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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53 作者: 典心
    為什麼不移開?

    她納悶著,困惑又不安。寬厚的大手,擱在她的心口,像是正在感覺著她的心跳。

    快移開啊!

    她慌亂的,在心裡吶喊著。

    但他沒有動,一直都沒有。

    牡丹再次因疲倦以及高熱,逐漸的失去意識。

    而他的手,始終在她的心上。

    日夜晨昏,在她高燒不斷的日子裡,不斷交替。

    連著幾日,她的身體,忽冷忽熱。她分不太清楚,究竟過了多久,只知道,時間不斷在流逝。

    有時候她醒來,會看見黑仲明睡在她身旁,有時則是坐在床畔的大椅上,用深幽的黑眸,靜靜注視著她。

    如果他不在,房裡也會有僕人隨時照料著她,她再也沒有落單。

    每隔一段時間,黃醫師都會前來,耐心的跟她說話,一邊替她換藥,也做著簡單的檢查。

    她的意識,時常都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她格外小心謹慎,嚴守著內心深處的秘密,就怕在神智不清時,不小心說出了口。

    黑仲明的存在,加深了她的緊張。

    剛開始,她以為那天晚上的種種,都是她發高燒的時候所出現的荒誕幻覺。但是,連著幾次醒來,她卻仍躺在原處,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大床。

    身旁,有著同一個男人。

    她不能理解,黑仲明怎能如此毫無警戒的,讓她睡在他的身邊?

    在她中槍之後,他就把她留在主臥室中,雖然照料的工作大部分都由僕人處理,但要是他在場,偶爾也會接手。從僕人臉上那藏也藏不住的驚訝表情,不難猜出在這之前,黑仲明根本就不會動手做這一類的事。

    那麼.他對她,算是特別待遇?

    只因為,她救了他嗎?

    她思索了一會兒,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對,就算是她救了他,讓她在他心目中得到了稍高的地位,但也不至於能讓他願意纖尊降貴,得到他的親手照料。

    她猜測不出,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想著想著,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她深吸了口氣,不自覺擰起了彎彎的眉。

    在白艷容手下時,她從未聽說過,有哪個女人,曾有機會入住黑仲明的臥室。

    白艷容只告訴她,他看上的女人,都會被安排在她原先住的那間客房裡。

    是不是只有特別受寵的女人,才有這個資格,一窺這間主臥室的真面目?

    想到那些風姿綽約、曾住進主臥室的女人,牡丹的心口,竟莫名的閃過微微的抽緊。她伸手覆在心口,猜想那應該是傷口的關係。

    看著他熟睡的臉龐,她心中滿是困惑。

    讓人意外的是,這個男人睡著時的臉,競也像個男孩。深刻的五官,不再有嚴苛的線條,以及那斂不盡的危險,他的臉龐,竟是這麼好看。

    黑豹沒有心。

    夫人的聲音,悄悄響起。牡丹不安的再度閉上了眼,反覆說服著自己。

    這個男人,沒有心。

    他是殘酷的、冷血的、危險的……她不斷這麼告訴自己。可是,當疲倦的黑暗再次蔓延開來,席捲她的意識時,她仍無法克制的想著。

    如果,她的任務只是來殺他,是否,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

    如果,他其實是有心的呢?

    如果……如果……她不該再想下去了,她不該對這個男人有著別的想法。但她因高燒而暈眩的腦子,卻仿佛失去了控制,不斷不斷湧出許多的如果。

    那些從未出現過的想法,在她腦海中盤旋著困擾著她,直到她倦累不已,再次深深睡去。

    「嗯……」這一日,黃醫師在午後時分,再次提著診療箱上門。

    他透過金邊眼鏡,看著手中的溫度計,然後抬起頭來,對著坐在躺椅上的牡丹微笑,開口宣布。

    「牡丹小姐,你的燒已經退了。」他笑得慈眉善目,像是那天晚上用鉗子弄痛她的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牡丹點了點頭,想起那時候的疼痛,仍然心有餘悸。

    黃醫師又繼續說道:「不過,請你儘量不要拉扯到傷口。你的傷口癒合得算不錯,我明天會再來替你換藥。」「謝謝。」「不會。」他收拾著溫度計和血壓計,一邊微笑著交代。「你可以開始活動活動,偶爾走動一下。當然,在室內就好,別跑到外面,若是著了涼,那可就不太好了。」短暫的幾個晴天之後,窗外再度颳起寒風,天上飄下了雪,早已將外頭的世界染成一片銀白。

    「我曉得。」她牽扯嘴角,勉強擠出微笑。

    「那我先告辭了。」「慢走。」直到親眼看著黃醫師走了出去,管家老張將門關上後,牡丹才放鬆下來,疲倦的靠回躺椅。

    這幾天以來,她狀況好轉許多,總算不再高燒不退。但她的臉頰仍舊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她還是覺得虛弱,四肢手腳,依舊冰冷。

    特別是昨天夜裡又開始下雪之後,即使爐火燒得再旺,她依然常常冷得直打顫,不時會覺得整個世界像在旋轉。

    嬌小的身子縮進毛毯之中,她靠在躺椅上,看著外頭的飄雪。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冷。

    白色的雪花,將庭園裡的花草樹木、小橋流水,全覆上一層厚厚的霜雪。

    她在心裡猜想著。

    這雪,該堆了有好幾時高了吧?

    忽然之間,有人推開了門,她再度緊張起來,警覺的回過頭,就看見黑仲明大步走了進來。

    西裝革履的他,看起來還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

    走進主臥房後,黑仲明脫下了外套,隨手扔在一旁床上,一邊解開領帶,一邊挑眉開口。

    「老張說,黃醫師來不定期?」「嗯。」「他怎麼說?」「我燒退了。」黑仲明點點頭,對她簡易的答案,似乎沒有太大的異趣深究,仿佛他剛剛隨口問的,只是天氣狀況。

    他一路走到浴室門前,推開了門走進去,繼續脫下衫,露出強壯的背肌,跟著脫下張褲。

    他沒有關門。

    牡丹愣了一下,親眼看著,他脫下了身上最後一條內褲,裸裸精壯的身軀,再也沒有任何擋。

    即使是房內有人,他仍然一副輕鬆,把衣服全部脫個精光。

    那黝黑男性身軀,教牡丹吃了一驚,連忙把視線轉開。過了一會兒,她就聽見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溫暖的水氣,從浴室里蔓延,逐漸散入主臥室。

    牡丹坐在躺椅上,本來想離開,走回床上,卻又覺得,在這個時候離開,像是對他示弱,於是倔強的她就硬是僵坐在軀椅上,一動也不動。

    水流嘩啦啦的,沒有停止。

    她已經知道,黑明仲會在這個時候,回到主臥室來,只是換個衣服,沖個快速的澡,很快就會離開。

    他是個像豹子般精力充的男人,每日要處理的公事及應酬,都堆得像山一樣高,但是他從未露出半點的疲倦,像是生來就不知道,那兩個安代表著什麼意思。

    每次,當黑仲明回房時,牡丹總會不自覺的緊張,強撐起精神面對他,擔心他會突然騷擾她,或是一開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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