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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8:10 作者: 吃吃湯圓呀
沉默縈繞在空氣中——
「呀!」
兩人的肩膀無意識撞到了一起,才意識到適才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距離越走越近,尷尬之餘忽然齊齊笑出了聲,。
適才的曖昧散去些,濮九鸞垂首:「這裡多是達官顯貴莊園,你是去赴宴罷,只不過如今才剛到午膳,斷斷不會有誰家不留人吃午膳便走,莫非是有人欺辱了你?」說到最後竟帶了一絲怒意。
「不曾。」慈姑忙搖搖頭,「是我進了摘星社,後又覺得社團理念與我不符,便自己先行告退。」
「那便好。」濮九鸞放下心來,復又凌厲起來,「若有人欺侮你,你定要告訴我,莫要自己受著。」
「好。」慈姑答得敷衍。
就她目前所知,濮九鸞雖然名下至少有一家當鋪,平日裡吃麵掏錢大方,瞧著也是家底殷實,但家世定然是比不上摘星社裡帝姬名媛。不過人家也是好心,她便應了聲,「若我被欺負便來尋你。」
濮九鸞絲毫未察覺慈姑的敷衍,反而心情大好,眼睛都亮了起來。
兩人一路喁喁而談,竟不覺時間飛逝,竟然走下山間,直走到汴京開遠水門。
「快出來!京城到了!」河裡一艘小小的飛蓬船上,船工放下大櫓,沖船艙裡頭大聲叫喚著。
一位婦人從船艙里探出頭來,碼頭上早有候著的牙儈問是否搬運行李,婦人熟門熟路說個地址,便招呼船里三五個小童一起爬上牙儈的平頭車車板,惹得牙儈連連抗議:「你這婦人,何不雇個車?我可只管搬箱籠,沒得連人都要我拉!」
兩人爭執了幾句,當娘的沒法,只得用繩捆住的手將她們縛做一串,自己爬上了車板舒舒服服坐了下來,又厲聲嚇唬那些小童們:「莫亂跑,汴京城裡丟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用她說,小童們都已經被汴京城之繁盛唬得縮手縮腳,這麼高的城牆!這麼寬的街巷!這麼多往來的人!一個小娘子吐吐舌頭:「老家集市上都未得這一條街上許多人。爹待的地方可當真是氣派!」
慈姑瞧著那些小童的身影,似乎看見了自己,她抬頭看著前頭城牆上書「開遠門」幾個大字,指著咿咿呀呀在汴河行駛的烏篷船,感慨道:「我當初便是坐著這樣船從這裡進的京。」
濮九鸞心痛又難受,慈姑來這世間吃了許多苦。他眉毛輕蹙,和緩了神情:「吃光了苦,後頭便只剩下甜了。」
「嗯!」慈姑絲毫沒有苦大仇深,反而笑眯眯點點頭。指著河邊一處餛飩攤子:「有些餓,去吃一碗餛飩兒!」
此時已過飯點,身著青布衫的老闆無所事事,一見來了兩人立刻熱情招呼:「兩位好坐!我家這餛飩兒好吃,用的可是雞湯!」
兩人坐下,點了兩碗餛飩。濮九鸞先拎起茶壺,拿起慈姑面前的茶杯用熱水涮過,隨後倒上茶水放在慈姑眼前:「小心燙。」
瞧得老闆娘面露艷羨:「嘖嘖嘖,小娘子,你可算是嫁對了!瞧你夫君多會疼人啊。」
慈姑臉「騰」一下就紅了,她結結巴巴說:「不是,您弄錯了。」
「那也差不離。」老闆娘眨眨眼睛,「這樣生得好又體貼男子可不能叫他給跑了,我告訴你:嫁個英朗的郎君便是想生氣單瞧著他的臉都氣不起來。」
旁邊的老闆不輕不重咳嗽了一聲。慈姑瞧著生得英朗的老闆,捂住嘴吃吃笑。濮九鸞見慈姑不反駁,抿住唇繃住臉上的笑容,心裡卻樂開了花。
轉眼餛飩上桌。濮九鸞細心從筷盒裡挑出筷勺,燙得乾淨才遞與慈姑,
只見淡黃的雞湯里漂浮著十幾個小小的混沌,餛飩皮薄如蟬翼,輕輕在湯里沉浮,湯中還有蝦皮與紫色的紫菜,紫菜如絮如雲,輕盈漂浮在湯里,慢悠悠晃悠著,白中帶粉的蝦皮點綴其中,散發出陣陣鮮味。更絕的是湯里還漂浮著一層淡黃色的雞油,用料十足。
用勺輕輕舀起一個,
最先感受到的是薄薄外皮,這混沌皮擀得又薄又透,幾乎不用費力去嚼,說是吃倒不如說是「吸溜」一口喝進嘴中。
再咬到餡料,豬肉的鮮香與野菜的鮮甜一起湧上舌尖,慈姑倒先驚喜出聲:「是薺菜!」
「小娘子舌頭真靈光!」老闆娘笑眯眯袖著手打量他們吃飯,「就要入夏了,最後一茬薺菜被我當家的趕上了,買了回來包這一茬,再幾天我們就要包夏三鮮餡嘍。」
濮九鸞沒說話,在旁安靜喝著雞湯,這雞湯也是真材實料,撇去濃稠的油脂,下面是清澈如許的湯底,用勺舀來喝一口,鮮美無比。
「好像有一種鮮味,卻不全是雞湯,這是為何?」慈姑攪動著手裡的湯匙,喃喃自語。
「小娘子真聰明,我可算是遇上知音嘍。」老闆娘悄悄壓低聲音,「筍片曬乾磨粉,做菜時放下最是提鮮。」
原來是這樣,筍本身就鮮美,再與雞湯和海米的鮮味幾下交匯,便吊出這一鍋無與倫比的湯底。
不知是兩人太餓還是這食鋪太好吃,兩人將餛飩齊齊吃光不說,連湯汁都喝了個底朝天。
老闆娘笑眯眯收起碗:「下回再來,這般登對的金童玉女當真養眼,來我攤子倒好招攬食客。」
慈姑臉頰發燙,只好裝沒聽見,濮九鸞聽見後卻嘴角上揚,顯然很是受用。
他掏出了一兩銀子,扣在了桌上:「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