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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26 作者: 晴空藍兮
    就這樣,幾乎只在兩三秒之內,她就被他輕而易舉地壓制在了身下。

    他雖喝了酒,但力道仍舊控制得極好,在她有所動作之前就已經用自己的腿壓住了她的膝關節,不疼,卻令她連動一動都困難。

    就這樣,幾乎只在兩三秒之內,她就被他輕而易舉地壓制在了身下。

    可她不明白他今晚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們太久沒有接吻,甚至連擁抱都不曾再有,夜夜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是中間卻像有一條無形的高牆,隔絕著彼此身體的觸碰、體溫的交換。

    無數個夜晚,她在夢魘後醒過來,借著極淡的月光,看到的都是他的背脊。

    明明伸手可觸,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了跨不過去的萬里迢迢。

    數不清有多少次,她都自己寧願陷在夢魘中不要驚醒。因為這樣的感覺太難受,甚至比在噩夢中還要令人難受。

    他和她之間,一切早已變得陌生,甚至陌生得可怕。所以,當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摩挲,最後即將撬開她齒關的時候,她終於不顧一切狠狠地抬起手肘向他擊過去。

    她沒學過任何武術招式,但這一下卻結結實實撞在他的胸口。

    他竟然沒有防備。

    她聽見他在黑暗中極低的悶哼了一聲,也不知她這一下是撞到了哪兒,但想必是真的痛,連壓在腿上的力道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了,於是她便趁著這個空檔,想要逃下床去。

    可是腳還沒沾地,就又被他扔回床上。他這下似乎是動了真怒,因此動作不算溫柔,摔得她頭昏眼花。她在短暫的暈眩過後簡直氣極敗壞,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力量,騰起身來就拍亮了床頭的開關。

    刺目的光線一下子灑滿整個房間。

    兩人都不自覺地偏過頭去,待到眼睛適應之後,她氣得身體顫抖,幾乎咬牙切齒地怒吼:「你想幹嘛?」

    沈池裸著上身,心口的位置還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紅痕,顯然是剛才被她用力撞的。他的肩頭隱約殘留著水珠,烏黑的短髮因為半濕著,在額前隨意地垂下來,便讓眼神顯得有點模糊。

    他毫不客氣地一把拉過她,哂笑一聲,冷著臉反問:「你覺得呢?」

    大概他也動了真怒,這一下力道極大,她猝不及防,站在柔軟的床上本就重心不穩,幾乎是整個人被拽到他跟前,掙扎中腳在床沿踏空了,就這麼跌下床去。

    畢竟是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又從高處突然跌下來,就連沈池都控制不了。最後她背朝後倒在地板上,一隻手仍被他牢牢握住。她只覺得生疼生疼的,哪怕在那千鈞一刻,他用自己的整隻左手墊在她腦後做了緩衝,撞在地上的時候依舊疼得她眼冒金星。

    沈池用一邊膝蓋撐著地,見她嘴唇都抿得泛白了,卻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以為這一下是摔到哪裡了,正要低頭仔細檢查,她卻一腳蹬過來,同時掙出了被自己握住的那隻手。

    他順勢向旁邊退了一點,眼睛卻仍舊看著她,看她微微吸著氣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安然無恙,他這才一手扶住床沿,不動聲色地慢慢撐起身。

    她的臉色仍是白的,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生氣,不住喘息著,一雙眼睛卻已經從之前的慌亂和盛怒中冷卻下來,目光冷得仿佛能淬出浮冰。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地直視他了。

    面對著他,她沉默了良久,最後才像是下了狠心,終於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心裡話:「你在外面碰完別的女人,就別再來碰我。我覺得很髒!」

    接下去的一周,她主要在門診坐班。

    醫院的門診永遠是最忙的地方,從早上八點開始叫號,一直到下午五點半,護士不間斷地將病歷遞進來,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就連中午也只留了十五分鐘的吃飯時間。

    在食堂排隊打好飯菜,承影就近找了個空位,不多時身側就有人落座,是住院部的護士長金娜。

    「哎,聽說了麼,李主任離婚了。」金娜一邊吃飯一邊低聲說。

    「心內的?」

    「嗯。昨天你不在,有同事看見一個年輕女人用車送他上班。後來一打聽,據說年初就離了,現在這個還是省台的主持人。瞞得可真夠嚴實的。」

    「哦。」承影與當事人打交道不多,倒也不好太八卦,只隨口說了句:「世事難料。」

    金娜哼了聲,「我看是男人都靠不住。混到主任這個位置,人也這個歲數了,居然就拋棄原配了。」

    「你怎麼知道是他拋棄的女方?」承影覺得好笑。

    金娜一愣,轉頭看她:「一個女人四十來歲,輕易是不會主動提出離婚的吧?」

    「那也未必。」承影用最快的速度糙糙吃了兩口飯,收拾好餐盤起身之前才說:「也許是破碎的感情讓人不堪忍受,與年齡和性別無關。」

    金護士長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笑了兩聲:「……搞得好像你深有體會似的。」

    她舉起一隻手沖身後擺了擺,很快地往門診去了。

    晚上本沒她什麼事,但她還是找到值夜班的同事,主動提出換班,然後打電話回家告訴阿姨。

    「您今晚不回來?」阿姨似乎有些意外,在電話那頭仿佛猶豫著又追問一句:「那明天呢?」

    「明天還有白班。怎麼了?」

    阿姨還沒作聲,聽筒里就傳來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好像在問有沒有冰塊。

    承影聽出那是沈池的人,也不覺得奇怪,陳南他們幾個沒事的時候都會聚在家裡喝茶聊天。以前她興致好,偶爾還會親自下廚給他們做飯,將這一幫大男人餵得心滿意足,豎起大拇指連番稱讚。

