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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41:52 作者: 神仙寶貝派大星
    只是這些,在今夜都遠不如「被江月蝶殺死」。

    那短劍上有楚越宣留下的符籙,溫斂故漫不經心地想到。他會在最後時刻顛倒江月蝶的記憶,讓她錯以為是被短劍控制而殺了自己。

    不知那時的江月蝶會是什麼表情?她還會一如既往地信賴楚越宣麼?還有她背後之人——

    要知道,當日出地牢時,江月蝶體內可不止一種毒。

    冰冷的身體似乎都因靈魂的興奮而變得有了溫度,手背上本來黯淡下去的銀線忽得又亮了起來,飛速地向上攀爬,頃刻間繞住了溫斂故的脖頸。

    溫斂故找不到自己不動手的原因,但他不會勉強自己,要達成目的,總有第一種手段。

    「江月蝶。」

    溫斂故用一種奇異的音調叫了她的名字,脖子上的銀絲勒得很緊,在念了她的名字後,溫斂故略微喘息了幾聲,尾音都打著顫,下一刻卻依舊滿含笑意地溫柔催促。

    「你來殺了我吧。」

    哪怕口中說著這般恐怖的話語,溫斂故的聲音卻依舊動聽。

    不是往常那樣如泉水擊碎玉的悅耳,而是絲絲繞繞的,綿密又甜膩,像是用麥芽糖絲織成了一張大網,要將面前人的心神全部籠罩。

    見她遲遲不動,溫斂故又違背銀絲束縛,強行散開了妖力:「江月蝶,我是妖,你該殺了我的。」

    鋪天蓋地的妖力襲來,江月蝶的眼神逐漸迷離,她重複著溫斂故的話,握著自己手中的短劍:「你是妖……殺了你……」

    溫斂故無聲地笑了起來,不厭其煩地重複:「對,我是妖,你要殺了我。」

    「殺了你……」

    短劍的劍尖刺入肌膚,鮮血湧出來染紅了白衣,溫斂故笑意更深,整個人都因瀕死而興奮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江月蝶沒有了動作,毫無焦距的目光落在了溫斂故身上,定定地開口。

    「你不是妖。」

    室內塵起的風波為這一句話而猝然消散,淋漓的鮮血也都瞬間歸於寂靜。

    許久後,溫斂故才開了口:「那我是什麼呢?」

    聲音輕輕的,很柔和,像是怕驚擾什麼。

    江月蝶歪著頭看他。

    腦子裡一片混沌,她什麼也記不清,憑著感覺,江月蝶認為自己應該是認識眼前人的。

    只是江月蝶從上到下,反反覆覆地看,卻怎麼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江月蝶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變得極快,眼前本就不甚清晰的場景更加模糊。

    「怎麼又哭了?」

    一聲輕嘆傳來,冰冷的指尖划過她的眼下,沒有絲毫溫度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黏膩纏綿。

    江月蝶頭更暈了。

    那人似乎嘆了口氣:「你若是再下不了手,便輪到我……」

    「……溫斂故。」

    即將出口的話戛然而止。

    溫斂故驀地抬起頭,緊緊地盯住了江月蝶的眼睛。

    她懵懂無知地看著他,顯然依舊被攝住心神,並非從幻境中掙脫。

    「……你是……溫斂故……」

    可她認出了他。

    「你不是妖……你是溫斂故。」

    江月蝶擋下純白一片的腦子裝不下那麼多東西。

    在她現在的思維里,妖是壞的,溫斂故是好的。

    壞的不可能是好的。

    所以,溫斂故怎麼能是妖呢?

    溫斂故靜靜地看著江月蝶,驀然間抓住了她的手腕,僅僅呼吸之間,江月蝶就被摁在了塌上,頭頂一片陰影投下,遮住了月光與夜色。

    一切的發生不過須臾,江月蝶被限制了行動力,動彈不得。限制她的人卻好似還不滿足,呼吸糾葛之間,扣住她腕間的手越發用力,像是要揉碎她的皮囊,侵入她的血肉,鎖住她的骨頭,將她徹底地鎖在身邊。

    江月蝶從來不是忍得住疼痛的人,哪怕此時不清醒,也痛呼出聲。

    腕間的力道停下,雖未鬆開,也終於沒再用力。

    短劍的劍尖已經抵在了溫斂故的心口,他卻半點不在意,修長的手指順著微末的空隙強制地插\入江月蝶的指縫,她再次小聲驚呼,而這一次,溫斂故卻沒再退讓。

    手指靈巧地像是在纏繞住獵物的游蛇,緊緊交疊,抵死纏\綿。

    脖頸上的銀色絲線愈發明顯,沁出血光,溫斂故好似察覺不到痛楚似的俯下身,唇瓣碰到耳廓,冷得江月蝶打了個寒顫。

    「看見了麼,我是妖,『溫斂故』是妖。」

    「你想殺掉世上所有的妖,就該殺掉『溫斂故』。」

    分明是這樣強硬的動作,可他的聲線卻是這樣的柔和,溫柔得像是在誘哄著不知歲的孩童。

    江月蝶又迷惑了起來。她口中重複著溫斂故的話,念著念著,臉皺成了一團。

    「……不一樣的。」她皺著臉道。

    溫斂故看到她依舊如此生動的表情,竟有幾分想笑,他垂下眼,輕聲道:「什麼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呢?

    江月蝶又被這個問題難住,苦苦思索。

    腦子裡像是有兩團東西在打架,打著打著成了一團黏在一起的棉線,分也分不開,理也理不清。

    最終江月蝶還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似乎自己也在為這個含糊的回答而羞愧,低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溫斂故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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