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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6 作者: 未央長夜
    不論在外面是什麼樣子,對於二伯,喬青總有一種雛鳥心理。這個從她一穿越來,便無微不至照顧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對著他,喬青不需要擺出外面的囂張強橫,永遠像個孩子。

    翌日一大早,喬青準備完畢,兩人開始了治療。

    這治療,說來複雜,其實也簡單。

    複雜的是所有珍稀藥草的尋找和調配,用時整整十年,喬青已經全部尋到。至於調配,以她的醫術更是沒有問題。待到調配好的藥材融入一方及膝蓋的檀木水桶,水波洶湧著冒出無數氣泡,喬伯庸去了褲子,赤足擱進去,整個人便是渾身一震。

    藥性太烈,似有萬隻蟲蟻瘋狂地啃噬著早已經麻木的腿,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額頭上便滲出了汗。喬青一早就說過,這一辦法,相當於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些藥材混合在一起,實際是滲入其中將他破敗不堪的腿中經脈,完完全全融化個乾淨。再由最後一味藥材,一點一點將已經融化的經脈塑形重接。

    這種痛苦,相當於喬青那日的血脈覺醒。

    只不過喬青的意識不存,並沒有對那產生真切的體驗。

    放到喬伯庸這裡,便是清醒著感受這種如烈火焚身一般之痛了。喬伯庸咬緊牙關,額上的冷汗已經濕了發跡。

    「二伯,你忍忍,要腿不離藥整整泡上三日時間。一定不要拿出來,也不要以玄氣去抵抗,一旦受不住了,我會用金針為你疏通。只是這針刺入的穴道也烈,儘可能的不要用到。」

    喬伯庸點點頭:「沒事,十年的苦我都等來了,三日時間,怎會堅持不了!」

    話是這麼說,聲音中已經帶上了細微的顫抖。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小小的房間中,從開始的忍痛悶哼,到後面,已經傳出了嘶啞的呻吟。但凡太子府路過門口的人,盡都捂住了耳朵,不忍地快步行了過去。更不用說親眼看著喬伯庸如此的喬青,滋味並不比他好過多少。

    喬青咬著牙,一眨不眨觀察著他的反應。

    喬伯庸煎熬了整整三日,喬青也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陪了整整三日,精神緊張,一刻都不敢放鬆。

    「二伯,能撐住麼。」

    「沒……沒問題,你別……別擔心。」

    這是這三日來,說的最多的對話。喬伯庸哪怕這個時候,都沒有提出讓她給扎針的要求。哪怕經歷著生不如死的痛苦,也生怕她擔心上一星半點。喬青手裡捏著的金針,一次也沒有用過。

    直到三日之後。

    喬青給他把完了脈,流著眼淚點了點頭的同時,喬伯庸脖子一歪,整個人暈了過去。

    而喬青也不好受,三天時間,精神保持著高度的緊張和煎熬,撐著把善後的事做完,細細吩咐了太子府的下人這段日子的飲食,作息。還專門交代了太子府總管,同樣的話連續交代了三遍,保證這胖總管能一字不漏地背了出來,才去了隔壁的小屋,頭一倒,以一隻綿羊都沒數完的速度沾著枕頭就睡過去了。

    以至於鳳無絕來的時候,看見的幾乎是死屍一樣的喬青。

    她累極了,整個人半趴在床上一個旮旯里,腿還吊在外面,毫無睡相。鳳無絕把她抱起來,真是輕,手臂里輕飄飄沒什麼重量,髮絲順著臂彎滑下去,烏黑的青絲流瀉了滿床,眼下還帶著淡淡的烏青。鳳無絕心疼的腸子都打結了,把她平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

    他也不動,也不走,就這麼拉了張椅子過來,隨手拿了本書卷坐在床前守著,不時抬眼看一看睡的天地無光的少年,整顆心都滿滿的安寧。

    直到外面發出了一聲轟響。

    有什麼撞到了門上。

    其實大白是想敲門的。

    肥貓先是凌空邁著矯健的步子,輕飄飄落到了窗台上,看著裡面的情形,決定象徵性敲一敲門。於是它一個猛貓撲食,從空中飛起,準確無誤地射中了木質房門——自然了,你能指望一隻貓掌握力度的能耐有多好?

    然後……

    然後它變成了一隻被拍扁的貓片,從門上稀里嘩啦地滑了下來。

    貓片在地上一抖,渾身的毛炸成一個糰子,再次恢復了它自認為優雅無比的肥球身形。等了一會兒,耳朵豎起來,沒聽見來開門的腳步聲,大白焦躁了。那見鬼的好不優雅的下里巴人,搶了它的小青梅不說,竟然還不出來給優雅高貴的神龍開門!

    是的,小青梅。

    大白這幾日很鬱悶,跟它插科打諢作奸犯科無比般配的喬青,怎麼就忽然有主了呢?那天看著兩人抱在一起啃,身為一隻貓,它自然沒反應過來。可是後來的日子,喬青忽然不跟它玩了,和鳳無絕手牽手肩並肩開始了無比溫馨無比甜蜜無比讓它蛋疼的二人世界……

    於是作為一隻被搶了小青梅的竹馬,哦不,竹貓,決定來找小青梅談一談。

    肥貓焦慮地在門口走來走去,不自覺地追著自己的尾巴,很快在原地化成了一道團團轉的旋風。

    它不死心,打算再來一次,就在它原地一躥,用兩條前爪搭上了門把手,後腿懸空地往上掙扎的時候,那剛才還關的死死的門吱呀一聲,好死不死地輕輕從裡面打了開。肥貓嚇了一跳,兩爪一松,就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了。

    它原地打了個滾,正襟危坐地端坐起來,挺胸收腹高貴冷艷地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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