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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4:45 作者: 晴空藍兮
她極少這樣出神,可是剛才那一瞬,或許是倒映著天際餘光的緣故,那對黑亮的眼眸竟似最純淨的水晶,就那樣直直地望著他,裡面仿佛只容下他一個人的影子。
她姣好的面孔被虛光籠著,距離這樣近,甚至可以看見上頭極其細小的絨毛。黑髮披散在盲目,辱白色的衣領將她的臉襯得似是某種可口至極的水果,鮮妍明媚,透出誘人的光澤。
他幾乎想也沒想,扣住她的頸脖就這樣吻了下去。
第一下是落在唇邊,因為她本能地避了一下。
他停了停,一雙幽深的黑眸將她看了半秒,繼而再度俯身低頭。
這一回她卻沒有再閃躲,任由他將自己微溫的唇貼上來,先是輕柔廝磨,然後理所當然地唇齒交纏……
是的,理所當然。
她被他半擄獲在懷中,嘴唇微啟,慢慢閉起眼睛,恍惚中只覺得仿佛等了很久,曾經一度以為再也等不到了。
她的舌穿過她地齒關,她開始抬起手回抱他。
她曾經對自己說過,只要他還活著,那麼過去的一切寧願就讓它們成為歷史。
她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要去想。
她本來就不是好人,從小就不是,所以放縱和享樂才更適合她,至於那些糾纏不清的往事,就讓它化成一縷風飄走好了。
擁吻的程度逐漸加深,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仿佛被緊緊環繞住一般。她不由得低低地喘了一聲,結果下一秒卻身前一空。
他抽離了她。
她睜開眼睛,卻見他揚了揚眉,「現在我能確定,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還是有默契的。」
似乎是在評斷,又像是在惡意的調侃。
如今方晨已經越來越迷惑了。回來的這個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可以一整天都沉默不語,神色冷峻得和過去毫無二致。
每每這個時候,她便會產生錯覺,以為時光倒流,什麼意外都不曾發生過。
有時候他又會與她調笑,語氣態度都極為溫和,甚至會做出一些看來是在捉弄她的舉動,故意讓她難堪,看著她流露出難得的狼狽就能令他心情愉悅。
不過,很顯然這只是一個人的感覺。
有一次恰好有機會,方晨便向幾個弟兄試探此事,結果一向有話直說的錢軍首先表達了自己的真實看法,「不會吧,我覺得哥的脾氣性子和以前一模一樣啊。」說著往嘴巴里拋了兩粒花生米,順便轉頭詢問親密的好兄弟,「你說呢?」
方晨也滿心期待地看著謝少偉,畢竟他是韓睿身邊思路眼光都最清晰的一個。
謝少偉卻不緊不慢地回答:「完全贊同。外面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大哥失憶的事,最近他們見了他,卻是一點疑心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可事實的確如此。」謝少偉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笑了笑,顯得有些高深莫測地說,「也許就是天性?」
做黑社會老大也需要天性?
由此方晨更加認定了韓睿擅長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她想,就像是有許多面具,可供他在不同場合向不同的對象分別展示。然而,似乎他的壞脾氣更多的只會在她的面前表露。
從海里被救上來之後,韓睿便落下了頭痛的毛病,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發作得尤為來得。
他從來都只是忍,醫生開的止痛藥也不怎麼吃,獨自等待在房裡不見人也不講話。
每當這時,他就變得格外難以接近。
錢軍等人在槍口上撞過一兩次之後也漸漸學乖了,懂得故意避開這種危險時刻,大不了躲出去晃悠一天半天的,等到韓睿情緒好轉之後再來找他匯報事情。
偏偏只有方晨不行。
她住在這裡,韓睿的生活起居雖然輪不到她照料,但自從他回來之後,幫助他恢復記憶便成了她的首要任務和目標。
不上班的時候,她的大多數時間都用來與韓睿相處,準備隨時回答他的一切疑問。
所以不論韓睿的脾氣有多麼糟糕,她卻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避去安全區域。
她沒辦法躲,即使躲開了也不會安心。
於是利用閒暇時間,方晨向一位老中醫請教,學一些簡單有效的穴位按摩手法來緩解疼痛。
韓睿卻不領情,越是發作得厲害越是拒絕她,有時候仿佛連她的面都不想見。
這天晚上,方晨去書房拿一本關於地產經濟的書。等她進了房間,不期然卻見到韓睿半躺在沙發上。
他皺著眉,一手摁在太陽穴上,燈光下的臉色並不好看。
她進來的動靜不算太輕,可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她快步上前,半蹲下試探性地輕聲問:「頭又疼了?」
原來他沒有睡著,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她試著移開他的手,然而剛一碰到他,便聽見他問:「幹什麼?」
聲音有些低啞,仿佛十分疲倦。
「吃了藥沒有?」
他不吭聲。
想來也是沒吃。
她又說:「讓我幫你按摩吧。」
平時的她很少有這樣語氣溫柔耐心的時候,他不由得半睜開眼睛看了看她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然而方晨沒有注意到這麼多。
她只將他的沉默當做應允,因為前幾次他都是直接拒絕的。
於是她便逕自繞到沙發扶手之後,稍微搓熱了雙手指尖,輕輕在他兩側的太陽穴上。
老中醫傳授的手法並不複雜,原本就是適用於家庭日常保健養生的。
這是她第一次實踐,擔心掌握不好力道,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連續按壓了七八次之後,她問:「會不會太重了?」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他仍舊閉著眼睛,只是眉心不知何時已經漸漸舒展開來。看來老中醫的手法還是十分有效的。
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學習的工夫並沒有白白浪費,方晨輕舒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笑了笑。
躺在沙發上的男人開口問:「笑什麼?」
她沒想到這樣一個小動作竟也會被他察覺,想了想便說:「沒什麼。」
韓睿睜開了眼睛,反手摁住她的雙手,稍一用力便拉著她繞到他身前來。
「這種後遺症或許一輩子好不了。」他說。
聽他這樣講,她心中一陣陣發緊似的難過。
這是她間接造成的,不是麼?
