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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8:10 作者: 吃吃湯圓呀
    原本呆呆坐在地上的人,木然被塞一口吃的,麻木送進嘴裡,冰肉液體一般融化在嘴裡,蝦仁彈牙的口感撲面而來,登時像回到了人家一樣,嗚嗚嗚哭了出來:「我的家啊!」

    給他遞吃的人拍拍肩膀:「哭吧兄弟,哭出來好受些。」

    眾人忙忙碌碌,死寂一片的火場有了些許的生機,只有一人獨坐汴河水邊,神色黯然抱著滅火的唧筒,有一搭沒一搭喝著酒葫蘆里的酒。

    是曹軍曹。

    慈姑正要過去,李軍漢攔住她,輕輕搖了搖頭:「不用,我們軍曹慣常這般。」

    「八年前也是汴京大火,曹軍曹當初還不過是個巡兵,他們整個軍巡鋪里的人皆在救火時陣亡,就余了他一人,此後他便常年喝起了酒。如今每每救完火他便如此。」

    慈姑想了想,將百姓們送來的各色點心揀了一碟乾淨些的,又拿了一壺酒,拿過去遞給曹軍曹:「今夜一場大火,您可拿來拜祭火中塗炭生靈。」

    曹軍曹先是一愣,旋即放下手中的酒葫蘆,找個乾淨的高處,將祭品擺好,又接過酒,倒了一盅傾撒在地。

    街面上的百姓見了,也紛紛過來默哀行禮。一時之間只聽得失去親人的人家在小聲抽泣。

    天光漸漸亮了起來,軍漢們吃了食物又緩了一陣,又起身去幫百姓們搭梯子上火鉤搬運房柱。

    慈姑也帶著諸人從廢墟里翻檢尋找是否還有能用的物品。只翻檢出幾個大水缸,粗陶瓷盆,一個小石磨。

    正尋找著,忽見一隊衙差挨挨擠擠過來:「哪位是康娘子?」

    慈姑一愣,上前道:「我是。」

    「《宋律》有雲,縱火者若燒他人資財五匹絹以上則流放二千里,十匹絹布則絞殺。此次火災由你炙肉店而起,按律當羈押你。」打頭的衙差板著臉宣布道,說罷便揮揮手,「帶走!」

    「什麼?!」嵐娘上前來一把抱住慈姑,「不許你們動手!」

    衙差一把撕扯開嵐娘,卻被疾風擋在了前頭,他一臉無奈:「兄弟,我也是執行公務,何況這兩條街死了多少百姓?燒了多少店鋪?你若是有些良心就莫要坐視不理。」

    此言一出,果然旁邊站著的百姓們紛紛讓了開來,原本上前預備來阻攔的曹軍曹和李軍漢也是一滯,倘若慈姑是始作俑者,那麼她自然要受應有的懲治。

    「倘若真是我店裡的緣故,我自然會跟你去。」慈姑毫不退縮。

    第110章 抓人

    開封府大牢內。

    灰塵遍地, 還有些許灰暗潮濕陰冷。

    慈姑獨坐在一處單獨的小牢房裡。

    或許因著有鄉君的誥命,開封府的衙差們並未過多為難她,客客氣氣將她送到了牢房, 還給她提供了單獨的牢房。

    可若真是縱火罪那可便不再是這般輕鬆, 此次著火損失又何止十匹絹?平民階層不是絞刑就是流放,慈姑雖然有個鄉君的名頭, 可只怕最終也難逃削爵流放。

    她雖靜坐不語,腦海里卻迅速盤算起來:對方能將嵐娘打暈, 只怕就是衝著自己店裡來, 這次火災非但是這人放的, 還預備陷害她於囹圄中, 一環扣一環,甚至入獄只怕也是那人的算計。

    可是是誰呢?

    唐妃。幾乎沒用太大功夫慈姑腦海里就浮現出這個名字。

    她用合本制當眾挫敗唐妃的陰謀, 而後聽濮九鸞說唐家如今自顧不暇,唐衛釀造私酒被官府抓捕入獄。

    只怕就是這家人惱羞成怒狗急跳牆想要報復。

    可是大火一場,便有任何證據都會被大火掩蓋, 又如何證明呢?慈姑慢慢盤算起來。

    濮九鸞剛出宮,就見宮牆外望眼欲穿的呂二姐, 她哭哭啼啼跟著疾風, 看見濮九鸞過來立即迎了過來。

    「是康娘子, 被抓進大牢了。」疾風稟告。

    黃翰飛臉色陰沉:「要我去, 就說那店是我的。」

    濮九鸞瞬間變了神色, 他問清了緣故, 一句話也沒說, 鐵青著臉轉身又進了宮裡。

    「怎麼辦?侯爺有把握嗎?」呂二姐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侯爺出手,自然是萬無一失。」疾風堅定地說道。

    黃翰飛點點頭:「那我們先去開封府與嵐娘他們會齊,將當時的情形好好描述一番。」

    他們手裡持有的是當初嵐娘嘴裡塞著的一段布帕與一截麻繩:「有這麻繩作證, 我倒要瞧瞧府衙怎麼說!」

    「官家,恕臣去而復返。」濮九鸞牙關緊咬,在官家跟前道,「適才臣與官家稟告的那場火災,居然有人賊贓於臣未過門的妻子頭上。」

    「哦?」官家挑眉,饒有興味,「黃家女兒雖然出自名門,又有個鄉君的頭銜,可配你到底還有些……不盡夠。」

    他沉吟片刻道:「原想將文葆說與你做正妃……」

    他還沒說完,濮九鸞立即上前道:「臣早年間征戰一身舊傷,原想這些日子就辭了皇城司的差事去鄉間歸隱,豈能耽擱了龍章鳳質的殿下?」

    這才是真真兒叫官家吃了一驚:「怎的?你年紀輕輕就要拋下朕?」他心裡五味雜陳,濮九鸞固然是他手裡一柄好用的利刃,可如今朝局已穩自然是想將皇城司收回手裡。這些日子他費盡心力想著如何怎麼處置濮九鸞,誰知他居然突兀提出要走。

    「官家年富力壯,普天之下名士皆嚮往之,如今天下承平許久,臣不敢尸位素餐。」濮九鸞一臉誠懇。這位官家出身卑微因而生性多疑,這樣的人只可幫他打天下,萬萬不能陪之守天下。他這些年早就感覺到了官家對自己似有似無的提防,因而早就想好了退路。如今慈姑出事,只不過是個契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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