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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8:10 作者: 吃吃湯圓呀
    臧牙婆見機忙上前殷勤道:「夫人,這回尋來的馮廚子可是汪行老親自推薦而來,師從御廚,又在樊樓掌勺了許多年,頗有本事。」

    汴京城裡各行各業都會組織行會,僱人都要從行老手裡舉薦,汪家便是廚師行會的箇中翹楚,能得汪行老推薦也算得上是個好廚子。王老夫人滿意點點頭,又問:「這個呢?」

    「這……」陳牙婆頓上一頓,半響一咬牙道,「這位小娘子,從小……家裡開腳店的。」

    這……

    滿座先是一愣,而後皆偷笑起來。二夫人更是笑得囂張:「一個小毛丫頭也往夫人跟前領。陳牙婆如今莫不是尋我們樂子?」

    慈姑卻也只是淡然一笑。她家從前眉州開腳店時收留了一位廚子,那位廚子收了慈姑為徒,教她顛勺端鍋,更傳授過她許多技藝,要說比試她可不一定會輸。

    還是老夫人咳嗽一聲:「既然說了比試,那便讓他們都各自做道菜,由珠娘來品評便是。」

    說罷便將人帶他們去外廚房。

    王家外廚房是府中設宴及招待門客所用,因而俱是男廚子,內里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廚房早接到消息將一應俱物都備得齊全。

    馮廚子毫不客氣便占據了當中最大一個鍋灶,一疊聲的吩咐起來,不是叫人拿羊肉過來便是叫人準備大醬。

    他早就盤算好了,今日要做一手自己最拿手的大醬羊肉湯,濃油赤醬,最是滋補孕婦。

    慈姑不慌不忙,先問王家廚子們要了幾碗新米。

    她將新米洗過便倒入砂鍋,倒水山泉水,煨在了院子裡一個紅泥小火爐中,而後便點上火,咕嘟咕嘟煮了起來。

    王家的廚子們見狀在屋檐下嘀嘀咕咕。

    「怎的煮起了米粥?」

    「郡主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難道還會稀罕她一碗白粥?」

    「哼,肯定是哪裡尋來充數的,想冒領功勞,且等被打一頓逐出府外吧。」

    王家廚房做不出讓郡主滿意的食物,這叫他們這些王家的廚子都臉上無光。今日見有廚子來應徵,一是為了學些技巧,二是也存了不服氣的心思。誰知道見來人之一是個梳著三環髻的小姑娘,自然心裡不忿。

    等到見她只不過煮起了米粥,登時義憤填膺,一個兩個嘲諷了起來。

    馮廚子更是輕蔑一笑,傲然道:「自來雖是做媳婦的煮飯,可廚子行當卻只有男子才能做。要我說啊,這小丫頭還是替我燒火便是。」

    慈姑端坐在他們閒言碎語中不動如鍾,端的是鎮定自若,她只小心照看著砂鍋,見砂鍋內大米已經被大火燒開,立刻將火爐中的木炭夾出幾塊轉成中火。

    她見廚房角落地上有仔姜,便洗了兩個,尋了個乾淨案板自顧自切了起來。

    王家廚子們本想再嘲諷幾句,卻齊齊住了聲——

    只見她運刀如飛,「刷刷刷」幾下便將仔姜一一切片。

    再看切出來的薄片,薄如蟬翼,整整齊齊堆了一堆。

    這技巧,這刀工,一看便是行家。

    這小娘子雖然做事不著調,可刀工著實了得。

    再看她將仔薑片撒上鹽醃了起來,知道這是要做醃仔姜,廚子們紛紛來了興趣。

    但見她攥干鹽水,燙熟仔薑片後,又倒入炒制過的白糖白醋,做事有條不紊,才有了些敬意。

    裡頭馮大廚煮完大醬羊肉湯,任由它在鍋中燉煮,便也抽出空來瞧瞧慈姑做什麼。

    對這小丫頭他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此刻見她只燉煮一鍋白粥,立刻嗤之以鼻,覺得這次十拿九穩,便自顧自去盯著羊肉醬骨湯。

    春燕在屋檐下飛來飛去,轉眼便過了一個時辰,馮大廚揭開鍋蓋,但見鍋內羊肉已經燜煮綿軟,浸泡在赤黃色醬汁里,散發出撲鼻香氣,引得滿屋廚子們紛紛稱讚。

    慈姑則不急不躁,輕輕揭開砂鍋開始拿瓷勺攪動粥米。

    馮大廚得意洋洋瞟了慈姑一眼,盛盤端出後便往松鶴堂而去,可若他仔細看一眼的話,就會發現端倪:尋常熬粥時只中間一圈沸騰,可這砂鍋內卻是水面無一處不在翻滾。

    松鶴堂內王家女眷正閒聊,見馮大廚的菜呈了上來,便一一品嘗起來。

    老夫人嘗一口,臉上神情不變:「倒也不錯。」

    誰知道端到三夫人跟前,她只揭開蓋子,一股濃烈的羊肉味道裹挾著大醬的刺鼻之味而來,她立刻捂住了嘴巴,一臉反胃之色,眼看就要乾嘔,跟前的丫鬟忙道:「快端走!快端走!」

    臧牙婆變了臉色,怎想那三夫人居然嘗都不打算嘗一口。如此一來,還怎麼比試?

    二夫人眼珠子提溜一轉:「怎的那小娘子還不來?莫不是在煮什麼龍肝鳳髓?」臧牙婆辦事不利,她亦是臉上無光,自然要趕緊找補。

    陳牙婆陪著笑臉:「小廚娘做的菜與這大廚不同,自然花費時辰也多些。」心裡也火急火燎,索性告了罪要去外廚房看看。

    但見小娘子不慌不忙將小火爐內木炭一一取出,只余了一根柴火,那根柴火要熄滅不熄,在爐灶內散發著幽暗的光。

    「哎呀祖宗,你居然只煮了一碗粥?!」陳牙婆嚇得臉色發白,兩手哆嗦了起來。

    慈姑卻充耳不聞,只沉靜攪動粥米。

    眼看著鍋中粥米已經完全被煮成了米花,這才熄火,命人端起了砂鍋,自己則拿起那一碟醃仔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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