    電話那頭不時傳來講話聲和腳步聲,看來今天人挺多,她想了想便主動結束了通話。

    晚上拿著杯子出去倒水,就聽見一群小護士正圍坐在一起講鬼故事。

    大概其中有一個是新來的實習生,被她們逗得連連驚叫。

    她走過去,拿杯子在檯面上輕敲了敲,提醒說:「你們小聲點兒。」

    「晏醫生。」主講的那個護士姑娘抬起頭,臉上笑嘻嘻地:「我們在給小劉說這家醫院的歷史呢。」

    「什麼歷史?」她不禁皺眉嗤笑:「全是無聊的人胡亂編的,你別故意嚇唬小朋友。」

    那實習護士小劉臉都有點白了,一副既害怕又好奇的模樣,縮在她們幾個中間,小心翼翼地向她求證:「晏醫生,她們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當然是假的。你膽子那么小,還敢聽?你們幾個,也別都聚在這裡了,一整個晚上嘰嘰喳喳的多不像話,小心明天病人投訴。」她連哄帶唬地又交待了幾句,這才感到了口袋中有手機在震,看見這群小護士散開幹活去了,便走到一旁接電話。

    陳南說:「影姐,你的車弄好了,明天我叫人幫你開回來。」

    她早已不許他們當面叫稱呼她大嫂,就為了這個,沈池手下的一幫人很是花了一些時間去糾正。

    「好。」她應了聲,但這種事有必要非得這時候打電話說麼?

    果然,那邊停頓了兩秒才問:「你跟我哥昨天打架了?」

    這個詞用得很新鮮,令她都忍不住笑了兩下,「打架?你認為我打得過他嗎?」

    「那為什麼……」陳南輕咳一聲,突然就停住了。

    「有話就說吧。」

    「我是說,昨天送他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就腰傷犯了,而且左手關節也有點小傷……」

    這段時間醫院的信號不好,聽筒里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她愣了愣,後背抵著走廊的牆壁,握著手機不作聲。

    昨晚那樣鬧了一場,她感覺元氣大傷,在浴室里呆了很久,等到出來的時候臥室里已經空無一人。

    大概沈池是睡到客房去了,因為她沒再聽見樓下有汽車發動的聲音。

    而對於她最後說的那句話,他根本沒有回應。

    每個當醫生都有或多或少的潔癖。可她受不了他的觸碰,這與職業卻沒有任何關係。

    只要一想到,他也許已經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另一個女人,又或是很多個女人,就足以讓她開始排斥他。

    誰說占有欲只是男人的專有屬性?

    她認識這個人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過十年後的今天,他們之間竟會淪落到現在這般境地。

    曾經只屬於彼此的感情和甜蜜,如今有了太多不相干的介入,忽然就從無價之寶跌到一文不值。

    站在靜悄悄的走廊上,承影莫名有些難受,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允許自己因為這個人而難受了。

    情緒沉下來,耳邊聽到陳南的聲音:「……喂,你在聽嗎?」

    她心不在焉地低低「嗯」了一聲:「你現在還在家裡?」

    「對啊。」大概是嘴裡叼著煙,陳南含糊地應道:「我讓人去接了個推拿師傅來,這會兒應該正在路上。」

    「好,我在值班。」她頓了頓才說:「明天回去。」

    插pter5 記憶

    第二天是陳南親自來接她下班的。

    上次在雨里被追尾的車子拿回來了,那樣的小刮擦,修好後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還跟新的一樣。她站在車尾心想,可惜感情和車不同,裂了再補比登天還難。

    路上陳南把大致的情形講了,原來是沈池昨天一早親自給他打的電話,說自己起不來床了。

    「這兩天天氣不好,一直下雨,我原本就在擔心他會不會舊傷復發。」說完他側頭看她一眼,「你們……沒事兒吧?」

    承影右手支在車窗邊,撐著頭,不動聲色:「既然你好奇,昨天為什麼不直接問他?」

    陳南誇張地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笑道:「姐你饒了我吧!我也是好心才打聽一下,要我當面去問我哥?我可不嫌自己命長。」

    她笑了笑:「好好開車。」半晌才盯著前方,不經意地問:「現在怎麼樣?」

    陳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你是問我哥的情況?」

    她斜著瞟去一眼,懶得接腔。

    他嘿嘿笑了:「其實你也不是不關心他嘛。」

    「再廢話,你就立刻下車,我自己開回去。」

    誰知她話音剛落,陳南果真就把車沿著路邊停了下來,跟她說:「我去藥買點東西,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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