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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54:45 作者: 晴空藍兮
「看來有人不歡迎我。」肖莫似笑非笑地接道。
其實自從那天之後,她與他之間倒真的再沒什麼交集。可是現在看著他的表情,卻再一次成功地提醒了方晨,當年自己做過怎樣的荒唐事。
席間周家榮突然想起來說:「哎,上次聚會的時候有個朋友對蘇冬很感興趣。」
方晨不由抬頭看他一眼:「你兼職當中介了?」
「你對我怎麼從來沒有一句好話?」周家榮佯怒道,又講:「人家就是想和美女認識一下,有可能的話再交往交往。怎麼樣?把她的手機號給我吧!」
方晨不表態,倒是聽見肖莫在一旁懶洋洋地問了句:「是誰?」
周家榮說了個名字,「好歹也是IT行業的翹楚,青年才俊,你說是吧!」
「確實。」肖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方晨原本正喝著湯,這時卻突然停下來,轉過頭問他:「你也覺得應該介紹他們認識?」
「我當然沒意見。」
「是嗎?」方晨不禁揚了揚眉,抬高了語調。
「你這是什麼語氣?」肖莫似乎覺得奇怪,乾脆放下筷子,微微眯著眼睛看她,唇角邊照例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十分隨意地說:「我的那位朋友確實條件不錯,你可以先問問蘇冬的想法。」
短短的幾秒鐘過後,目光還若有若無地停留在肖莫的身上,方晨已經一邊隨手拿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了電話。
幾乎把周家榮當作透明人,她只是直截了當地說:「肖莫有個朋友想約你吃飯。」
她原本以為蘇冬沒興趣,結果卻只聽見電話那頭慡快的回覆:「吃飯就不必了,我最近正在控制飲食。選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一起出去喝兩杯倒是可以的。」語氣太過輕鬆,聊完便掛斷了,半點也沒提起肖莫的名字,就好像他們根本不熟悉一般。
於是,方晨第一次被這種狀況搞糊塗了,直到最後吃完飯肖莫告辭為止,仍舊沒能想明白這兩人之間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蘇冬的變化太明顯了。
幾乎每一次見面,她都會比上一次更加神彩飛揚精神熠熠。她的五官本來就生得艷麗,如今整個人更是猶如盛放到了極致,無論在任何場合里都愈加地明艷動人起來。
最後方晨忍不住問:「你在戀愛?」
向來菸酒不離的蘇冬今天倒是很反常,纖長的十指之間空空如也,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檸檬冰水,似笑非笑地打太極:「如果你承認你與韓睿的關係也算是戀愛的話。」
方晨不由一怔,接著似乎是在無奈地苦笑:「看來你確實耿耿於懷。」
「我擔心你。」蘇冬突然換了副表情,語重心長地說:「韓睿這個人太複雜,你……」一語未畢,眼角餘光便瞥到寬大的落地窗外停靠下來的銀色跑車,她頓了頓,這時只見方晨拎了包包站起身,說:「我該走了。」
「要和他出去?」
「嗯。」
「看來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自有分寸。」方晨笑了笑,揚長而去。
是韓睿親自下車替她開得車門,然後問:「等下想去哪裡吃飯?」語氣尋常得與這世上萬千飲食男女毫無二致。
其實自從那個GOODBYE KISS之後,他們的關係仿佛在無形中又很自然地更進了一步。以往走在外面,他多半是用單手攬著她的腰,不折不扣地向眾人詮釋著她的身份----正風光得寵的女伴。可是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從哪天開始的,他突然變得更習慣牽著她的手。看上去身體的接觸倒像是更疏遠了,可是實際上,她卻覺得恰恰相反。
就連錢軍那樣的大老粗,也有好幾次不自覺地將視線放在他們相握的手上,表情里有說不出的怪異。
偏偏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韓睿卻對這種變化若無所覺,反倒將這個動作越做越自然,有一次帶她出席某場酒宴的時候,甚至還一邊與某幫派大佬談天說地,一邊在桌下不動聲色地玩弄她的手指,仿佛這才是他打發時間的最好工具。
可也正因為如此,恐怕人人都更加篤定了她的地位,於是她便也和韓睿身邊的一眾弟兄逐漸熟絡了起來。
有一回就她一個人坐在車裡,很隨意地與充當臨時司機的阿天閒聊。
當初韓睿受傷的時候,阿天也曾在她家裡住過幾晚,對她很是尊重,現如今更是一口一個方姐,十分樂意開著車子為她服務。
她仿佛不經意地問起:「你什麼時候跟著韓睿的?」
年輕的男人扶著方向盤想都沒想就回答:「有好幾年了。我不大會讀書,從小就出來混。」說完還不好意思地盯著前方的路面笑了笑。
「那他是什麼時候回國的?」方晨又問。
阿天作瞭然狀,噢了一聲:「大哥告訴過你他原來在美國?大概三四年前吧,其實我也差不多就是在那時候來的,先認識了謝哥,然後才被帶到大哥身邊做事的。嘿嘿,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
「看來他以前在美國的生活,你都不了解?」
「方姐想知道什麼?」阿天疑惑地扭頭看了看她,大概是會錯了意,想了想之後才陪笑著道:「其實大哥平時很忙的,聽說美國那邊生意更多,所以每隔幾個月就要去一次。而且,一忙起來根本沒時間顧得上干別的事情。」
解釋的意圖這樣明顯,令方晨不禁失笑:「你想到哪裡去了?」她歪著頭挑眉,「你以為我擔心他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
阿天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心想女人麼,通常不都愛打探這些?否則她幹嘛要那樣問?
