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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6 作者: 未央長夜
    「大人請,主子已經久等了。」

    「嗯,有事耽擱了……」

    幾句壓低了嗓音的簡單寒暄,隨著兩人的遠去漸漸消了聲。夜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不時有蟬鳴應和兩聲,宮殿之上一方三字匾額,象徵著大燕國一名女子至高無上的地位。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三十章 一隻手

    「怎麼才來?」

    富麗堂皇的慈寧宮中,一聲女子的問話急切響起。

    透過屋檐上的磚瓦縫隙,喬青第一次看見了大燕太后的樣貌。殿內明亮的燭火下,她一身鳳袍閃耀著威儀的光芒,保養極好的面容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倒像是年方二十的妙齡少女。此刻迎上走進殿內的黑衣男子,衣擺在地面拖曳出華麗的弧度:「那件事……怎麼樣?」

    男人扯下臉上的黑布。

    不到四十的年紀,細眉吊眼長相普通,周身縈繞著絲絲傲慢。

    這傲慢喬青熟悉,出自於大宗門之人皆有一種在玄氣上的俯視。他沒急著回話,直到坐下接過韓太后遞上的熱茶,才緩緩道:「宗主吩咐了點兒事,到了盛京卻不見了馬長老的影子,我等了許久說是已經四天四夜了,也不知去了哪裡。哎……天高皇帝遠,這些分長老就是自在。」

    「扯這些做什麼,哀家問你那件事呢!」

    男人看她一眼,不緊不慢喝了口茶,韓太后在他身邊坐下,緊緊盯著他普通的眉眼:「老宗主不同意?」

    「我先問你,事成之後,你當如何?」

    「呵,你倒是擺出宗主代言人的姿態了!」韓太后冷笑一聲:「哀家也是宗門出來的,這些年能坐上這個位置,多靠了宗門的背後支持,就連先皇也看在這背景,對哀家敬上幾分。這……哀家又豈會忘?」

    「很好。」

    他從懷裡掏出個錦盒,那錦盒看上去古樸之極,沒什麼出彩,偏偏透出一股神秘的氣息。韓太后也不是不識貨的人,忙不迭伸手去搶,男人卻倏然避了開,親自將盒蓋打開。看清了裡面的東西,不見歲月的俏臉頓時陰沉下來,不耐煩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讓你問那件事,你這許久才回復就罷了,一進哀家這殿門便做出這等敷衍姿態!何必故弄玄虛!難不成大事當日,哀家要撫琴為玉兒助威麼!」

    錦盒裡,赫然躺著一張樂譜。

    「你可知這是什麼?」男人輕嗤一聲,說不出的鄙夷:「婦人就是婦人,見識短淺,沉不住氣。」

    韓太后臉色難看。

    那男人又道:「你也知道這是大事,一個不好就是掉腦袋的行當,我問清楚些又有什麼不對?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雖是宗門弟子,卻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宗門萬年基業你以為宗主會為了你這過了氣兒的子弟,輕易便出手相助不成?」

    臉色變了幾變,韓太后端起茶盞狠狠喝了一口,壓下火氣才冷聲嗤笑:「過了氣兒的子弟?十年前那件事……」

    「住嘴!」

    男人突然發怒,探過身子陰冷地盯著她:「我警告你莫要再提那件事,否則,若招惹出什麼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再說,那件事之後,喬家那一群烏合之眾全都宗門被破格錄取,而你,也收了宗內的藏寶玄毒蛟膽,那件事,早就兩清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狠辣眉眼,手一抖茶盞頓時傾瀉,落了滿身青黃的茶水。

    「哀家不是著急麼,你也知道這次關係著什麼,玉兒能否坐上那把椅子,全看老宗主的態度了……」她強自扯開笑臉,長長的指套一點一點朝著男子移動,覆上他放在桌面的手:「這樂譜,到底是什麼?」

    長久的沉默中,不只韓太后在等,喬青也在等。

    本以為是撞見了一出夜半三更乾柴烈火的偷情戲碼,卻沒想到另有乾坤。俯視著下方的兩人,如果聽了這麼久她還不知道這男人的身份,就可以去吃屎了。唇角一動,勾起絲凜然的弧度,玄雲宗!她清楚看見那張樂譜,並非像是有夾層之類的材質,的確是普通的一張曲譜。那麼玄機應該就在這曲子本身了。

    忽然,她眼眸一凝,盯住下方男子微動的唇。

    他以口型無聲吐出兩個字。

    韓太后霍然起身!

    看她一臉喜意的驚詫,男人把錦盒遞了上去,冷冷道:「怎麼樣,這件事我可是出了大力氣的!若非我多番勸諫,老宗主又豈會把這秘密勢力都借給了你?這些人一直是老宗主抓在手裡,旁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方才我問也是老宗主的意思,你我師兄妹一場,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這情義也是實實在在的,為你辦事,師兄怎會敷衍?你放心,老宗主已將此事全權交予我,這借與不借,端看我的決定了!」

    他說了什麼,韓太后一律聽不見。

    一眨不眨地盯著錦盒,迸發出驚喜之極的神采,全數心神都被其內的樂譜給占據。直到最後一句,才猛然回過神來,看向眼前這眉目普通的男人,謹慎地確認道:「這……真的是……」

    男人不語,只靜靜喝茶。

    良久之後,直到腿上坐下女子溫軟的身體,脖頸被一雙玉臂環繞住,他才放下茶盞,露出自傲滿滿的笑容。一把抱起懷中女子,哈哈大笑著意氣風發,大步朝著內室走去。

    夜色濃郁,一股涼風順著窗格吹熄了燭燈,殿內霎時一片黑暗。

    斷斷續續的嬌喘從內室傳出,遮住了外間輕盈如貓的落地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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