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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5:00 作者: 晴空藍兮
不等他開口,那女人急忙解釋說:「是余少送我來的……」
女人的眼神怯怯,連聲音也是細弱低軟的,挨在門邊不敢再多上前一步。
他眉頭微微一皺:「餘思承?」
「嗯。」
淨胡鬧!蕭川在心裡低斥了一句,面上卻仍舊沒什麼表情,只是將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女人打量了一遍,才開口說:「你走吧。」
「可是……」女人的嘴唇動了動,鼓足勇氣抬起眼睛,迎上對面那道沉雋似幽潭的目光,想說的話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今天晚上已經被余少花高價包下來了。她入這行還不滿一個禮拜,今天是她第一次外出過夜,其實根本沒有經驗,可也不知為什麼,余少偏偏就看中她了,豪慡地一擲千金,要求她來這家酒店的頂級套房服侍一位客人。
可是,現在這位客人卻讓她走。
他對她不滿意。
他似乎連多看她兩眼的興趣都沒有,就這麼遠遠地站在那兒,漫不經心地打量了她一眼,就讓她走。
這樣子回去,是不是明天就要被辭退了?
那余少付的錢呢?應該也要全數退回去吧?
她站在門邊,進退兩難,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住嘴唇。唇上只刷了淡淡一層唇彩,因為余少特別交代過,不允許她化濃妝。她想,大概是因為這位客人不喜歡濃妝艷抹的女人吧。
見這個陌生女人呆呆地戳在那兒,半天沒有動靜,蕭川感覺自己有限的耐心就要被耗盡了,太陽穴疼得更加厲害,摸出手機撥了餘思承的號碼。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餘思承的聲音猶帶著睡意,卻還不忘「關心」地問:「哥,我送的生日禮物怎麼樣?」
「限你兩分鐘之內,讓你的禮物從我眼前消失。」
蕭川不冷不熱的聲音倒嚇得餘思承一個激靈,瞌睡蟲早跑了大半。他最了解蕭川,越是盛怒之下,語氣越是平靜無波。他迅速從床頭坐起來,醒了醒神,涎著臉皮嘿嘿一笑,試探著問:「您不滿意?雖然沒事先徵求您老人家的意見,但那女孩是我親自把關的,長相身材都沒的說,應該是您喜歡的那類啊……」
「餘思承,」蕭川冷冰冰地再度提醒,「你還剩下一分鐘。」
隔天上午,餘思承照例過來一塊兒喝早茶,推門進來先叫了句:「哥。」
「嗯。」蕭川正坐在桌旁看報紙,眼皮都沒抬。
等到餘思承落了座,沈鬱一邊親自幫他倒茶,一邊沖他挑挑眉毛,漂亮的桃花眼裡有不加掩飾的奚落的笑意。
餘思承本就鬱悶了一整晚,這會兒又有點摸不准蕭川的態度,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為昨晚的事不高興。其實自己明明是好心,卻反倒像是辦了件壞事似的。不但親自去物色人選,還花了大價錢,結果非但沒討到壽星的歡心,如今就連好兄弟都知道自己辦的糗事了,他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毫不客氣地瞪起眼睛,用凌厲的眼神警告對方。
沈鬱才不吃他這一套,故意慢悠悠地笑著說:「喝杯jú花茶清清火。我看你臉色發黑,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餘思承端起茶杯,從鼻腔里擠出一個「哼」字,只是餘音未落,就聽見對面報紙抖動的聲響。
蕭川將報紙翻過一面,一邊看上面的新聞,一邊淡淡地問:「你今天開什麼車來的?」
「路虎。」餘思承放下茶杯回答。
蕭川點點頭:「一會兒跟我去趟機場。」
雖然自打進門開始連正眼都沒撈著一個,但餘思承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看蕭川的態度,昨晚他自作主張辦的事應該算是過去了。
吃過早飯,趁著蕭川回臥室換衣服的空當,餘思承十分鬱悶地問:「昨晚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沈鬱慢條斯理地吸著煙,笑得高深莫測:「壞事傳千里。你沒聽說過?」
「不可能是哥自己告訴你的。」
「當然不是。」沈鬱彈了彈菸灰,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一臉的興味和好奇:「我說余老五,余大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哥過生日,你大半夜送個女人去他房間?我是該誇你貼心呢,還是該說你沒腦子?」
「你少在這兒說風涼話!」餘思承憤憤地罵道,遂又朝緊閉的門板瞟一眼,壓低聲音說:「昨晚你沒注意到葉非帶進來的那個女人?哥見到她,明顯表情和情緒都和往常不太一樣。」
「嗯……」沈鬱收斂了笑意,似乎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才眯起眼睛問,「你有沒有覺得那女的像一個人?」
「廢話!我眼睛又不瞎!哥昨天肯定也是想到『她』了。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費勁地去找個特別的禮物,想讓他開心一點。你還別說,我找到的那個妞,嘿嘿,和……」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蕭川從裡面踱出來。餘思承反應快,十分迅速地閉上嘴巴,終止了話題。
