過會有這樣的危機存在。」

    「你不怕?」開車的男人終於沉聲開口。

    「怕。」她的手指在他的手上無意識地動了動,老實承認:「我當時真是害怕極了呢,生怕一不小心,小命就不保了。」

    「不會的。」他打斷她,同時反手過來握了握她,手上微微用了點力氣,語氣卻很平靜:「你應該知道,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她看著他:「我知道啊。所以,你沒什麼好自責的。」

    他笑了聲,眼睛繼續看著前方:「怎麼反過來變成你安慰我了?」

    她有些倦意,低低「嗯」了一聲,就不再搭腔。

    這一路交通順暢,直到車子停進車庫,承影才被叫醒。

    她感覺自己只眯了一小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怔忡,結果熟悉的男性氣息已經從左側襲卷而來,一下又一下地輕啄她的耳垂。

    那裡是敏感地帶,一下子就將她弄醒了。她覺得癢,只得邊低笑邊往旁邊躲,結果對方很快就欺身跟過來,高大修長的身體直接越過中間的操控台,將她牢牢鎖在一方十分狹窄的空間裡,動彈不得。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車庫裡沒有開燈,只借著院子裡的光線,她抬眼去看他,能從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裡讀到明顯的情慾信息。

    「我想要你。」他的聲音很低,也很直接,一隻手同時從裙擺下穿過,撫在她的大腿內側。

    她吸了口氣,但仍舊克制不住地低喘了一下,咬住嘴唇不敢罵得太大聲:「流氓。」

    他一邊笑一邊繼續動作,手指沿著熟悉的線路,一寸寸撩撥她敏感脆弱的神經,嘴唇已經落到她的唇上,聲音含糊:「就在車裡做。」

    她很想反駁,可是嘴唇被牢牢堵住,而身後的靠背不知何時已經降了下去。她身體發軟,失去依靠,只能漸漸向後倒,最後被他完全壓制在身下。

    「你……確定?」最後他好不容易肯放過她的嘴唇,她才終於喘息著抽空提醒:「車庫門沒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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