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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8 作者: 五軍
宋也想到什麼,快走了兩步,過去快速翻動,卻發現不過是公寓早前為客人準備的那個,他用過一次之後便找不到了,不知道在哪兒被夏至父母翻了出來。
便箋本上只夾著幾頁空白紙張,前後一絲字跡都無。宋也沒好氣地把東西往旁邊一丟,再轉身出去,工人已經開始往裡搬東西了。
梁鴻正在客廳看風景,見他出來,指了指現有的東西問:「這些你還留著嗎?」
宋也一擺手:「不要了,都扔了扔了。」說完又朝幾位工人道:「你們誰想要就自己搬,這些破東西我就不給搬運費了啊!」
他這些家具雖然放了幾年,但看著成色不錯,質量又好,那幾人自然樂意。一直等到工作接近尾聲,一位要茶几的工人習慣性地查看抽屜,這才驚訝地「咦」了一聲,問宋也:「宋老闆,你這些東西都不要了嗎?」
宋也走過去看,是一整沓的真題試卷,上面的學校名稱正是他出差時候路過的那個。
宋也沒作聲,看那工人翻動的時候露出了龍飛鳳舞的兩個字,才突然出聲打斷,指了指牆角:「放那邊。」
梁鴻驚訝地瞧著他。
宋也轉開頭,也瞧著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可是此時外面陽光正盛,能反光的地方不過是寥寥一角,宋也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半個下巴。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搬家的工人們終於都搬完了。梁鴻給他們結了工資,又把人送到門外。
他從外面重新回來,就聽宋也輕輕嘆了口氣,「我那天,看見他了。」
梁鴻聽得雲裡霧裡,問他:「哪個他?」
宋也沒回,只自顧自道:「他沒回老家,在學校里。看著還跟個學生似的。我那天陪合作方過去找人,他從我車前走過去,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梁鴻這下明白過來了,心道怪不得這人今天一直怪怪的,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想了想問:「夏至還好嗎?」
「應該還好吧?」宋也笑了下,「很……意氣風發的樣子。」
「哦?」
「我沒跟他打招呼,」宋也道,「他走的太快了,身邊還有其他人。」
宋也至今都無法忘記那一幕,夏至穿著短袖T恤和米色短褲,從園區的梧桐路上笑著朝他走過來。微圓的眼睛笑到彎起,笑容里盛滿了陽光。宋也當時清晰的聽到自己「咕咚」一聲,口水落入肚子裡,隨後是強而緩慢的心跳。
「撲通----」
不過僅僅一聲而已,因為他隨後就聽到更清楚的喊聲----兩個年輕男孩子大喊著夏至的名字,笑著鬧著撲過去,三個人鬧成一團,夏至臉上笑容更勝,跟他們自然地攬著肩往左一拐,徑直去了食堂方向。
宋也看到其中一個男孩提著生日蛋糕。
宋也又意識到,自己是在車裡,而車窗上貼著膜,外面並不能看到裡面。
那一天是農曆夏至,天文學家說,這一天是太陽的轉折點,這天過後它將走「回頭路」。可是太陽能回頭,人卻不一定。
「夏至這人,看著溫和,其實死犟。你看他寫自己的名字。」宋也蹲在地上,把夏至遺落在這的材料翻的嘩嘩響,給梁鴻看。
真題試卷上夏至的名字寫的很好看,只是轉折處多有稜角,圓潤不足。跟本人的長相大不一樣。
梁鴻知道他有些情緒,輕聲道:「夏醫生這人性格溫吞,但原則性很強,要不然他怎麼能得罪主任呢。你之前笑話他不夠圓滑不知變通,我卻羨慕他,原則與正義,自尊與風骨,我們依仗的是權利,他依靠的是信念。這樣的人,才最有希望。」
宋也心中悵然,卻又忍不住深思。片刻後笑:「你倒是挺會欣賞。」
梁鴻搖了搖頭,道:「我只是佩服,他將來的伴侶肯定會更欣賞他。」
他說完看了一眼宋也,意有所指,「你不總說我和項臻太黏糊了嗎?其實不是我倆膩歪,等你以後遇到這麼一個人,你跟他能互相欣賞,互相崇拜,有些共同話題,每天都聊不完的天,你就會明白我們的狀態了。戀愛不是一段施受虐的關係,而是貼心自在的陪伴。」
梁鴻大周末的猛灌朋友一碗大雞湯,等回到家跟項臻提起,心裡又高興又唏噓。
項臻卻道:「夏至之前跟我說了,他老師給他聯繫了學生管理處,租了一間學生宿舍住著,方便他複習寫論文,平時還能去師兄的實驗室。」
梁鴻驚訝:「他老師也太好了吧!」又一想,「那夏醫生當學生的時候肯定特別優秀!老師都是偏心眼兒的,喜歡學習優秀的學生。」
項臻哈哈哈大笑,問他:「那你偏心眼兒嗎?」
梁鴻道:「我不,我可公平了。」
項臻笑著側過臉看他,一臉戲謔:「其實你沒發現你說話的可信度不高嗎?」
梁鴻一愣:「誰說的?」
「我,」項臻道,「你跟宋也說戀愛不是施虐和受虐的關係,可是我看咱倆就是這種關係啊!」
「我什麼時候虐待你了?」
「你說呢,那邊房子裝修,你跟鄰居打招呼了嗎?物業那邊交代了嗎?」項臻嘖道,「我可是好一頓跟人說好話,又誇人又送禮的,一點都沒有自尊和風骨。」
梁鴻起初震驚,隨後才慢慢反應過來,笑倒在了床上:「我的天,你竟然……又又又吃醋了!」
「也好好,」項臻道,「我要是想回學校,也是有老師願意主動給我找宿舍的,也或許不用老師,學弟學妹們就代勞了也不一定呢……」
梁鴻要讓他樂死了,笑話他:「你跟人夏醫生比個頭啊!」
「誰讓你對我不好呢,也沒見你誇過我。」
「你對我也不好,」梁鴻立刻反擊道,「我一點兒都感受不到愛。」他說完在床上滾了滾,眼巴巴地瞅著項臻,想勾引他上床。
項臻卻捧著書「咦」了聲,瞪大眼問:「這床單誰洗的?飯誰做的?地誰拖的?我對你不好,你家是有個田螺姑娘嗎……」
田螺姑娘沒有,章魚小王子卻有一個,晚上樑鴻被人解鎖了和諧生活的新姿勢,一直折騰了小半夜。
第二年春天的時候,梁鴻和項臻的新房終於裝修完畢。因為還要敞放一段時間,所以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入住。
項臻斷斷續續複習下來感覺不錯,最後和梁鴻商議,仍是參加統考,只不過跟醫院簽訂了定向協議。這樣的好處是不影響晉職稱,工資還會繼續發,如果沒想過跳槽去其他醫院的話,這樣算下來其實也不差。只是他聯繫的那位導師手下名額不多,項臻想要順利考上,也是要經過一番廝殺。
年初的時候項臻以初試第二的成績順利拿到了複試名額。他表現的十分輕鬆,梁鴻卻比他還要緊張。每天下班後主動做飯幹活,難得勤快了一陣子,飯後則是要麼拉著項臻去新房子轉轉讓他放鬆,要麼跟網上學些按摩手法給他捏捏肩揉揉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