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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6 作者: 未央長夜
    而此時此刻。

    這一些,喬青都還不知道。

    她正和鳳無絕一路飛奔回了雪落閣,喘著粗氣倚在門口,一副累死累活的癩皮狗德行。然而,和她辦弓著身子累的蔫頭耷腦的模樣,所完全相反的,是她嘴角掛著的一抹笑容,望著房間裡被眾人死死壓回床上的白髮男子,一點一點,擴散了開來。

    那人左右兩隻胳膊,分別被非杏和無紫給架住,連哄帶騙地往床邊兒壓去:「公子快回來了,沈公子,快快快,你得休息!」

    那人一臉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這輩子就沒這麼狼狽過:「我又不是紙糊的。」

    「不。」囚狼翹著二郎腿,一邊兒嗑著瓜子,一邊兒順嘴接茬。

    「要。」鳳小十就坐在他腿上,托著肉包子小腦袋笑眯眯應承。

    「懷。」洛四項七站在床邊,等著倆丫頭不行的時候上手幫忙。

    「疑。」大白左爪捏著小魚乾兒,右爪牽著小烏雞,高抬貴臉。

    「你是。」饕餮正忙著對它弟妹垂涎欲滴,哈喇子快把地板給淹了。這貨從椒鹽烤小鳥的意淫中抽空撥冗,狗爪一揮,接了一句:「再磨蹭那個大爺可要回來了,看見你剛睜眼就起床,後頭這日子還過不過了。」誰不知道那貨,自己不爽了就得整的所有人都哭爹喊娘,死道友不死貧道:「我說沈公子喂,趕緊的啊……」

    沈天衣讓這六人三獸給氣笑了,合著弄了半天,這是怕喬青回來連坐?他頂不住眾物種的壓力,翻翻眼睛坐到了床邊兒,果然不該對這群孽畜抱有幻想,跟著喬青,能指望他們多有節操?

    剛想完,一口口水卡在嗓子眼兒里,愣住了。

    那門口倚著牆似笑非笑站著看戲的女人,不是喬青,又是誰?

    他昏迷了多久,連自己都沒數,只有方才醒來的時候,通過眾人的告知才大概了解了這一段時間的樁樁件件。這一睡,就如同只過了剎那時間,記憶還停留在上一秒的聖地之外,即便他們說了一萬個放心安心,他也忍不住為那人心中忐忑。

    這一刻,看見了那人就這麼好端端地站在外頭,一顆焦灼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沈天衣微微一笑:「回來了?」

    喬青眉梢一挑:「捨得醒了?」

    夜幕之下,標準的二人式對話,一個永遠如守候在不遠處的摯友,仿佛不論這人去到多遠,去到哪裡,一個轉身,便能聽見他含笑輕語。一個永遠夾槍帶棍藏著小刺兒,再歡喜的時候也忍不住毒舌,好像不堵的人栽個跟頭,就一肚子不痛快一樣。

    隔著這一整個院子,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偏偏這「冰釋前嫌」的一個和諧對視,被轟隆一下子沖了上來的眾多物種們給破壞殆盡。房內的有多久沒見過喬青了?天知道他們有多不淡定,一個個喜笑顏開就沖了出來。最後的結果就是,喬青默默撫住了額頭,看著那五花八門被卡在了門框裡一動不能動的那一群……咳,男人,女人,小孩兒,有貓,有狗,有鳥——我別著你的爪,你壓著我的腿,他擠著它的腦袋,一個個拼命往外沖……

    一時間,裘狼的哇哇大罵,無紫非杏的唧唧歪歪,洛四項七的聲聲抽氣,大白的喵喵尖叫,小烏雞的哼哼哈哈,饕餮的嗷嗷狗叫,全都湊齊全了,合著幾根白毛黑毛滿天飄,那叫個有聲有色別開生面!

    喬青看的嘖嘖感嘆:「你確定我認識這一群?」

    身邊鳳無絕默默扭頭,以實際行動表明了——我反正是不認識。

    「那麼……」

    「撤!」

    這一對夫妻倆個頂個的無情無義,眼睜睜看著卡在門上的那一堆,對視一眼,轉身,走人。後頭各種哇哇大叫悲憤的響起,十里八村的都讓這一嗓子一嗓子給嚎出來了,喬青捂著耳朵和鳳無絕加快速度,三兩步,就消失在了眾人慾哭無淚的視線里。

    他們去了四夫人曾經的居室。

    這雪落閣,乃是四夫人的院落重新修葺,大多的房間和迴廊都有了改變,唯有那一個小小的獨院,姬寒命人保留了下來,沒有動裡面的一絲一毫。

    一邁進這小院子,喬青便皺起了眉頭——愁、苦、悲。這就是這一方小院給她的感覺。即便兩側的花已經枯萎了,院內石案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其上一個四四方方的長形印子,應該是有什麼曾許久地擱置在那裡,雕琢著精緻花飾的房梁下密密的一小面蛛網上粘著幾隻常見的昆蟲。

    可她一閉上眼,似乎幾十年前曾經的光鮮,再一次浮現眼帘。

    這是一種她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是奼紫嫣紅,石案清淨,瑤琴雅致,雕琢用心,無處不透著姬寒對她深深的重視。可那種淡淡的悲涼愁苦,也似乎在那石案前靜坐撫琴的女子指下,一絲絲流淌在了淡淡的輕捻淺撥之中……

    喬青睜開眼睛,一切重回原狀。她大步走到房門前,把蛛網給扯了下來:「這網再結兩天都能撈魚了,痴心人?騙鬼呢。」

    鳳無絕推開房門:「正好渾水摸魚。」

    吱呀——

    月光之下,蒙蒙灰塵嘩啦一下子就鑽進鼻子裡了,喬青被嗆的一個趔趄,蹲在外邊兒猛咳嗽:「我靠,這人是準備玩兒陰的,嗆死老子一了百了!」

    「要是能嗆死你,早有大把的人排隊了,能活蹦亂跳到今天?」

    鳳無絕一拂袖,一道神力將灰塵散去,拍著她的背拉她起來。這人就這麼蹲著仰起臉,被嗆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真是要多寒磣就有多寒磣,可偏偏條子正盤子靚,那面上本就白皙如同透明的膚色,在月輝下更是如同蒙了一層薄紗,眼尾挑著鉤子漾著水光,看的人心裡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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