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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1:52 作者: 神仙寶貝派大星
雖不求那些錢,但在這樣的日子裡,總不至於給人家添堵嘛!
楚越宣說著話,故而沒注意到,站在他身側的溫斂故,不知何時沒有再多看手中殘卷一眼。
[江小姐後日就要與聞公子成親。]
溫斂故蹙起眉頭,落在書脊上的指尖不自覺地用力,略微泛白。
成親。
沒有去管紛亂的殘卷,任由書頁被風吹散,溫斂故偏過頭輕聲問:「這才是成親嗎?」
溫斂故以為,上一次江月蝶被傀儡師擄去便是成親。
原來並非如此麼?
楚越宣被人群擠到了前面,沒能聽見溫斂故的問題。一個站在溫斂故身側湊熱鬧的鏢客倒是聽見了,他愣了一下後,哈哈大笑:「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見溫斂故瞧起來不像是有家室的人,鏢客神神秘秘地靠近了他:「小兄弟怕是還沒家室吧?這成親啊,最美妙的可不是現在,而是晚上。」
鏢客壓伸出兩個手中:「人生兩大極樂,其一是金榜題名,另一個啊——」鏢客臉上的笑容帶著些許曖昧,低了的聲音中越發透出了艷羨道,「就是這洞房花燭夜了!」
溫斂故瞥了他一眼:「你成親了嗎?」
鏢客一愣,搖搖頭:「自然沒有。」
「既然沒有,你又怎麼知道這便是極樂?」
「嘿你這小兄弟,存心找茬啊!」
鏢客雖這麼說,卻也沒有動手,臉上帶著悵然,望向了花轎。
「若非是我幹這行的,實在安定不下來,誰不想娶個婆娘,安個家。」
鏢客砸了下嘴,轉身離去,邊走便嘟囔:「若能……從此以後夫妻同心,暖了冷了都有人問一聲……哪怕百年後一起埋在地下,也有人在旁邊說說話。」
夫妻同心。
百年合墳。
洞房花燭。
溫斂故一時間有些茫然。
他當然知道這些詞是什麼意思,可他從未將這些詞,與江月蝶放在一起。
[江小姐後日就要與聞公子成親。]
楚越宣先前的話,溫斂故其實聽見了。
原先沒什麼感覺,聽了鏢客的話後,胸腔處卻有些鈍鈍的發麻,像是被銀絲繞住。
這種感受來得並不突兀,這幾日一直繚繞在溫斂故的胸口。
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終於厭惡了江月蝶,可每每打算動手時,胸口又會被銀絲線縛住,再難多動一步。
大抵是先前被她氣糊塗了。
溫斂故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繼而揚起唇角。
以至於他現在才想起,那銀絲根本伸不進他的心口,而他的胸腔內更沒有東西可以被銀絲束縛。
溫斂故注視著從眼前行駛過的花轎,周遭的恭賀聲不絕於耳,人人都在讚美新郎新娘,人人都在祝他們百年好合,人人都在期許他們早生貴子。
看著眼前喧鬧,溫斂故覺得很是不解。
世人對夫妻的祝願之一就是「相敬如賓」,可這樣如賓客般過個幾十年又有什麼意思呢?
還不如他每日裡去逗弄一下江月蝶,看她變臉來的有趣。
想起江月蝶,心頭忽然被拉扯的更緊,像是那碗水忽然膨脹起來,即將衝破心房。
若是真能衝破,說不定他會死。
這麼一想,溫斂故唇邊弧度擴大了些許,臉上笑意更甚。
若是能這樣死去,到也不錯。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又被鏢客方才說的話擠走。
百年之後,夫妻是要埋在一起。
這說法過於可笑,溫斂故一想起,便輕聲笑了起來。
葬在一起有什麼用?這世間的人這樣多,人人都葬在土裡又有什麼區別?難不成死了之後,還要攀比一下誰墳頭的花開的更好看嗎?
溫斂故被自己想法逗笑,笑聲更大了些,淹沒在人群喧囂中不算明顯。
許是這一次動靜太大,連樹枝都不敢寂寞似的隨風搖曳,本就光禿禿的樹枝被風拂過後,更顯淒涼。
一片枯葉被風帶入空中,似蝴蝶飛舞。
溫斂故驀地止住了笑聲。
他想起了那朵枯萎的蝴蝶蘭。
百年之後,夫妻合墳。
那時她的骨頭上若是開出花來,是不是也歸於旁人,再不能贈他了?
心頭忽然有了一陣劇烈的收縮,遠比被銀絲線繞住時,更加令人不適。
溫斂故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孤零零立在自己的影子裡,回憶了許久,才想起這叫「疼痛」。
和當年他發現自己的兔子,不再屬於自己時一樣。
……
於是楚越宣終於湊完熱鬧回來時,還來不驚愕溫斂故竟然將手中殘卷近乎完全丟失,就聽他嗓音清冽地開口——
「江月蝶不能成親。」
楚越宣伸出去撿書頁的手僵住,抬起頭時神色古怪:「師弟,你先前還說不在意。」
「師兄也說了,是『先前』。」
溫斂故揚起唇角:「現在,我反悔了。」
楚越宣挑眉,喲呵,這是終於開竅了?
他剛要調侃幾句,卻發現溫斂故已轉過頭向東側望去。
冬至後,日頭落得格外早,光線帶著殘陽血色,晦暗不明,反倒遮住了白衣公子眼底的情緒,讓人根本猜不透。
楚越宣不明所以地轉過頭。
夕陽西下時,遠處燈火闌珊,人影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