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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5:30 作者: 墨未
趙曼曼默默地聽著,回憶像面巨大的網,連同她這個從未參與過的外人都一併被網絡其中。她不知道王麗玲為什麼要說這些,但似乎一切離她所想知道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王麗玲接著說:「陸沛一直很優秀,但他和陸庭遠的關係似乎不太親近。陸沛的媽媽以前常在我面前說起她兒子,語氣里滿是欣慰和驕傲。而我也知道,陸庭遠雖然嘴上從沒說過什麼,但心裡對他這個兒子還是很感到自豪的。我很羨慕陸沛的媽媽,她有一個愛她的丈夫,和一個人人誇讚的兒子。而我,卻被醫生告知說,卵巢發育不良,懷孕的機率非常低,我曾經心灰意冷到想過自殺,但我沒有自殺的資本,我不能讓我母親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我一直偽裝的很好,至少我自己是這樣覺得。但我還是開始儘量避免和陸沛的媽媽有太多接觸,那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噁心,她是個好女人,我不想傷害她。可是在陸沛畢業那天,她開心地去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卻就這麼突然地走了……」
趙曼曼忽然出聲打斷她:「所以,你就乘虛而入了?」
王麗玲沒出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儘管我不想承認,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了。在陸沛的媽媽走了以後,陸庭遠很傷心,而我便一直陪在他身邊安慰他,照顧他。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代替不了陸沛的媽媽,但那時候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讓他儘快恢復過來,不要再繼續頹廢下去。」
前面仿佛一切都變成了鋪設,關鍵的高/cháo部分終於來了:「我以前總以為像陸庭遠那樣的人,事業大於天,感情終歸要比常人淡薄許多。結髮妻子離世,傷心難過是肯定的,但我從沒料到會是那樣悲痛,傷心欲絕到難以復加。那天他又喝了很多酒,滿屋子都是菸酒氣,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看了就叫人生氣。我把酒通通扔了出去,他卻跟瘋了似的上來要和我搶,後來他就把我壓在床上,滿口叫的卻都是陸沛媽媽的名字。」
「我掙扎了幾下就放棄了,我知道這樣做很讓人唾棄,但那一刻就像被豬油蒙了心一樣,將錯就錯了。我一直很清醒,可是越清醒我就越瞧不起自己,但木已成舟。我不知道陸沛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看見我和陸庭遠躺在床上,一句話沒說,就那麼站在門口盯著我們。到現在我都不敢去想當初他的眼神,像毒刃一樣,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情景重現,趙曼曼幾乎能想像出當時陸沛的神情模樣,這個男人冰冷的眼神絕對有殺死人的潛質。但與此同時,趙曼曼滿心確實說不出的心疼。難怪陸沛會變成這樣,母親屍骨未寒,父親就跟秘書捉jian在床,而後來這對「jian夫yín婦」還結了婚,生了孩子,看起來美滿極了。如果換成是她,估計要麼一刀把她爹捅了,要麼直接斷絕父女關係了。
王麗玲沒有注意趙曼曼的反應,又接下去說:「之後就聽說陸沛失蹤了,這一失蹤就是四年,誰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件事後,陸庭遠很自責,覺得都是他的錯,想要補償我。我說我什麼都不要,就讓我一直陪著你吧,你需要人照顧。一開始他並不同意,但我依然做我該做的,久而久之,好像一切都變成了一種習慣,他也默認了。我那時已經三十多,在我們老家那兒就算是老姑婆了,我母親一直很著急我的婚事。後來我跟她坦白,說也許這輩子我都不會結婚了,她打了我一巴掌,罵我不要臉,然後就把我趕了出去。」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挨打,我沒哭,但我母親卻哭了。我知道我很不孝,但我沒有辦法了。我不能受孕,所以一直也沒做什麼措施,陸庭遠要給我名分,我不想要。那時多傻啊,還想給自己保留最後一點兒自尊,但自尊的前提是要自重,否則只會貽笑大方。」
「懷上淼淼是個意外,起初還不相信。看過醫生後才知道,不易受孕不代表不孕,機率低不代表沒有機率。這個孩子來得這麼千辛萬苦,我真的不忍心打掉。後來結婚似乎就變成了順理成章,只是巧的是,陸沛那時候回來了。他對我們結婚的事隻字未提,我知道,在他眼裡,我一直是個陌生人,而陸庭遠從他離開的那時候起,對他來說,亦是陌生人了。」
