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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26 作者: 晴空藍兮
    大床柔軟,她整個人仿佛陷進一團雲錦里。而沈池半跪著跨坐在她身前,已經將上衣脫掉,赤裸的胸口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幾乎延伸到肌肉緊實的腰腹,其實疤痕的顏色已經很淡了,那是她在許多許多年前,曾經親手替他處理過的。

    借著曖昧不明的燈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那道傷疤,像是在觸摸久遠的記憶,許多情感轟然襲來,而他已然俯下身,整個人覆在她的身上,繼續細細密密地與她親吻。

    彼此的曲線逐漸貼合。

    他的動作終於緩了下來了,不會再像剛進門時那樣急迫。此時,她整個人都在他的懷抱里,以一種全然被占有的、極為安全的姿態,承受著他耐心而又溫柔的愛撫。

    ……

    最後一切結束,他撥開她額前微微汗濕的頭髮,問:「要不要去洗澡?」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暗啞,性感得要命,而她已經很久沒做,是真的倦極了,只覺得體力都仿佛被榨乾耗盡,只一味賴在被子裡搖頭,連眼睛都不願睜開。

    他低低笑了聲:「我抱你去?」

    承影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才發覺手腳發軟,竟然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結果,不但是被沈池抱著進了浴室,就連之後的洗澡,也是由他動手完成的。

    這樣的日子,以前也是有過的。

    如今一切重來,恍如隔世。

    萬萬沒想到何俊生的插手,倒為她和沈池之間成就了一個契機。

    至於中途,中途發生過的那些不愉快,她忽然間覺得不應該再去仔細回想。

    插pter8 兩面

    幾天之後,何俊生在雲海市的幾個主要場子陸續被人搗了。那些都是明面上的生意,再怎麼損失也是有數的。事實上影響最大的,還是何家在地下交易市場中的連連受挫,數樁天價買賣中途流產,虧失的不只是金錢,還有一系列連鎖的不良反應。

    陳南猜測:「何俊生以後應該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沈池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打火機,伴隨著清脆地機械開合聲,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分不出表情是喜是怒:「這些年我跟何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何俊生還沒接替他老爸的位置,就已經這麼囂張了。這種人,怎麼能留?」

    「明白。」陳南想了想,說:「何俊生還有兩個親弟弟,另外,幾個叔伯堂兄弟目前也為爭位斗得不可開交。」

    「那不是正好?」沈池哂笑一聲,「何家也不愁後繼無人了。至於何俊生,以後我不希望再在雲海看見他。」

    他從轉椅中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表情冷淡地向窗外看出去,這個夏季已經到了末端,卻依舊驕陽似火,空氣都仿佛被熾烤得微微扭曲起來。

    「最近省劇院是不是正在上映芭蕾舞劇?」他突然回過頭問。

    陳南先是愣了愣,然後才覺得好笑:「我是粗人,可不懂那些,從小到大從沒踏進過那種地方。」

    「你去幫我訂兩張票,明晚的。」

    「好。」臨出門時,陳南才又轉過身來追問了句:「和我嫂子一起去?」

    沈池笑了笑,揮手催促:「多事,趕緊去。」

    結果演出卻沒能看成。

    那是荷蘭皇家芭蕾舞團受邀在中國巡演的最後一場,劇目經典,且機會十分難得,承影從小就偏愛對芭蕾舞劇,這一回雖然很想去,但臨到下班之前,醫院卻收了個重要的病人。

    由於對方身份比較特殊,一入院就立即召集了專家組開會,詳細研究病情。

    承影和另外幾名年輕同事被欽點,留下來旁聽。

    她在會議室里不方便打電話,只得中途抽空悄悄摸出手機,給沈池發了條簡訊。

    過了幾分鐘,收到回覆:你專心開會。

    再簡潔不過的語言,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性格。她收起手機,抬起頭,有點心不在焉地看著前方大背投上的病灶影像,心裡想的卻是,她和他之間,似乎終於又回到了當初。

    病人的家屬也加入了旁聽,最後討論會結束,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大會議室里走出來。院長在走廊上站定,同病人家屬中的一位握了握手,態度鄭重:「請放心,我們將儘快確定出一套最保險有效的治療方案,在此之前,我們隨時保持聯絡溝通,。」

    「好,那就麻煩各位了。」 和院長握手的男人穿著深色襯衣西褲,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似乎是臨時從外省趕回來的,風塵僕僕,但神情沉著鎮定,仿佛有一種天生的領導氣勢。

    他轉頭吩咐跟隨自己一起過來的工作人員:「你去安排一下晚飯,再讓人送洗漱用品過來,今晚我陪床。」

    承影臨下班之前,又隨教授去查了一次房。

    高級病區內,那位新來的病人獨自占了一整層。病房外頭有人守著,見到醫院專家過來,很有禮貌地幫忙打開門。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已經睡著了,看上去單薄而又安靜,只有床頭的監控設備在無聲閃爍。借著微弱的燈光,承影依稀能看見他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仿佛溝壑,縱橫交錯根植在那裡,永遠也不會再褪去。