「那……怎麼辦?」她看著他。
下班回來洗過澡之後,她身上便只穿了一件絲質睡袍,袖口寬大,長長的腰帶將腰身系得仿佛不足一握。
此時她蹲在寬大的沙發前面,顯得格外纖細嬌弱,而垂落的額發下面恰恰是靈動流轉的眼神,似乎有些無辜,又似乎不知所措。
她就這樣看著他,帶著一點懊悔甚至一點眼巴巴的意味,全然失去了往日犀利的、鋒芒畢露的模樣。
盯著她看了許久,他才微微低沉著聲音吩咐道:「上來。」
方晨愣了愣,沒明白。
他似乎缺少耐心,下一刻便直接親自動手將她拉上沙發。
這套沙發是從國外特別定製回來的,比一般的都要寬上許多,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
方晨被半強迫著躺下來,剛想抬頭,結果後腦便被不輕不重地摁住。
清冽微低的男聲從頭頂傳過來,「就這樣,讓我抱一下。」
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語氣卻一點也不溫柔,甚至仍像是他一的貫作風,帶著些許不容置疑的味道。
可是方晨並沒有拒絕。
她只是稍稍僵了兩秒,便讓自己放鬆了下來。
方晨於心有愧地想,如果這樣能讓韓睿感覺好受一點的話,那麼就抱著吧。
深秋的桂花香氣從窗戶fèng隙間逸進來,若有似無地穿行在靜謐溫暖的書房裡。
她就這樣蜷在他懷中,安靜的、服帖的,臉頰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在昏暗中感受他均勻的呼吸起伏。
恍惚中,方晨想起,每當面對著這個人,好像自己戒備尖刻的時候居多,卻從來沒有這樣乖巧聽話過。
此刻的相擁而眠,似乎只存在於遙遠無比的記憶中。
這樣的氣氛不免令人感到有些異常,可是又太過美好,美好到讓她忍不住清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她逐漸闔攏雙眼。
然而,就在她幾乎就要睡著了的時候,卻覺得肩頭一涼。
方晨並沒有很快清醒過來,她迷糊地皺了皺眉,直到那隻帶溫暖和薄繭的大手滑到了背後,她才猛地睜開眼睛。
她有些詫異,除去那天在花園裡的熱吻之外,她與韓睿之間再沒有任何過分親密的舉動。
雖然掛著情侶的名分,其實仍舊分別睡在兩間臥室里。
她一直以為是他還不能接受他們過去的關係,而那個吻,則更像一個惡作劇,並沒有實質意義。
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先是溫情擁抱,現在又開始動手動腳。
方晨還沒能來得及理清思路,對方一個翻身,便將她牢牢壓制住。
他的手還是那樣靈活,開始在她的身上輕巧地穿行游移。
柔滑的睡袍早已半褪下來,所幸裡面還有一件薄薄的吊帶,冶艷的粉紅色將胸口的整片肌膚襯得極其雪白細膩,直接倒映在那雙漆黑如墨般的瞳眸里,仿佛是被點燃的熊熊烈火……
他們距離這樣近,仿佛只有咫尺,可是韓睿卻沒有吻她。
目光微沉,他只是一言不發地摁住她,並且以同樣沉默而強悍的姿態試圖侵略她的每一寸身體。
當那隻手充滿挑逗意味地來到胸前的時候,方晨地開始本能地反抗。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即使要發生什麼,也不應該在這種環境下。
她被迫看著他的眼睛,卻從中讀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穿過那層浮在表面上的強勢的欲望,好完全看不懂他,根本不知道他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所以民拒絕。
儘管他的挑逗、他的氣息,包括他的身體和一切,全部都是她所熟悉的。
本該那樣熟悉,此時卻讓她感到陌生。
她抵住他的膝蓋,環在他腰間的手同時用力向後推。
他們之間的體力差距過大,這種舉動無疑是螞蟻撼樹。
可是她受不了,受不了這樣莫名其妙的撫摸。
她曾幻想過他歸來後的種種相處情景,但是這一幕絕對不被包括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