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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26 作者: 晴空藍兮
    四周無人,承影將手機握在手心裡,肩側輕輕抵在牆邊。

    也許剛才他只是隨口那樣一說,但是之於她,卻仿佛陡然掉進了另一個時空之中。

    其實這是她的習慣,接到電話總是會先問:「找我有事嗎?」

    而在早些時候,他也經常帶著笑反問:「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你就是想我了,承認不承認?」因為關係親昵,就連撒嬌都是肆無忌憚的,她才不管他在哪裡、身邊有什麼人,一定要聽見他親口說聲想念,才肯心滿意足地罷休。

    可是這些終究還是都過去了。

    她終於相信那句話:燃燒越是熾烈的感情,消亡也越是迅速。

    如今回想起來,竟然恍恍惚惚,久遠得像一個不真實的夢。

    承影回到包廂里,正好有人點了首滾滾紅塵。曲子開始時,原音還沒來得及消去,娓娓的女聲就從音響里如水般流泄出來。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

    她聽著歌詞呆了呆,沙發那邊已經有人沖她招手,大呼小叫地:「承影,快快快,趕緊過來玩遊戲。」

    「玩什麼?」

    「喝酒,真心話,大冒險。」

    「我傷口還沒好呢。」她無奈地指了指額角,「要喝你們喝。」

    「不喝酒也行,但是遊戲你要參與。」

    在場的幾乎全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平時工作壓力大得很,難得出來放鬆一下,一個個全都放得很開。

    真心話遊戲做了兩輪,已經有各式各樣的辛辣問題冒出來。承影早就打定主意,因此輪到她時,毅然選擇大冒險。

    「你確定?」主持者許亮是個剛畢業的男生,故意托著下巴jian笑兩聲。

    承影笑嘻嘻地點頭:「小朋友,你這副表情可嚇不倒我。」

    「你就不怕我讓你站在桌上跳段脫衣舞什麼的?」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一陣起鬨,就連舉著話筒唱歌正投入的那位也忍不住停下來看熱鬧。

    承影樂了,挑了挑眉毛:「我小時候舞蹈學得還不錯。」

    許亮大概沒想到她會這樣大方,不禁連連搖頭感嘆:「真沒看出來呀,承影姐。」然後又改了主意:「作為本院院花,跳舞這種事也太沒挑戰性了,不夠看啊。」

    「難道還有比脫衣舞更勁爆的?」旁邊有個同事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有。」許亮盯著承影,笑得不懷好意:「承影姐,我想讓你和美玲來個法式熱吻。」

    美玲也是個新人,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思想作派都十分開放。聽到主持人的要求,她只想了兩秒鐘便同意配合,並且興致盎然地吆喝:「……這個機會應該是咱們全院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吧?你們還不趕緊拿出手機來,明天把視頻放到醫院論壇里,也好讓我嘗嘗萬眾矚目的滋味。」

    許亮望著承影,越發得意:「承影姐,願賭服輸啊。」

    「你是擔心我耍賴麼。」承影悠閒地靠在沙發里,眼睛在幽暗的光線下泛著盈盈笑意。

    她與美玲之間原本隔了一隻寬大的茶几,果盤、酒瓶、骰盅亂七八糟鋪了一桌。她傾身將手裡的水杯放下,沖旁邊的同事揮揮手:「讓讓。」然後繞過同事的腿,順利擠到美玲面前。

    旁邊已經有人開始起鬨,她卻只是笑,「需要多長時間?」

    「至少……三十秒。」大約是沒想到她這樣乾脆,連許亮本人都有些傻眼了,但又很快地重新興奮起來:「當然,如果你要更久一點,我們也不介意的,對吧?」

    他轉頭問大家的意見,結果話音還沒落,承影就已經捧著美玲的臉俯下身去。

    尖叫聲……

    口哨聲……

    鼓掌叫好聲……

    幾乎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一齊爆發出來,吵得天花板都快被掀掉了。

    居然還真有人拿出手機來拍照拍視頻,甚至因為太激動,不小心撞翻了茶几上的酒瓶,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很快就被湮沒在一片嘈雜聲中。

    等到承影完成任務,眾人的熱度還遠沒散去。

    她直起身,轉頭對許亮揚了揚眉,問:「合格嗎?」

    其實她的神情頗有些得意和挑釁的意味,可是許亮被噎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最終只能心服口服地點點頭。

    美玲則撫著自己的嘴唇,連連感嘆:「承影姐,你老公可真幸福。」

    「謝謝誇獎。」承影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環視四周,笑道:「表演結束,請大家繼續後面的遊戲。」

    就因為這爆炸性的一幕,使得場內氣氛瞬間涌到高cháo,眾人對方才親眼所見意猶未盡,這場聚會直到凌晨才終於散場。

    請客的人去刷卡結帳,剩下的大部分都喝多了,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承影遲了一步,最後一個離開房間。她今天沒喝酒,但也沒開車來,作為唯一一個清醒的人,她心裡正盤算著等下要如何送走那一幫醉鬼,結果剛剛走出包廂就被人攔了下來。