    風燭殘年。

    聯想到這個詞,忽然讓她感到不太舒服。

    老人的一隻手臂還搭在被子外頭,她下意識地就走過去,動作輕巧地替他蓋好。

    之前由院長親自出面接待的那個男人也已經進了病房,正低聲同教授交談,瞥見她的動作,他似乎停下來多看了她兩眼,但很快就又收回了注意力。

    最後回到休息區洗手換衣服,等到一切收拾妥當,承影才拎著包匆匆走出醫院。

    燈火通明的大樓外,有車燈朝她閃了閃。

    因為對方距離近,倒把她嚇了一跳。

    經歷過上次何俊生事件,她對某些狀況才似乎終於後知後覺。原來,自己生活的環境遠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單純。

    這其中,有多少暗流涌動,又有多少危機四伏?任何一個錯漏或失誤,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作為一個醫生,能夠做到看淡生死,卻又偏偏會將生命看得極為寶貴。每一天,身後大樓里,那樣多的人拼盡全力,也不過是為了從死神手裡搶回一條又一條的生命。然而,她所珍而重之的東西,在某些人的眼中,又算得了什麼呢?

    輕如糙芥罷了。甚至,殺一個人,就和捻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車燈很亮,她幾乎看不清車牌,於是不禁在原地呆了呆,心中莫名地湧起一陣恐慌。

    她一直沒動,對面的車門很快就打開了。

    直到沈池走到面前,她才仿佛回過神來:「你怎麼來了?」

    「我發的簡訊,你沒看到?」

    手機之前調成了靜音,她倒真是完全沒注意。

    沈池往她臉上多看了兩眼,才說:「特意來接你的,走吧。」

    夏末秋初,空氣中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熱度。

    她因為剛才的恐懼,身上起了一層薄汗,此時進到車裡被冷氣一吹,禁不住微微打了個顫。

    沈池難得親自開車,車子很快便駛離醫院。

    「吃了沒有?」

    「嗯。」她還有些走神,先是虛應了聲,半晌才又說:「還沒有。」

    這樣魂不守舍的應答,很快就令沈池轉過臉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

    她只是伸手去調小了冷氣,車窗外的光影落在臉頰上,映襯得臉色仍舊有點泛白。

    他微一皺眉,「你在害怕?」

    她沒想到他的觀察力這樣好,竟然敏銳得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察覺了。她只是不作聲,直到車子穩穩停靠在馬路邊。

    沒過幾秒鐘,立刻就有四五個人趕到車邊,沈池衝著窗外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她這才恍然,之前自己一直心不在焉,所以沒發現前後都有車輛隨行。

    「說吧,怎麼了?」沈池單手撐在方向盤上,微微側過身來看她。

    他們距離太近,又是在這樣密閉有限的空間裡,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只覺得自己的任何一點小心思都無所遁形。

    可她不願講,也不知該從何講起,只能微微抿住嘴角,一言不發。

    誰知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就說:「上回是個意外,不會再有第二次。」

    這是一個保證。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於是給了一個保證。

    其實,沒有誰能夠百分之百預測未來的事,但是這句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居然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的目光震了震,情緒複雜地落在他臉上,像是用了很大力氣才勉強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要相信我。」他語氣平靜地糾正,同時伸出手,撥開她額前垂落的髮絲,笑了一下,仿佛是寬慰:「如果以後我都來接你下班,你會不會安心一點?」

    明明是安慰,但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點溫柔的寵溺。他們的關係才剛剛緩和,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親昵了,倒讓承影有些不太習慣。她沒避開他的手,只是故意「哼」了聲,「剛才就是你突然出現,才嚇到我的。」

    沈池見她情緒平復,於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重新發動了車子,隨口問:「想吃什麼?」

    「無所謂。」

    他說:「正好我也還沒吃,我帶你去吃農家菜?」

    她有點訝然,轉頭看了看他,才輕笑:「好。」

    車子朝著郊外開去。夜色低垂,在這樣的天氣里,難得可以看得見星星,零星散落在遙遠的天際。

    她在路上想,或許他已經不記得了吧,第一次在雲海,他請她吃的就是農家菜。

    還是他的一個朋友自己包下的山頭,建了一個農莊,養些土雞土鴨,又自己種了瓜果蔬菜。那山莊是不對外營業的,只招待主人的好朋友們閒暇時玩樂。

    而那時候,她剛剛到醫院實習,還帶著點小孩子心性,下了急診的夜班,甚至沒來得及補眠,就興致勃勃跟著上山來玩。

    那天不但吃到正宗的農家土菜,最後還抱了幾個又甜又大的西瓜回去。花,霏,雪,整,理

    那也是頭一回,她被正式帶進沈池的圈子。雖然,那個圈子與他真實生活的,截然不同。

    但她當時太天真,想法也單純,還以為一切本就應該如此健康陽光,居然從來都沒去懷疑過陽光下還有陰暗面。

    不過,都已經是那樣久遠的事了,他應該早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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