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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8 作者: 五軍
「項叔叔?」梁鴻趕緊站起來。
叔叔回頭也愣住了:「是……小梁?」
梁鴻初中時跟爸媽在西江區住過一陣子,當時項崇山是他們那邊的片兒區民警。梁鴻轉學時被別的同學欺負,項崇山便送他上下學了兩回,梁鴻的生活這才安生下來。
沒想到二十年後會反過來,改為他送老警察的孩子。
梁鴻打心裡高興,忙在下首坐了,問項叔叔的近況,又得知項叔叔的老伴兒姓張,也退休了,以前是街道辦主任。
「安安是項……您的孫子?」梁鴻想不起項崇山的兒子叫什麼了,只得換了個問法,「他爸爸也是住這邊嗎?」
「對,安安是我孫子,他爸在同安醫院工作,住的地方離你們學校挺近的,就那個平安小區。」項叔叔笑道,「原本這孩子一直跟著我和他奶奶,幼兒園也是在這邊上的,後來要升小學了,他爸說不行把孩子接過去,畢竟這邊的師資水平跟你們同安沒法兒比。」
梁鴻謙虛地笑了笑:「……西江教的也挺好得。」
「還是有距離啊,不過聽說你們學校要搬了,是嗎?」項叔叔有些發愁,「為了給這孩子上戶口,小彥專門買的那邊學區房,三萬一平,買了指頭大點的地方,倆大人進去都掉不開個兒。你說學校要是搬走了,這房價不得落啊,還能賣出去嗎……」
「不賣就不賣,」張主任洗了盆草莓出來,擱到梁鴻跟前,勸道,「兒子在那上班也方便,你別老心疼那個學區。」她說完扭頭,問梁鴻,「梁老師,安安在學校怎麼樣啊?我們還擔心他不適應。」
「安安適應力挺好的,功課也跟得上,」梁鴻笑了笑,安撫老人家說,「就是剛去跟同學老師還不太熟,過一段兒時間就好了。」
「那就好,勞你費心了,」張主任笑著拍了拍梁鴻的手,左右端詳,「怎麼給安安辦轉學手續的時候沒看見你呢?」
「轉學手續是班主任辦的,」梁鴻解釋,「班主任回老家處理點事情,我代班幾周而已。」
他惦記著包里的那兩張試卷,又擔心這孩子以後放學回家的問題,溫聲說:「就是安安爸爸不太好聯繫,號碼打過沒人接,微信也沒有加進家長群。以後老師布置點親子活動沒法通知。」他頓了頓,又道,「而且因為學校拆遷的事情,最近抗議的家長很多,我們還是希望安安爸爸儘量能去接送下孩子,要不然才二年級的小孩,自己回家太不安全。」
「梁老師說的是,」張主任神色不覺嚴肅起來,催促老伴兒,「你快給他打個電話,怎麼回事啊他?」
梁鴻不便久留,見時間不早,跟張主任核對了一下安安爸爸的電話號碼,又加了兩位老人的微信,笑著起身告辭。
這一番折騰,等回到自己的蝸居時已經接近晚上九點。
胖貓丸子蹲在家門口眼巴巴地等著他,梁鴻把小傢伙抱起來,不出意外地發現掃地機器人又被逗貓棒給纏住了。他把逗貓棒收起來,放著機器人去幹活,又拆了罐頭倒貓碗裡。
早上出門的時候太過匆忙,木製收音機沒關,此時貓眼裡正來回閃著綠色光帶。這音響是梁鴻參與眾籌買來的,對於剛工作的人來說造價不菲,可他偏愛這種帶點情調的東西。狠狠心買下,幾個月後收到實物發現遠超預期,更是歡喜,幾乎每天都開著當藍牙音箱來使用。
梁鴻把手機藍牙連上,開了歌單,邊哼歌邊拿睡衣去了浴室。
熱水放開,兜頭衝下,身體頓時熨帖起來。
一旁鏡子上的人影漸漸模糊,只能依稀看出挺拔的輪廓,和因熱氣朦朧愈發誘人的肌膚。梁鴻身體放鬆,搓澡的手漸漸探下,指握住某處的時候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了一個人影。那人影並不比鏡子裡的他清楚多少,十幾年過去,唯一清晰的也就是那種青春萌動的感覺。
又或者那種感覺也是不確切的,被時間虛化和誇張,成了一種性衝動下的臆想。畢竟這些年過去,他甚至都忘了對方的姓名了。
可是那人的孩子為什么姓江呢?是隨媽媽姓嗎?
那他呢?轉性了?捋直了?還是當騙婚佬了?
梁鴻趣味漸失,半路疲軟,輕輕嘆了一口氣。
室外適時地響起了何起的新歌,小鮮肉聲線甜膩,發音婉轉。梁鴻一聽頓時覺得自己威猛高大了很多,他一邊腦補自己霸道地對人這樣那樣,對方嚇得大喊「牙買呆」,一邊又歡快地擼了起來。
第2章
梁鴻接下來的幾天仍舊沒看到那孩子他爸,江安安的接送改成了爺爺奶奶。梁鴻好奇孩子媽怎麼也不管,但是沒問。這年齡段的孩子心思敏感,需要小心呵護,他的了解欲也沒那麼強。
安安奶奶不擅用微信,老人家家裡又沒有印表機,梁鴻便在辦公室把家長群布置的內容列印一份訂好,給安安塞到小書包里。除此之外他倒也沒有過多關注,班主任的事務繁雜瑣碎,梁鴻不比老教師穩成持重,時常讓這幫小子鬧的火大。
為此班上有個同學寫作文,連續一周都在寫可憐的梁老頭----梁老頭三十才婚,四十喪偶,五十讓兒子趕出了家門,哭哭啼啼撿垃圾吃鹹菜,冒出來的鼻涕還「搖搖擺擺」,同學們「團結合作」,給予了梁老頭「熱情幫助」……
梁鴻又好氣又好笑,強忍著一口老血批改作業。他們班上平時瑣事太多,臨近年底教育局又頻繁組織聽課和各種理論學習,梁鴻白天時間緊張,只得把教案拿回家晚上再做。由此周末的休息時間也被占去,用來批改兩個班的卷子。
正好周六天氣降溫,室外細雪徐徐而落,梁鴻習慣性地六點起床,把青菜粥熬上後又趕緊跑回了被窩,架起床上用的小跨桌開始批卷子。
沒多會手機嗡嗡作響,拿起來一看,是微信上有人留言。
一人問梁鴻:老師你好,你什麼時候有空,李澤的這兩道習題你是不是給判錯了?我沒看出問題啊?
另一人發:梁老師,我是聰聰媽媽,聰聰小姨最近在賣燕窩,送了我兩盒,我吃不了,您家在哪兒給您送過去嘗嘗。
梁鴻一一給人回復,先婉拒了送燕窩的,再去看錯題的。
他其實並不願意在周末回復家長簡訊,教師一職對他來說雖然責任重大,但絕無老一代那種「蠟炬成灰」的犧牲感。有老教師說他是信仰不足,梁鴻不置可否,只儘量自我維護私人時間。時間一久,大部分家長都很配合,唯獨李澤媽媽,跟哪個老師的交流都頻繁且重複,從不注意時間早晚,是否休假,好像老師是7X24小時超長待機一樣。可是細究之下對方又沒壞心,梁鴻直說尷尬不說憋屈,只能見招拆招,採用迂迴戰術。
他看了看那兩道錯題,又往上翻倆人的聊天記錄,果然在周三時剛剛給對方講過。
李澤媽媽在那邊催促,一連發了幾個疑問的表情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