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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1:52 作者: 神仙寶貝派大星
    他放下手中的藥,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內室。

    掀開床幔輕紗,露出了躺在床上的女子得容顏。

    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像是再也不會醒來。

    唯有那顆跳動的心臟,證明她還活著。

    指尖落在她的眉心,緩慢下移,勾勒著她五官的輪廓,溫斂故喃喃自語道:「是做夢了麼……」

    這般疼痛的夢,夢中也該有他吧。

    溫斂故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可現在他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嘆在室內出現,幽幽然然,如同正點燃的佛香。

    「……還是快些醒來吧。」

    **

    江月蝶倒是不想醒來。

    她現在想殺人。

    哦,妖也想殺。

    「小斂故是不是累了?」

    穿著紅裙的美人端著藥走進來,對著溫斂故溫柔地笑了起來:「來,到母親這裡來。」

    江月蝶恰好挪到了窗外最中間的那根翠竹上,能看見此時溫斂故的神情。

    小小的孩童臉色蒼白,無悲無喜,像是一尊雕像。

    唯有在女子開口時,那對黑漆漆的眼瞳有了些許微光。

    他是有感情的。

    江月蝶忽然想到,溫斂故這麼好,才不是剛才那個男人說得「毫無感情的怪物」呢!

    小小的溫斂故從床上走下,他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腳,半條靈體蛇尾浮在他的身後,一搖一擺的,似是想要幫助他。

    「不許!」溫母臉上的溫柔一掃而空,厲聲道,「自己走過來!」

    小溫斂故有些茫然,卻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他努力藏起了靈體,踉踉蹌蹌地向前。

    無數次跌倒,無數次爬起來。

    江月蝶看得恨不得上前抱住他。

    可她不能。

    她就是個竹子。

    至於那個女人——江月蝶都不想稱她為「溫母」,她就站在門口,冷眼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樣摔倒,絲毫沒有上前的意思。

    直到小溫斂故走到了女人的面前,紅衣女才終於蹲下來,將他擁入懷中。

    她輕輕擦拭著孩童掌心劃出的血跡:「斂故真乖啊。」

    還算有點人情味兒,江月蝶鬆了口氣。

    眼下的溫斂故不過五六歲的年紀,他好奇地看著面前擁著他的女人,小小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唯有那雙眼眸微微發亮。

    直到懷抱逐漸收緊,一根鮮紅的銀絲繞在了溫斂故的靈體上。

    「這根蛇尾不好看。」紅衣女子喃喃道,「那我們就不要它好了。」

    割裂靈魂斑的劇痛傳來,小小的少年身體顫抖,劇烈地掙紮起來,可惜被紅衣女人接著擁抱的姿勢絲絲困在了懷中,根本無力反抗。

    「乖孩子。」紅衣女人的語氣很平靜,一下一下地順著溫斂故的頭髮,「母親是為你好,你現在太醜了,沒有人會喜歡的。」

    丑啊……

    迷茫之中,小小的溫斂故想起了男子第一次見他時的反應。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緒,但他知道,男子在拒絕他的靠近。

    但他是「父親」,書上不都寫著,父母會愛自己的子女麼?

    大概是因為自己太醜了吧。

    溫斂故想通了一切,低聲應道:「好。」

    好你個頭!

    江月蝶快氣瘋了,竹子來回搖曳,恨不得拔根而起,衝進去將紅衣女人暴打一頓。

    紅衣女人終於滿足了起來。

    她又恢復了溫柔嬌媚的樣子:「既然你現在控制不住,母親來幫你好不好?」

    小小的孩童睫毛顫了顫,神色卻依舊平靜:「好。」

    「那我們立下妖契吧。」女人嗓音柔和,聽在江月蝶耳中卻好似淬了毒,「你若是在不喜歡你的人面前暴露妖身,就會經受烈火焚燒之苦。」

    隨著溫斂故的點頭,大片大片紅線沒入他的體內,他發出了一聲悶悶的痛呼,然後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幾秒後,絲線浮在了他的皮膚上,已經成了銀線。

    這是溫斂故遭受的第一道束縛。

    來自他的母親。

    江月蝶的眼睛有些酸澀。

    眼看著蛇尾似乎真的要被絞斷,江月蝶怒氣也到達了頂峰,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阿奚」。

    紅衣女驀然起身,歡喜地飛奔而去,全然不顧被掀翻在地的幼童。

    小小的少年蜷縮在地,許久沒有抬起頭。

    江月蝶不忍地看了又看,才終於狠下心來,附身到了別的竹子身上,探聽消息。

    「阿奚,我可能要回家一趟。」俊逸的公子將一枚令牌遞給了紅衣女子,「你若有事,便憑藉這枚令牌來溫家尋我。」

    紅衣女子遲遲未接。

    就在溫父隱隱有些不耐的時候,她才終於接過令牌,巧笑倩兮:「好呀,你去忙吧,只要別忘了我和斂故便好。」

    男子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又頃刻消散。

    「怎麼會呢。」他溫柔的笑起來,一如當初,「他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愛他。」

    附身在竹子上的江月蝶卻冥冥之中有種預感。

    溫父不會再回來了。

    果然,紅衣女子等了又等,直到翠竹蒼綠,油燈枯盡,也沒有等來人。

    江月蝶親眼看著她愈發的癲狂。

    她也從那些隻言片語中,以及系統偶爾的提醒中,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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