方晨說:「我只是無聊,好奇一下罷了,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不會。」阿天將頭搖得像撥浪鼓。而且今天的事他是絕計不會告訴給大哥聽的,倘若到時候大哥怪他多嘴,那豈不是自找苦吃?!這樣主動往槍口上撞的事,他可是堅決不會去乾的!
晚上去吃道地的川菜,照例是選在隱密的包廂里,就只有她與韓睿兩個人。
有時候方晨會禁不住地猜想,是不是身分特殊而敏感的關係,似乎這個男人並不喜歡與陌生人有近距離的接觸,所以無論走到哪裡,要麼他的身邊總是環繞著一眾手下,眾星拱月的同時又恰到好處地將他與潛在的危險隔絕開來;要麼就乾脆挑選離人群越遠越好的位置,就比如現在。
「你不覺得坐在大廳里吃飯更加熱鬧?」快要結帳走人的時候,她故意問。
她承認自己有些惡趣味,其實想要聽到韓睿親口承認自己怕死簡直就是妄想,但她還是忍不住試探他。
果然,坐在對面的男人只是抬眼覷了覷她,不動聲色地拋出理由:「我不喜歡熱鬧。」
騙誰呢?她在心裡暗暗鄙夷----他所經營的那些圈錢的場所,哪一個不是人聲鼎沸?
「你又在懷疑什麼?」韓睿問。
「哎,你不要這麼多心好不好?」她揚起嘴角回給他一個笑容:「其實珍惜生命是個好習慣,幹嘛不承認?」
可是韓睿卻沒有笑,一雙狹長深黑的眼睛看著她,「那你也應該知道,跟在我身邊可能隨時都會有危險。」
「所以呢?」她也看著他。
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她依稀看見他的眼神倏忽閃了一下,猶如暗黑的天邊稍縱即逝的流星。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卻只是說:「過來。」
「什麼?」
見她不動,韓睿乾脆兀自起了身,修長的雙腿繞過黑檀木餐桌,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知曉自己嘴角邊不知何時沾上了一小抹辣漬,替她擦掉之後,這個英俊冷酷的男人傾身抽了張紙巾,再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的手指擦拭乾淨。
做出這樣的舉動,他似乎安之若素,那張臉上平靜無波,可是方晨卻突然呆滯了兩秒。他的手指溫熱,隱約帶著薄薄的繭,從她的唇角邊掠過的時候竟然引來一陣奇異的感受。
似乎是為了掩示莫名的窘迫,她偏過臉去清了清喉嚨,然後才理直氣壯地質問:「你是存心看我笑話嗎?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提醒我嘴邊沾了東西呢?」
「沒有。」雖然是在否認,但韓睿的表情卻顯然並不配合,唇角和眼尾都各自揚起了一個微小卻著實愉悅的弧度。
他其實很少這樣笑,只是忽然間覺得她的樣子堪稱可愛。雖然與斯文淑女沾不上邊,然而恰恰是因為那點污漬,仿佛令她平日裡那份冷靜自持的氣勢弱下去許多。
他沒料到會看見這個樣子的她,正如沒料到自己竟會那樣伸出手去替她擦拭一樣,動作流暢自然到令人訝異的地步。
事實上,他也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習慣方晨的存在。在更多的時候,他確實有某種錯覺,以為她和他已經相處了很長的時間,因為他們的性格在許多方面都是那樣的匹配,甚至,堪稱默契。
最後開車回去,一路上方晨只感覺車內空氣異常沉悶。開車的人不說話,於是她也不願開口,低頭玩了一會兒手機,結果突然接到報社總編打來的電話,說是臨時有個學習培訓任務,單位決定安排她去參加,地點在偏離市中心很遠的郊區某賓館裡,為期五天。
「明天下午報到。」她覺得出於基本的尊重原則,還是有必要知會韓睿一聲的。
韓睿說:「自己小心點。」
她揚了揚眉稍,毫不掩示地表達詫異:「多謝關心。」
韓睿轉頭看她一眼,仿佛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微一點頭:「不客氣。」
培訓的賓館地處偏僻,但是條件卻很好,據說是市里某位領導的親戚投資興建的。就因為有後台,所以絲毫不受地理位置的限制,也完全不用擔心客源問題。
倒是為了這次各雜誌社和報社的集體活動,他們特意事先預留了客房出來。方晨與另一位同行住一個標間,那女孩子名叫鄭玲玲,年齡與她一般大,卻是今年剛剛加入記者行業的,算起來工作時間還不到三個月。或許是性格相近的關係,兩個人很快便熟絡了起來,同吃同住,就連上下課都結伴而行。
到第三天的時候,鄭玲玲有些按捺不住了,晚上盯著電視屏幕嘆氣:「我想逛街。怎麼辦?」
方晨盤腿坐在另一張床上,說:「再忍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