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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6:26 作者: 未央長夜
「散了吧,暢談了一整宿,朕也累了。擺駕回宮!無絕,你走不走?」
遠處一臉悠哉的紅衣少年立即笑開,妖魅的容顏明媚似火,卻是怎麼看怎麼讓在場的人拳頭髮癢。抱拳,挑眉:「恭送王爺!」
宮無絕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倒是沒再追究,一拂衣袖,大步離開。後面跟著衣衫襤褸叫花子一樣還非要擺出皇帝譜的宮琳琅等人,只片刻的功夫,這盛京南郊便再次回復了靜寂。
只剩下了喬青,和另一個沒走的人。
那人四十餘歲,在眾人離開後悄悄留了下來。
喬青看著他,見他犀利的目光中含著疑惑、試探、警惕等複雜的情緒,一眨不眨地回視著自己。漆黑如夜的瞳孔深處,一抹金芒幽然乍現,她輕笑一聲,說不出的森然邪佞:
「閣下是……」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二十章 濃濃溫情
從南郊回到喬府的時候,天色已漸漸亮了。
沒進院門,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喬伯庸。依舊一身粗布衣裳,方正的面容隱有擔憂,身邊非杏勸慰著什麼,他點點頭,一眼瞧見她站在門口,臉上頓時浮上喜意,跛著腳迎了上來。
「二伯,怎麼這麼早。」喬青快速上前幾步,被他緊張地拉住,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確認安全無虞才算鬆了一口氣,連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眼前稍顯窘迫的中年男子,臉上呈現著毫不掩飾的關懷,和十年前那為她一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身影漸漸重疊。沒日沒夜守在床前照料的關愛,走起路來一高一低卻從未對她有過怨恨的豁達,還有前幾日會客廳中昂首挺胸一改往日懦弱的六個大字,再次迴響在她的耳邊:「小九,不是廢物!」
喬青攙住他,像是最為普通平凡的十六歲少年,邊朝外間走去邊撒著嬌:「當然沒事,知道二伯掛念著小九呢,哪裡敢掉下一根頭髮?」
喬伯庸只是笑,憨厚地笑。
扶著他坐下,非杏奉上兩杯熱茶,恭謹地站到一側。
喬青執起茶盞淺啜一口,鬧騰了一整夜的疲憊才算舒心了下來:「二伯怎麼來得這麼早?」
「沒事兒,早些時候那聲巨響把我吵醒了,正好撞見回府的文武,不知怎的一臉恍惚。我靠近了些聽他一會兒呢喃著什麼紫,一會兒呢喃著小廢物,怕是又要找你麻煩,這才急急忙忙趕過來。」喬伯庸板起臉來,眼中卻流露著慈愛:「你這孩子也是,一夜不歸,還是自己一個人,太讓人擔心。」
「這會兒不是沒事麼,讓二伯憂心了。」一臉認錯狀。
哪裡捨得跟她生氣,看著對面少年垂頭認錯的模樣,他連連擺手把過錯都攬上了身:「是二伯沒用,想幫你求求姑蘇公子,還險些自身難保……」
那日電光石火間,喬青點了他的穴道,讓大堂外的無紫將他送了回去,只解釋是姑蘇讓臨危出手,將他以玄氣帶出。所以直到如今,在喬伯庸的心裡,喬青依然是那個丁點玄氣沒有的廢物。
他嘆口氣,接著道:「也多虧了姑蘇公子心善,可惜沒有機會跟他道謝。」
粗糙的手背上覆蓋上白皙纖長的手。
喬伯庸抬起頭,忽然如遭雷擊!
對面直視著他的少年,面容絕美,氣質無雙,然而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裡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驕傲,狂肆,堅定,深沉!這樣的一雙眸子,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只看著她,便堅信她說出的一切話語必將鏗鏘如鐵!這還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小九麼?透過眼前的少年,他仿佛看見了十年前的某個女子,傾國傾城,風華絕代。
「二伯,你相信我,絕對能保護好自己!」
輕緩卻有力的嗓音,飄蕩在簡單樸素的外間。
喬青什麼都沒點明,喬伯庸卻仿佛明白了什麼。
眼眶漸漸濕潤起來,他不問,也不打聽,甚至不介意這話說得並不明確,只以自己最為簡樸關愛和包容,縱容著眼前看著長大的孩子。這才是他的孩子,這才是她的孩子啊!心頭壓住整整十年的一塊大石,倏忽間便放下了,他仿佛一瞬間年輕了二十歲,只想仰天一陣大笑,釋放出滿心的欣慰和歡喜。
一方簡陋的小小外間裡,一老一少不是父女勝似父女,濃濃的溫情在視線中流動。
看著他的歡欣,喬青也笑起來。
若是知道這麼一件簡單的消息,就能讓他開懷至此,本不該為了他的安危一直隱瞞著。這偌大的冷血的喬府中,十年來唯一給她溫暖的人啊,唯一不論廢物天才始終如一待她如子女的人啊,唯一不在乎利益得失只一心為她好的人啊……
唇角彎起柔和的弧度,不同於平日的狂肆邪佞總帶著森涼的感覺。
此般的她,在淡淡日光下柔暖如春,格外的真實。
忽然,她一挑眉梢,發現對面的目光直了,盯著她的衣角眨巴著眼睛,臉上的表情極是古怪。
喬青也跟著眨眨眼:「二伯,怎麼了?」
喬伯庸古怪地看她一眼,搖搖頭笑著站起身,拍拍她的肩頭,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調:「沒事,沒事,人老了話就多,想必你忙了一夜該是累了,二伯就不耽擱你休息了。等了你小半宿我也疲累的很啊,這會兒回去還能再睡睡。」
喬青總覺得這句「累了」,貌似深意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