蕭川瞥了他倆一眼,率先走向門口,一邊走一邊吩咐:「去機場,老五開車。」
這趟從東南亞回來的航班於中午十二時正點抵達。
林妙挽著手袋,正低頭看手機收郵件,身邊推著行李車的阿誠突然說:「妙姐,您看。」
她抬起臉,目光透過深茶色的墨鏡,很快就落在離出口處不遠的那道高大清俊的身影上。
淺淺的笑意在精緻美艷的臉上蔓延開來,林妙加快步伐,乾脆利落地來到那人面前,微微仰起頭,又驚又喜:「你們怎麼來了?」
蕭川還沒開口,餘思承已搶先一步調侃道:「哥親自來接你,我當司機,沈鬱當保鏢。我的林妙妹妹,你面子可夠大的呀!」
「我可沒要求你來當司機。」林妙似笑非笑地瞟去一眼,又將視線轉回蕭川身上,笑道:「怎麼也沒提前告訴我一聲呢?我昨天還讓人先把我的車開到停車場來了。」
「車讓阿誠開回去,你和我一起走。」蕭川說。
正午的機場高速上沒什麼車,餘思承將他那輛定製版的亮黃色路虎越野開得又快又穩,道路兩側的綠化帶和圍欄極速向後掠去,匯成一段連貫而又模糊的畫面。
林妙的心情原本很不錯,因為她根本想不到蕭川竟會親自來接機。可是,車子已經開出很遠,而蕭川自從上車之後,一個字都沒說過。他不說話,其他人自然也不作聲,車廂里安安靜靜的,只隱約有絲絲冷氣從出風口吹出來。
林妙早摘了墨鏡,熬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去覷旁邊男人的臉色。那張英俊的側臉平靜冷淡,其實也瞧不出什麼異樣,卻反倒更教她心下不安。
她將目光微微斂下,拍拍前方椅背,抱怨道:「空調太冷了,能不能關小一點?」
沈鬱坐在副駕駛座上,沒回頭,直接伸手調高了溫度。冷氣小了些,林妙卻仿佛仍舊覺得冷,下意識地攏了攏披肩。披肩又寬又大,絢麗妖冶的大花印在輕薄飄逸的絲綢上,與她美艷的外表倒是十分般配。
她這次難得出去度個假,東南亞的國家和小島上沒什麼值錢稀罕的東西可買,只得隨手挑了些圍巾、披肩和充滿熱帶風情的配飾,又給其他人各帶了些禮物,最後竟也塞滿了幾個箱子。
想到這裡,她忽然微微一笑,語調輕鬆地說:「我給大家買了些東西,回頭讓阿誠開行李箱整理出來,給你們送過去。」
「謝啦。」餘思承邊開車邊應道。
林妙這才轉過臉去看旁邊的人,她半側著身,小心翼翼地徵求他的意見:「我帶了幾瓶紅酒回來,晚上要不要試試?」
話音落下許久,並沒有得到回應。林妙不敢隨意挪開視線,更不敢轉回去重新坐好,於是只能維持著方才詢問的姿態,直到那雙深邃的眼睛終於轉過來。
蕭川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遍,看不出喜怒,卻令林妙的心陡然急跳了幾下。
她莫名地有些慌,手指下意識地摳住披肩的一角,那冰涼順滑的絲料繞在指間,仿佛纏住了某根通往心臟的血管,讓她在那平靜冷冽的聲音里漸漸亂了心跳和呼吸。
蕭川看著她,突然問:「你出國的這段時間,公司的事誰在管?」
「林斌代管日常業務。如果沒有緊急事件,他每隔一天向我電話匯報一次。」
林斌是她的堂弟,跟在她身邊做事也已經有五六年了,講義氣,為人非常豪慡,和手下員工的關係一直很不錯,只不過性格太火暴,做事有些衝動欠考慮,平時也沒少給她捅婁子。
林妙見蕭川這樣問,還以為是自己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裡林斌又闖了什麼禍了。如果真是這樣,反倒讓她鬆了口氣,不禁試探著問:「是不是他做錯什麼了?」
「那倒沒有。」蕭川轉回頭去,不再看她,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做錯事的人應該是你。」
他的語氣很淡,卻讓林妙一驚,旋即勉強撐了個笑容,向來伶俐慡脆的聲音難得有點囁嚅:「我不太明白……您說我做錯什麼了?」
結果蕭川卻不再說話,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薄唇微抿,只留給她一個沉肅的側面。
林妙看著他,心終於徹底地沉了下去。
跟了蕭川這麼久,他的脾性她多少還是了解的。平時,他將事情交給他們去做,極少認真過問。大家盡心盡力,卻也難免有所錯漏,可是如果沒有證據,他從來不會輕易開口質疑。而這一回,他甚至親自出現在機場,原來不是為了來接她……
車廂里瞬間又靜了下來,似乎有嗡嗡的振動蜂鳴聲,不知從哪個角落隱約傳出來。林妙發了一會兒呆,才下意識地去翻手袋。
是她的手機一直在響,林斌鍥而不捨地打了五六通電話。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住了,閉了閉眼睛,到底還是接起來,卻不給林斌開口的機會,簡短地說:「我一會兒就到公司。」然後掛斷電話。
車子已經下了高速,轉入繞城環路。前方有一個出口,從那兒離開環線去林妙的公司最近。餘思承在去機場之前根本不知道蕭川的真正意圖,剛才在半路上聽到那樣的對話,才知道大約是出了事,於是便放慢車速,主動問了句:「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等了一會兒,也沒得到答覆,不禁去瞥後視鏡,只見蕭川臉色冷肅,也正通過鏡子在看他。兩人的視線在鏡中對了個正著,餘思承感覺自己仿佛觸到一座冰川,下意識地一打方向盤,直接從前方環線出口進了市區,直奔林妙的公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