說到陸淼,王麗玲眼裡才仿佛又了生機:「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歡我,對淼淼也是視若無睹。但那孩子卻不知道著了什麼魔,就巴巴著這個哥哥能親近他一點。之前你們帶他去四川,我還有點擔心。但他回來後一直興奮地跟我說他認養了一對雙胞胎大熊貓的事情,看得出他開心,我真的很高興。」
「是不是我之前做得太錯了,所以老天要懲罰我了。可是,孩子那么小,為什麼要報應在他身上!我死了沒關係,為什麼要讓孩子受那樣的罪!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要求陸沛去做配型檢測,但能不能看在孩子那么小,終究還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的份上,幫孩子一把吧。求求你了,求你了……」王麗玲泣不成聲,連趙曼曼也跟著動容了。
一個說得太悲慟,一個聽得太入神,兩人都沒注意到陸沛究竟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就站在玄關處,冷冷地看著王麗玲:「出去!」
「陸沛!你聽我說!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求求你救救淼淼!你要我和你爸爸離婚也可以,要我做什麼都行,求求你,救救淼淼……」王麗玲哭喊著,再也沒了那份雍容,像個瘋婦一般。
「出去!」陸沛動也不動,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讓人發悚。
「陸沛!別這樣!」趙曼曼有點看不過,剛聽完王麗玲的故事,覺得她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還是覺得陸沛現在的樣子太過冷漠。她不希望陸沛變得沒有人情味,那樣她會心疼。
最終還是陸沛贏了,王麗玲走了。
趙曼曼氣糊塗了,賭氣地說了句:「陸沛,你不救我救!我現在就去驗血去!淼淼跟我有緣,說不定我的就跟他適合呢!我對你的絕情表示很失望!太失望!」
陸沛沉默地轉身,趙曼曼以為他又要出去,也忘了生氣,問:「你去哪兒?!」
「帶你去一個地方。」陸沛說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趙曼曼忙不迭穿好鞋跟了上去。
毛趙氏語錄之41
破壞舊世界,建設新未來。過去的終將成為過去,我在乎的是和你牽手的未來。--毛趙氏
寒冬的八寶山公墓北風肆虐,枯枝敗葉,更顯得蕭瑟。
墓碑照片上的女人趙曼曼曾經見過,不過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再次見到,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身份也變了--她成了她的兒媳。
這是結婚後陸沛第一次帶她來「見」他的母親,沒有隆重的祭拜儀式,沒有肅穆莊重的服飾,有的只是墓前一束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康乃馨。
趙曼曼之前並不是沒有想過要來祭拜一下這位真正的婆婆,只是陸沛一直未曾提及此事,她想大概也許等到開過年後清明的時候陸沛就會帶她來了,便也沒再放在心上。而這一回陸沛突然將她帶來這裡,著實讓她毫無準備。
如果她沒記錯,今天既不是他母親的生辰,亦非死忌。憑直覺,陸沛帶她來這兒,並不只是單純的為了祭拜,他心裡有事。而以她對他的了解,這個男人就算心裡藏著許多事,除非他想說,否則無論怎麼旁敲側擊都是徒勞。
陸沛站在墓碑前,低頭靜靜看著墓碑上的舊照,忽然沉默被打破,他沉聲開口說道:「兒子不孝,這麼久沒來看您,您該生我氣了吧?一晃眼九年了,您一定怪我居然狠得下心九年都不來看您一眼,您會不會已經不想要認我這個兒子了?」
趙曼曼聽了心一驚,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陸沛說他九年沒來,那麼也就是說在陸沛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儘管在消失四年後他又出現在大家的視線當中。她糊塗了,陸沛最愛的便是他的媽媽,他怎麼可能,怎麼會……
「不管您認不認我,您永遠都是我媽。這是趙曼曼,您兒媳婦兒。您還記得嗎?她剛出生的時候,您還帶我去看過她。我偷偷親了她一口,被您看見了,您還跟我說等她長大了就幫我討回來給我當媳婦兒。現在我帶她來看您了,您看,她是不是比小時候更漂亮了?」陸沛將趙曼曼的一隻手拉起,攢在手心,字字句句卻敲在趙曼曼的心上。
間歇了片刻陸沛又緩緩說道:「陸庭遠再婚了,娶得是他以前的秘書王麗玲,還有了一個兒子,過了年都五歲了,您一定早就知道了吧?我知道您即使再傷心,再難過,還是會說。有人替我照顧他,我也放心了。他們的兒子現在生病了,白血病,也許我可以救他一命。您說,我要救嗎?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