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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8 作者: 五軍
    趙清和微微驚訝這倆人的巧合,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問:「我們?我和誰?梁鴻嗎?」

    項臻只笑不答。

    趙清和道:「不過巧合再多,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

    「但是有些難處,我的體會可能會更深些。一個人在外沒有父母庇佑,沒有經濟支持,想要和其他人獲得同等待遇,那就需要在其他地方多投入一些來填補。比如說更吃苦,更優秀,又或者是更世故更圓滑。」

    項臻看向外面,輕嘆道,「我跟他相比,要多一些幸運……所以這次我也希望能幫他一點是一點,就像你們幫我一樣。」

    五月,夏至的辭職申請終於被批准通過。檔案證書連同辭職證明一併辦齊,這件拖延數月的扯皮終於結束。

    夏至原本已經悄悄打包了行李準備回家。他手頭上沒什麼余錢,現在又請了假,那點存款坐吃山空也經不起折騰。可是如果繼續幹下去,他又著實感到憋屈。思量半天,又忐忑地往家打了兩回電話,這才終於下定決心早點回家。這樣自己學習之餘還能幫幫父母。只是心頭仍舊掛著醫院的事情,不知道這邊還會出什麼么蛾子,幾個月後是否會被繼續刁難。

    他心裡不安,因此人事科給他電話通知的時候,他聽了一遍,明明聽懂了,卻仍不敢相信。

    人事科的人又重複說了兩遍,催他過去拿東西,甚至又問他們同事要不要聚餐。以前的時候院裡有個規矩,哪位同事要調職的話,同科室的一般會一塊吃頓飯。

    夏至通通拒絕,只忙不迭地回去拿了東西。等回到宿舍,他的心裡大起大落,又驚又喜,終是難以控制情緒,扶著桌子大哭了一場。

    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也沒細想,只是哭完之後擦了把臉,穿上外套,在醫院裡把這些年走過無數遍的道路又慢慢地走了一遍。

    他和過去告別,也在和過去的自己告別。等做完這些,他便回去,定了第二天一早回老家的車票。

    此時仍是出行高峰期,夏至回鄉的火車余票只有寥寥幾張,他在硬座和硬臥之間猶豫再三,既想為這突來的驚喜獎勵自己,又不忍心多花錢,覺得自己年輕力壯,坐著也無妨。

    一直等到把票買完,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多。

    夏至看著手機,怕打擾項臻他們休息,於是編輯好告別簡訊放入備忘錄。一直等第二天一早,出發前才發送出去。

    江城清晨霧氣稍重,大概是離海近的緣故,空氣里還有些淡淡的海腥味。

    夏至打車到了火車站,取了車票後便提著幾個大包行李往裡走。過安檢的時候,兜里的手機想個不停,他騰出去手去看,背包卻又被旁邊的柱子勾到。夏至只得仍把手機揣回去,匆匆去解背包帶子,又趕緊看著行李,隨著人流往裡走。等安檢完畢,他找到了一處座位坐下,這才看到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

    那名字忽然覺得有些陌生----他跟這人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了。

    夏至猶豫了一下,從界面退出,又看到還有兩條未讀簡訊。

    一條是十分鐘前,宋也說:「我來送送你,看到你了,在那等下先別進站。」

    第二條要晚一點,上面只有兩個字:「回頭。」

    電話是那之後打的,大概是在催他,又或者是提醒他。

    夏至一愣,下意識地就想扭頭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在安檢的那邊朝這張望。這麼一想,那便好像還真的像是有人注視著他一樣,讓他感覺半邊臉都又麻又熱。

    可是再他扭頭的前一瞬,腦子裡卻想:回頭?回頭幹什麼呢?我都進站了。

    一個站外,一個站內,即便回頭看了,招呼打了,該走還是得走,夏至忽然想起昨晚自己為了一張票左右搖擺的情形,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不管宋也此時要做什麼,會說什麼,如果讓他放棄這張車票出站,他都是絕對不捨得的。

    終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半個小時後,車站終於通知大家開始準備檢票。

    夏至把手機放到背包的最里側,提著行李繼續往前走。

    宋也在後面遠遠看著,他站著的位置正好直衝夏至的2號檢票口。因此他想走,但有些不甘心,不走卻又什麼都看不見。一直等2號檢票口打開又關閉,一整車的人的全都檢完了,宋也才挪了挪發麻的腿,自嘲一笑,轉身離開。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傻,傻到不可理喻。因此當梁鴻後來問他有沒有去送人的時候,宋也只搖頭,說沒有。

    梁鴻轉過臉探究的看他,過了會兒又問:「老實說,項臻告訴你他馬上要走的時候,你是什麼感受?」

    宋也笑了起來,可是梁鴻的神情太認真,他的笑又漸漸消失了。

    「感覺……」宋也輕輕嘆一口氣,「沒什麼感覺。」又過了會兒,他突然輕聲道,「……那老虎頭的衣服,以後沒人穿了。」

    第55章

    五月底, 項臻申請進修的醫院提前發了答覆過來,表示可以安排他六月過去,進修期三個月。項臻起初十分詫異,直到趙副院長叫他去辦公室。

    對方的辦公室布置十分簡單,兩桌一椅,上面是台電腦, 旁邊放著人體脊柱模型。

    項臻進去的時候這位副院長正在打電話,他候在一旁, 聽著對方是在給手術出院的病人做隨訪。這一個月里,這位剛一上任便手握實權的副院長,主刀手術便做了三十多台, 其餘時間除了參加各種會議就是接門診。這副做派別說其他人, 就連項臻都感到十分意外。

    等了會那邊忙完, 趙副院長太頭看他, 卻是開門見山地提起了進修的事情。

    趙副院長道:「這事是我給你安排的, 按說你今年考博,進修的事情暫時等一等也無妨。但那邊正好有個專家交流活動,會有個小進修班,我看機會難得,就找人先把你塞進去了。等到了那邊,你務必要好好學好好干。不管面對哪位前輩,都不可托大,不能自傲,說難聽點, 在外面哪怕夾著尾巴做人,只要能學到東西,那就值得。」

    項臻心裡感激,連忙道謝,又道:「……那邊都是前輩專家,我會認真學習的,不給院裡丟人。」

    趙副院長點點頭,「到時候也別只傻呆呆地幹活,機靈點,可以留意一下以後的課題方向。」他說完一頓,抬手示意項臻再往前一點,似是隨口提了句,「院裡計劃明年分科室,到時候會提拔一批年輕幹部。你現在的資歷離著提拔標準還遠遠不夠,需要加把勁了。」

    項臻一愣,卻沒太明白什麼意思。他的資歷的確太淺,但是這個熬的是時間,自己也使不上勁,不過領導說了,應著總是沒錯的。

    因為六一是報到時間,項臻得到通知的時間太晚,既要準備又要上班,也來不及各處安排告別,只在走前回了趟家。

    他回家的時候項崇山正好出門會戰友去了,張主任自己在家,項臻把進修的安排一說,又提及安安那邊可能需要她偶爾幫忙照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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