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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8 作者: 五軍
    但是在面對梁鴻父母的時候,這些話他又無法提起,只是愈發孝順恭敬一些。他沒想到,梁媽媽會索性把這些一一攤開,都跟他說透了。

    當然後者擔心的是梁鴻,倘若他真是出於補償或自卑而對梁鴻無限度的寵讓,日後一旦鹹魚翻身成了氣候,難免會從這上面找補, 無論如何到時候受傷的都是梁鴻。

    項臻心裡感動又感慨,扭頭再看梁鴻,後者卻正沒心沒肺地給他使眼色。

    等到梁鴻爸媽先到家,倆人往自己家開的時候,梁鴻還在那擔心道:「我媽這人就是愛嘮叨,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項臻「咦」了一聲問他:「說的挺對的啊,為什麼不讓我往心裡去。」

    梁鴻說:「我也不知道,雖然那話聽著是讓你別慣著我,但是我總覺得怪怪的。」

    項臻故意逗他,斜眼瞅過去調侃:「梁老師,閱讀理解不及格啊!」

    「那項醫生給我瞧瞧唄,」梁鴻學他斜著眼的樣,怪模怪樣道,「人家也要跟清和小弟弟一樣聰明好學呢。」

    項臻:「……什麼清和小弟弟。」說完想起來白天的事情,問他,「你倆下午關房間裡都說什麼了。」

    「說你倆上學時的革命友誼呢,」梁鴻嘆了口氣,故作憂傷道,「我好傷心好傷心,這帳得攢著慢慢算了。」

    項臻看他那樣就知道沒說實話,心裡好奇,又問不出來,笑著抬手就在梁鴻腦門上敲了個栗子。

    「握草,疼啊。」梁鴻冷不丁他來這一出,捂著腦門瞪他。

    「疼嗎?」項臻眼睛看著前路,嘴巴卻嘟起來,「來,給你呼呼----」

    倆人笑著鬧騰了一會兒,梁鴻才笑道:「清和小弟弟倒是說了點事,跟你和夏醫生有關。」

    項臻問:「什麼事能跟我倆有關?」

    「錢主任的丈母娘你有印象嗎?」梁鴻道,「趙清和說,那天聽你們院裡的人透露,你跟夏醫生當住院總的時候得罪過那個老太太。老人家往你們學校發了兩封投訴信,不過院裡有人替你說話,所以你沒什麼事。夏醫生比較慘,錢主任直接管他,所以為難他不止一次了。」

    項臻愣了兩秒,這才隱約想了起來。去年夏天的時候,錢主任的丈母娘的確去過醫院,不過不是看病,而是她的孫子被同學打了去做檢查。

    那會兒項臻正好在急救收病人,急救室里忙翻了天,走廊里加滿了臨時床位,不少急重症患者。他這邊正忙,老太太卻風風火火拉著孫子,繞開了一眾排隊的人,也不找醫生,徑直把掛號單拍到了項臻的跟前。

    項臻詫異地看她,老太卻道:「我知道你們住院總就是管收住院的,我孫子讓人打了,渾身都疼,你現在快給安排一個床位。」簡直神氣得不得了。

    項臻稍稍側身往她身後看一眼,就見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正往嘴裡塞炸雞翅,渾身上下沒什麼打鬥痕跡,就是脖子上有兩行淺紅色的印記。再往後看,倒是另一個由爸爸牽著的小孩更慘一些,臉上掛了彩,胳膊也腫著。

    項臻那會兒不知道她是誰,看她挺蠻橫,往後一指:「您先排隊,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老太卻說:「我親人是退伍老兵,我有優先權。」

    項臻不願跟她掰扯,乾脆道:「那你不如去專用窗口,要查什麼直接掛個專家號吧,在這邊即便給你看了也要是再去掛號的。」說完朝一護士點點頭,那護士機靈,立刻跟過去說:「阿姨,我帶你們過去。」

    等把這夥人打發走,項臻就聽身後急救室的一位醫生嘀咕:「咱醫院裡家屬沒有優先權吧?前面就是部隊醫院,她怎麼不去那呢?」

    另一人嘖了聲,低聲道:「你知道什麼?她哪是軍人家屬,她是消化內科,錢主任他丈母娘。」

    項臻聽完沒往心裡去,只以為那孩子看著沒傷沒病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誰想到隔了兩天,又從夏至口裡聽說了那一家人。

    夏至當時很氣憤,說那孩子跟別人一塊欺負同學,被同學反抓了一下這就不得了了,在醫院裡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最後什麼問題都沒有,老太仍要求要住院。夏至看她明擺著要訛人,嚴詞拒絕了兩次。結果隔天查房,就見那孩子被別人收進來了。

    倆人都極其厭惡這種事情,湊一塊說說話埋怨兩句就散了,也沒往心裡去,哪想到竟會因此善心種惡果。

    ----

    因為開會期間值班都是同事替的,項臻一回來便又立馬回去跟人換了班。這兩天的事情他心裡有了數,想要幫夏至一把,卻又不知道趙清和的那位叔叔幾時上任。等一連忙過兩天,這事還沒跟夏至說呢,安安卻又在學校染了流感。

    這次流感來襲其實已經有些時日了,只不過起初只是個別學生中著,大家都沒太在意。誰想過了個周末回去,班上幾十個學生竟然就有一小半開始打噴嚏流鼻涕。梁鴻一問同事,其他班級也都是半斤八兩,高年級的還好說,低年級的請假回家的接近一小半。

    春天風寒,沙塵又重,學校並不敢長時間的開窗通風,能做的也就是勤消毒,另外多叮囑大家注意衛生和保暖。梁鴻見安安也中招,知道在學校好的慢,乾脆也給他請了個假。至於落下的功課,則在下班回來後慢慢給他補。

    他這麼安排原本沒問題,誰想小孩嘴裡藏不住話,等到過了幾天,安安痊癒回去上課,同學問他為什麼沒聽課也懂,這孩子便如實回答說,梁老師已經教過自己了。

    那幾個同學覺得羨慕,回家後又遇到家長批評學得慢腦子笨,也不知道跟誰學了頂嘴,直說同學之所會是因為有老師額外補課。家長不信,那孩子又說出了XX和XXX都知道,同學親口說的。

    梁鴻對此全不知情,直到教導主任找他,遞過來兩份投訴信,一份是交給的學校,投訴梁鴻作為班主任對學生區別對待,私下接活補課,下面沒有家長署名。另一份抬頭卻是給信訪辦的,除了第一份的內容外,又額外加了梁鴻之前微信群里懟李澤媽媽的話,說他沒有師德,人品不正。這份後面有了簽名,是他班上的幾名同學家長。

    教導主任嘆一口氣,說道:「小梁啊,讓你做班主任是校領導對你的期望和信任,我知道現在家校之間的矛盾很多,被人投訴在所難免,可是差點被人實名舉報到信訪局,就不太好看了吧。」

    梁鴻看完氣得發抖,把那資料一扔,說話也不客氣了:「我惹得可是條瘋狗,沒被咬死就燒香吧,還要什麼好看呢?」

    教導主任咳了一下:「注意你的言辭。」

    梁鴻冷笑道:「就是個比喻而已,我認認真真備課,勤勤懇懇教學,班上的衛生到紀律管的樣樣領先,市里搞個老師家訪,別人都填表,就我挨家挨戶跑了一遍,寒假還給他們分組監督。我現在練得出去干保姆都得評五星了,憑什麼聽他們滿嘴胡言?」他說完更氣,從桌上抄起那兩份材料就往外走,「不行,這事我較真了,我要跟他們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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