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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6 作者: 未央長夜
他又問:「為什麼。」
四娃想了想:「你是以師傅的身份來問我麼?」
蚣蝮簡直讓這孩子給氣笑了,抿著的嘴角微微一挑,在四娃沒注意到的時候立刻又繃緊了。他站起來,俯視著這個抱膝坐著的小孩兒:「我從不收徒——你先別插嘴!」眼見著這丫頭一抬頭好像一肚子理由和反駁,他揉揉太陽穴:「你要說什麼,我都猜的到,從不收徒不代表不能收徒,你可以是我第一個徒弟,可是?」
四娃眼珠子轉轉,點頭。
蚣蝮冷笑:「那你憑什麼?」
憑我肚子裡有你一片軟鱗!可這話她現在是萬不敢說的。這東西是保命符,也是她留下的依靠,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以為這魚會因為一片軟鱗而一再放縱她,那就是自己找死了。找龍族找大哥就是不想找死的四娃絞盡腦汁地開始想,憑什麼……
憑身份?她是天道之女,人是龍族六子,沒用。
憑交情?她自認室友,人當她肉票,沒用。
憑天賦?她天賦好,人看不上,沒用。
憑長相?咳,下一條。
沒有下一條了,驚覺到這裡的四娃咬著衣領子抬起眼,苦逼哈哈地望著頭頂頎長的男人:「師傅,你當行善了成不?」
叫的倒是順口,蚣蝮問第三遍:「為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四娃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方面沒反駁那一句師傅,一方面卻執著地問她為什麼要御水——這是一個考驗!考驗她是否尊師重道是否坦誠相見是否做到永不欺瞞。通過這五年相處,她哪裡會不明白蚣蝮的「魚品」,此魚愛潔,重物之乾淨,也重人之品節。
小孩兒低下頭使勁兒轉著眼珠子,說,還是不說呢?
蚣蝮也不催她。
等到過了好半晌,她才抬頭道:「我想變強。」
蚣蝮的臉色顯然在這四個字後緩和了下來,這丫頭要變強,他知道。她的眼裡有對強者的渴望,這種變強的信念支撐著她五年時間日以繼夜的練習御水,甚至當年那三個時辰的約定,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四個字,算是她成為徒弟的第一步。
不過,還不夠。
「為什麼?」想到自己馬上就是師傅了,他不自覺地輕柔了語氣,帶著為人師表的如沐春風。
可這丫頭顯然豁出去了,第一步誠實之後立馬破罐子破摔,一聽他問,想也不想立刻回答,答的雙拳緊握震徹天地,真心實意絕無欺瞞:
「變強了才能揍扁大哥!」
------題外話------
後面還有一章,在10點之前。
第十五章 師傅啊——
太實在了!
這答案之實在,以至於活了幾萬年的龍六子都被這乍然聽見的因果關係給懵了一下。
他保持著有點兒茫然有點兒傻眼的表情老半天沒動彈,忽有一種小樓一夜聽風雨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頓悟感——那天道的一家子,果然都是奇葩吧?這些年四娃沒出過這裡,他卻是時常出去大陸採買的,東遊西逛也聽了不少的消息——諸如天道大人喬青消失不見了,天劫雷劫都沒人給降下了;諸如她的四個孩子更奇怪,大的小的全沒了影,老二老三卻拜了師傅;諸如有天賦的那個被送去學插秧,整天土裡來土裡去,沒天賦的那個卻留給了沈天衣,琴棋書畫武好生教導著……
初初聽見這些消息的時候,他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樣,傻眼在原地一腦門兒問號。可漸漸聽的多了,也漸漸適應了下來,更是漸漸絕了那喬青會來找他要孩子的想法,再加上跟這小孩兒相處的不好也不算壞,頗為安逸不願麻煩纏身的蚣蝮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任由這小拖油瓶這麼住下了。
可心裡卻多了一個心眼兒。
眼見著這小拖油瓶練習御水的勁頭和眼裡始終揮之不去想要成為強者的欲望,他下意識地認為,這小孩兒必定是憤憤不平的。她必定心存惱恨,一對無視於她的那雙父母,二對將她拐走的自己。
說白了,所謂變強,不外乎是要揚眉吐氣地傲然立於兩方眼前罷了。
可是直到今天,蚣蝮才發現自己真是……高估了她啊。
峻逸的眉毛以一種很有韻律的速度,一跳,一跳,又一跳。蚣蝮也沒有去管別人家家事的意思,只當是人類的兄妹之間沒有他們龍族之中那般和諧,眼見著四娃仰著腦袋一臉的「我都這麼實在了你再不收我為徒可就天打雷劈了」,於是蚣蝮也很實在地誇了一句:「嗯,很、很好……」
然後就是相對無言。
「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可有其他相瞞?」
「沒有!」
繼續相對無言。
「今日之事,若你肯直言相求,我未必不會應了你。可你耍盡心思手段,以那拜師宴相誘,卻絕非拜師的誠意!」
「是,弟子知錯。」
接著相對無言。
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大魚顯然也沒有當師傅的經驗,剛才那兩句已經是超水準發揮了。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一轉身,大步流星回了房,一句話把這妄圖揍扁大哥的熊孩子徒弟給打發了:「明天開始,為師教你御水。」
為師……真順口。四娃撇著嘴嘀咕了一聲,這就算拜了師傅了吧?眼睛一彎,也跟了上去……
翌日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