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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1:52 作者: 神仙寶貝派大星
    她糊裡糊塗地就被溫斂故圈入懷中,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腦後,輕柔地安撫。

    「但沒有我梳的好看。」

    江月蝶實在使不上力,索性半做在溫斂故身上,調整了一下姿勢,舒舒服服地將頭抵在了他的頸窩。

    酒意與沉眠期的雙重作用下,平日裡豎起的心房全線崩塌。

    江月蝶蹭了蹭溫斂故的頸窩,承認地極快:「當然了,誰能有你梳的好看呢。」

    「但我總要學會自己梳的,你總不能幫我梳一輩子……」

    溫斂故垂著眼,聲音輕得宛如誘哄:「為何不可?」

    「為何、為何……」江月蝶愣愣地重複了幾遍,像是自己都有些迷茫。

    溫斂故也不催她,就這樣靜靜地凝望。

    幾息之後,江月蝶猛地想起,語速飛快:「因為我要回家!」

    氣息噴灑在溫斂故的耳廓,溫熱的像是纏綿。

    溫斂故垂下眼。

    原來在她心中,回家還是最重要的。

    在地牢時,她曾說過,有人在等她。

    那他又算什麼?

    他只有她了。

    有什麼東西在血液中滋長,纏繞在骨血中,遠比那些束縛更讓人苦痛。

    溫斂故靜默了片刻,終於找到了與這種情緒有關的詞彙。

    嫉妒。

    他在嫉妒那些人。

    那些能夠讓她按捺脾氣和未知存在虛與委蛇,收斂住性情卻完成任務的人。

    溫斂故想,在我身邊時,她從不用這樣。

    她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發脾氣。

    可以對他大聲抱怨,可以嚷嚷著還要多些飯菜。

    他對她這麼好了。

    她卻還要離開他。

    眼底墨色濃稠,晦暗幽深得如同凝聚起深淵萬丈。

    不甘的嫉妒,患得患失的惶恐。

    她可以是月光翠竹,可以是兔子小九,可以是振翅欲飛的蝶。

    就像是盛夏日時掠過湖面的風,滾燙的溫度卷在萬物之上,痛痛快快地掀起陣陣波瀾,離去時依舊毫不在意。

    她是江月蝶,她生來就是自由的。

    而他不是。

    他是生在幽暗之處的蛇,生來就被關在籠中。

    有一天,漫天飛舞的蝴蝶累了,棲息在了籠子的門前。

    蝶翼脆弱可憐,蝴蝶卻斑斕繽紛。

    籠中之蛇就這樣生出妄念。

    他想要拴住蝴蝶張開的翅膀,想要囚禁一抹散漫的月光——

    他想要將這一片天空據為己有。

    有人告訴他,這世間門總有不羈的猛獸甘願被套上韁繩,也總有翱翔空中的雄鷹自願進入牢籠。

    可是沒有人教過他,倘若在被馴服後,主人卻人要拋棄它們。

    在這時候,又該如何做?

    溫斂故神色空洞又茫然,眼底凝著化不開的濃墨。

    哪怕在短短的燭火餘光的陰影中,那些隱匿著,被窺探到一角的欲望也足以動魄驚心。

    在過去的二十餘載中,溫斂故從未遇到過這樣棘手的問題。

    他太貪婪,嘗到了丁點兒甜頭,就想要全部的糖,得了一絲溫暖,就覬覦著要將月光據為己有。

    溫斂故想要的太多,去又茫然到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究竟該如何解?

    ……

    江月蝶。

    念起她,心弦剎那間門被撥動,溫斂故緩過神,眼中明明滅滅,幾息之後,皆歸於一片平靜。

    他想到了。

    既然江月蝶愛她的家人。

    那麼,他也可以成為她的家人。

    唇角彎起清淺的弧度,溫斂故坐在床邊,彎下身問:「你會嫁給什麼樣的人?」

    很輕很輕的聲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像是在呢喃夢囈中的自問。

    江月蝶早已被溫柔地放在了床榻上,她閉著眼,似乎有些嫌棄身旁人過於惱人,伸手拽起被子就要裹住腦袋。

    她剛裹住,就被另一隻手將被子拉下來。

    再裹住,再拉下來。

    周而復始,樂此不疲。

    這場戰役以江月蝶的認輸作為結尾,她已經困得張不開眼,偏偏耳旁那人總在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問她。

    「手好看,臉好看,脾氣好……」江月蝶含糊地嘟囔著。

    手。

    她說過自己的手是平生僅見的、最完美的手。

    臉。

    她也說過自己長得好看,所有說他丑的人,都是嫉妒。

    至於脾氣……

    她和旁人不同,哪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從未將他認定為危險,拒之門外。

    每次自己和別人有什麼衝突,她總下意識認為是旁人的錯。

    所以在她眼中,自己的脾氣應該也算好。

    這麼一想,溫斂故笑彎了眼睛。

    她說得要求,他都是符合的。

    「……最重要的、重要的一點……」

    「他要一心一意,一心……」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床榻上的女子就已徹底陷入了昏迷。

    一心一意。

    ……一心啊。

    溫斂故倏地斂起笑意,燭火幽動下,他像是被燙到般,極快地眨了下眼。

    他是妖。

    妖生來就沒有心啊。

    既然這樣,又如何做到一心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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