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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7:53 作者: 姬小苔
    甚至包括婚姻。

    他苦笑著說,朱阿姨是他的青梅竹馬,兩個人一起到美國留學,自自然然的就結了婚,雖不像出自刻意安排,但雙方家長都十分得意,認為是無上傑作。

    我聽著他說話,只是聽著,並不覺得自己該有所回答。

    我喜歡他,超乎對好友父親的喜歡,但我不清楚到底有多喜歡,只是每當他深深看我時,我的心便像打鼓一樣咚咚跳著。

    在這之前,我從未對任何人有這般的感覺。

    我對自己的大膽感到吃驚。

    下午,起風了,他送我回去。

    我在窗口看著他把車子開走,不知為什麼,只覺著十分的熱,又十分的冷。

    那從心底不斷熱起來,又從身體冷得發顫的感覺使我情不自禁趴在枕頭上,終於在昏沉中睡去了。

    醒時,母親仍未返家,只有婉蘭在答錄機里留了話,問我一整天跑到哪裡去了,到處找不著我。她的未婚夫孫嘉誠來了。

    孫嘉誠也是UCLA的,與修家是世交。

    我回了電話,婉蘭要我等她吃晚餐,她立刻會和嘉誠開車到城裡。

    他們到了,婉蘭坐在她酒紅色的跑車中,大聲按著喇叭,

    神采飛揚地和我招手。

    我看到了孫嘉誠,果然是婉蘭最喜歡的那一型,個子很高,修長濃密的頭髮極俊秀斯文的臉,和婉蘭十分相配。他抬起頭,看到我時,表情明顯的吃了一驚。

    下樓時,婉蘭為我們介紹,他仍是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但婉蘭似乎十分興奮,並未察覺他奇異的舉止。

    婉蘭本來要修澤明的秘書在桃山訂座,她喜歡日本料理,但孫嘉誠想吃家鄉口味。

    看得出來,她非常在意這個未婚夫。

    我無所謂,晚餐吃什麼都可以,只是看到婉蘭這麼高興,不免替她擔心。

    一晚上,婉蘭都顯得興致勃勃,也因為她這般開心,未再追問我今日的行蹤。

    若是婉蘭知道今天跟我約會的對象是她父親,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婉蘭的笑聲把我自冥想中拉回來,她眼中晶亮的神采完全是個戀愛中的女人,「我們決定一畢業就結婚。」她宣布,婚後,孫嘉誠繼續念碩士,她則要專心做個家庭主婦。

    這是我所知道的婉蘭,她一直嚮往著幸福家庭,她也是我所知道最不喜歡錢的有錢人,她小時候就說:「錢,可以使人長生不死嗎?」

    我誠心希望她能如願。

    「你呢?」婉蘭問我,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我沒料到她會問,修澤明的臉卻在剎那間浮了上來。我本來可能和婉蘭一樣,戀愛、求學、結婚、生子……但隨著修澤明的出現,生命的變數增加廠。

    婉蘭和嘉誠的親密,使我更覺得失落……而修澤明的影像一再出現,在這熱鬧又孤寂的晚上,是我心中的缺口。

    ※※※

    第二天,婉蘭來找我,孫嘉誠去探望外婆,她沒有別的約會。我們站在窗口看街道,就像小時候似的。

    「那棵樹還是好羅曼蒂克!」她指著對街那棵大茄冬:「我敢打賭,一定有不少男孩子在那裡站過崗。」

    「小時候講的傻話你還記得?」我去揪她一管玉蔥似的鼻子。真的!哪有什麼男孩子,除了----修澤明。

    「你抽菸?」婉蘭發現我桌上的煙。

    那盒煙不是我的,是修澤明的,我從他車上拿來放進衣袋裡,當時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

    「咦!你也抽DUNHILL。」她奇怪地望著我。

    我燃起一支,煙味是苦的,婉蘭逃了開去,「你是公害,二手菸。」她罵。

    ※※※

    過舊曆年,母親到歐洲出差,我則應婉蘭的邀約去澤園過年。

    修澤明在園子裡架起爐子烤肉,有傭人在旁邊遞遞拿拿,他做起事來分外瀟灑,我們之間也分外陌生。

    婉蘭和嘉誠吃飽了便溜走,戀愛的人總多了些特權。

    「茶?還是咖啡?」修澤明放下了烤叉,過來問。

    我接過熱氣騰騰的普洱茶,也許是澤園冬天的風特別冷,我凍得流出了淚水。

    修澤明溫柔地替我拭去,用掌心握住我的手。

    「我該走了。」我慌亂的站起來,別過頭,不讓他看見我哭。

    不知道為什麼要哭,只覺得丟臉。他做了一件令我驚異的事,他將我拉進他的懷中,用頭頂住了我的額。

    我沒有停止流淚,但也不再擔心婉蘭回來會撞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我,嘆口氣,「我送你回去吧。」

    下車時,我急急打開車門,修澤明挪過身自後面抱住了我,剎那間,我全身震動,猶如觸電,猶如火燒。

    從我有生以來,連親生父親也不曾擁抱過的身體,第一次被男人觸碰……心中的波濤整個被點燃,洶湧得不能自己。

    這麼親密,似遭火焚浪卷的感覺,被壓縮成情慾煉爐中火燙的磚,修澤明吃驚得放開手了。

    我下了車,雙腿發軟,但終是吸了口氣,走上大樓前的階梯。

    修澤明跟了上來。

    「走開。」我苦惱地輕聲地叫。

    他第一次對我那麼蠻橫,那麼霸道,那麼完全不懼人言,牽著我的手,然後電梯到了樓層,他看著我打開房門。

    我把頭靠在牆上,他溫暖的身體自後面靠近了我。

    我愛這感覺,愛這一生我唯一的男人,不會更改了,再也不會更改了。

    甜蜜的,微微哀愁的,一生只有一次,初次的、唯一的,十八歲的愛。

    他退後一步,放開了我。

    我賭地的回到自己房間,用毯子罩住自己,昨天,昨天的昨天……我就是在這毯子中,輕聲喚他的名字,那麼今天也可以。

    修澤明為難地坐在我床邊,像個守護天使。

    我不相信他沒有一點慾念,他是個男人!婉蘭告訴過我,不論是在亞洲,還是美洲,他一直是眾多美女追逐的目標。但他待我像最珍貴的寶物,非常珍視,非常溫柔。

    我的手在毯子下摸索著,成功地在清冷的空氣中握到了他的手指。

    他的臉俯了下來,在微微的嘆息中,第一次吻了我。

    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輕輕撫觸,麻麻的、酥酥的,我已不能再思想,只是讓他暖暖的唇整個占據了我,然後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唇,迎接他柔軟如水蛭一般的襲卷。

    我抱住了他沉重的、男性的身體,古龍水和菸草的氣息,使人迷醉。他輕輕舔著我,仿佛前生已這般占據了我的心。

    我更緊地抱著他,這是我永難忘懷的初吻。

    但願我能記住,可是我記不住,記不住,因為他太好、太美,如朝露、如清風,我已將身心託付。

    他的愛慕,細膩、溫柔,宛若一杯醇酒,引人慾醉,在醉中永不願醒來。

    不由得,我的身體甦醒了,湧起從未有過的欲望。

    我知道我要他。

    可是,修澤明放開了我,我清楚地看見他表情的變化,從酩酊到清醒、到嚴肅,他對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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