    身後厚重的包廂門很快就悄無聲息地掩住,走廊上光線昏暗,又已經這樣遲了,她有點心不在焉地抬頭,費了點力氣才看清對方的容貌。

    那是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穿著打扮仿佛經理模樣,彬彬有禮地對她笑了笑:「沈太太,我們老闆請你去喝茶。」

    那副笑容並不是真心的,但語氣卻是十足的溫和。承影有點莫名奇妙:「我和你們老闆認識嗎?」

    「恐怕不認識。」那男人又笑了聲:「不過,沈先生應該認識的。」

    承影只怔了片刻,很快就理出頭緒來。

    她的那幫同事早就走遠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出了大門。不過幸好,那些人都不在場,也省得被無辜牽累。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說:「如果你想找沈池,我可以替你聯繫他。至於我,沒有三更半夜同陌生人喝茶的習慣。」

    她說著便要拿出手機來,結果卻被對方恰到好處的伸手阻攔住,「電話遲些再打也沒關係,請沈太太別讓我老闆等太久。」

    身後厚重的包廂門很快就悄無聲息地掩住,走廊上光線昏暗,又已經這樣遲了,她有點心不在焉地抬頭,費了點力氣才看清對方的容貌。

    那是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穿著打扮仿佛經理模樣,彬彬有禮地對她笑了笑:「沈太太,我們老闆請你去喝茶。」

    那副笑容並不是真心的,但語氣卻是十足的溫和。承影有點莫名奇妙:「我和你們老闆認識嗎?」

    「恐怕不認識。」那男人又笑了聲:「不過,沈先生應該認識的。」

    承影只怔了片刻,很快就理出頭緒來。

    她的那幫同事早就走遠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出了大門。不過幸好,那些人都不在場,也省得被無辜牽累。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說:「如果你想找沈池,我可以替你聯繫他。至於我,沒有三更半夜同陌生人喝茶的習慣。」

    她說著便要拿出手機來,結果卻被對方恰到好處的伸手阻攔住,「電話遲些再打也沒關係,請沈太太別讓我老闆等太久。」

    就這樣,幾乎是半強迫性的,承影被那人直接帶至樓上一間超豪華的私人包廂里。

    包廂中是清一色的男性,有個年輕男人獨自霸占著一整張沙發,正翹著二郎腿抽菸,一見到她,似乎很開心,抬手比了比自己對面的位置,說:「難得沈太太大駕光臨,請坐。」

    他說話腔調文縐縐的,其實就連長相也是,白淨的臉上戴著副黑框眼鏡,不像是在社會上混的,倒更像是大學或高中的老師。

    承影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才說:「你怎麼會認得我?」

    他笑了聲,傾身撣了撣菸灰,卻是答非所問:「我這裡有上好的凍頂烏龍,你坐下來嘗嘗,我們聊聊天,順便等沈池過來。」

    自從踏進這個房間,承影心裡仿佛有一根弦,始終都繃得又緊又死。這是面對未知的危險而產生的警惕,是身體的本能,就好像心跳加速、手心發冷,都是出自本能。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局面,而且在此之前,她也從沒遇到過這種情形。

    她與沈池結婚近三年,可是直到今時今日,才終於第一次被人強迫著面對這種局面。

    這是否能說明,沈池平日裡將她保護得足夠好?

    她嫁給他,卻依然能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就好像被人抽了真空,她和他的世界被隔絕得相當徹底,除了工作和家庭的尋常煩惱之外,向來不會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擾到她。

    她過的,是和任何一個普通女人都一模一樣的普通生活。

    所以,她早就習以為常了。甚至在今天之前,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嫁給沈池這樣的男人當妻子,是要經常面對這種突發狀況的。

    就像她從沒意識到,或許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被人刻意保護著。

    裝著手機的包包被緊緊攥在手裡,如今聽說沈池會來,承影的手指下意識地鬆了一些。連帶著一起鬆動的,似乎還有心裡的那根弦。

    她挑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來,既不作聲,也不喝茶,只是安靜地等待。

    這間包廂里大約有七八個男人,分散站在各個角落,個個站得筆挺挺的,倒就像一尊尊木無表情的雕像。

    不知道沈池在外頭的時候,他身邊的人是否也是這樣?

    承影只是忽然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還真是少之又少。

    寬大的茶几上擺著頗為雅致的茶盤茶具,而燒開水的聲音大約是這房間裡唯一的響動。

    那男人也不勉強她,似乎只要看見她肯老實坐在那兒就足夠了。他仍舊翹著腳,慢悠悠地晃著,自顧自地品著茶,樣子很像是等待好戲開鑼的看客。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去。

    雲海市不算小,但這家KTV就在市中心,沈池若要趕過來,怎樣也都該到了。

    「多長時間了?」男人又點了支煙,側頭問旁邊的手下。

    答話的正是方才將承影帶上來的那個經理模樣的人,他看了看手錶,說:「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了。」

    「我當時跟他約的是半個小時,最多半個小時。」男人將那張斯文的臉轉向承影,仿佛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才嘖嘖有聲地開口說:「放著這麼漂亮的老婆,沈池不至於不擔心吧?況且我也沒聽說你們夫妻關係不好啊,他這會兒怎麼一點兒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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