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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53 作者: 典心
    好,我去找人,我去叫人來救你……母親含著淚,嘴角卻帶著微笑。

    好,去吧,快去,媽在這等你。

    火光之中,母親輕聲的說。

    寶貝,要記得,媽最愛你了,知道嗎?

    她有些不安,但仍點了點頭,在母親鼓勵的微笑中,趕緊轉身跑出門去,想找人求救。

    但是,她才剛跑出大門,就聽到另一聲可一怕的巨響從身後傳來。

    她駭然回頭,卻只看見沖天的大火,跟被火焰吞噬,再也支撐不住,整個崩垮的木造房屋。

    那是她的家,她的母親還在裡頭,還被壓在倒塌的粱柱下頭。

    媽……她轉身想跑回去,卻被街上的大人拉住。

    不要!不要!媽媽……媽媽……她不斷掙扎著,卻還是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烈焰吞噬一切。

    黑暗。

    撕心的回憶,在夢裡來襲,教她陡然醒了過來。

    她的臉上還有著淚水;而灼人的高熱,也沒有因為她的醒來,就隨著惡夢消散,反倒依舊在折磨著她。

    她試圖坐起身來,但肩頭的痛楚,卻讓她倒抽了口氣,又倒回床上。

    該死,好痛。

    怎麼回事?

    她喘著氣,痛得一陣發顫,然後暈熱的腦袋,才逐漸的想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對了,她替那個男人,擋下一顆子彈。

    換了沒受傷的右手,她抹去淚水,再次撐起身子。這次,雖然左肩的傷口依然痛得讓她發顫冒汗,但她仍掙扎著坐了起來。

    但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就已經耗費她絕大部分的力氣,當她坐起來時,已經全身是汗,不斷虛累顫抖著,頻頻喘息。

    牡丹看了看四周,訝異的發現,這裡竟是黑仲明的臥房,而她所躺的,正是他的床。

    她不明白,為什麼黑仲明沒有讓人把她移到別的地方。她已經受了傷,對他來說,不具備展示的價值,甚至連替他暖床都做不到。

    傷口引起高熱,讓她口乾舌燥,一陣陣的冷汗,浸濕了她的睡衣。

    窗外,原本被雲擋住的月偷偷露了臉。月光從落地窗外,灑落進來,房裡的一切,都染上淡淡銀光。

    她搜尋著,好不容易看見桌上有著一壺水。

    縱然疲倦,她還是壓抑不住對水的渴望,終於費盡力氣,移動雙腳下了床。

    可是,才剛剛起身,她的雙腿就顫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她應該要坐回床上,叫人來幫忙的,但是她倔強的尊嚴,偏偏不願意讓人看到她虛弱的模樣,更不願意開口求人。

    可惡,只是幾步路而已,她當然走得過去。

    牡丹扶著疼痛的肩傷,朝那壺水走過去,但才踏出第三步,她就再也支撐不住,笨拙的摔跌在地上。

    這一跌,讓她痛得頭暈眼花,幾乎再度掉淚。

    她試圖以右手撐起自己,卻意外的推開了身下的地毯。經過一番努力,最後她還是倒在地上,虛弱的喘氣。

    沒有了地毯,身下的花崗岩地板冷得像冰塊。

    堅硬冰冷的觸覺,帶走了她身上些許的熱度。

    她躺在地上,在月光之下,掙扎著喘息,只覺得自己像個廢物,走到桌邊喝水,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到。

    她好想喝水。

    但是,地板好冰、好舒服,而且她累了,再也走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冰冷的地板,開始讓她冷了起來。這間屋子裡頭,但無法讓地板全部暖起來。

    她想咬住唇,卻還是止不住因顫抖而喀喀作晌的牙關。弱,現在的顫抖,卻是因為她好冷。

    在冷得顫抖的瞬間,她突然想到,或許要到第二天早上,才會有人發現,她已經冷死在這裡。

    黑仲明會氣死的。

    他會氣,膽敢弄髒了他的屋於,還死在他的房裡。

    她這個想法,讓牡丹覺得好過了許多,雖然仍然顫抖著,卻幾乎要露出微笑來。至少,她還能弄髒他的房子。

    就在這時,有個人走了進來。

    她無法動彈,卻仍可以感覺得到有人開門。

    然後,那個人跨步,朝她走了過來。

    她想睜眼,卻虛弱得連一點點縫隙也打不開。

    那個人,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她,卻沒有大叫,也沒有跑去叫人來。只是伸出了手,撥開她的發,然後測量她的脈搏,跟著輕而易舉的,將她抱了起來,放回床上。

    黑仲明?

    她猜想著,卻又有些不確定,因為黑仲明根本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更別說是要他主動照顧病人,那簡直是奇蹟,或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而這個人,在抱著她回床上後,甚至還倒了一杯水,就坐在床邊,讓她靠在他懷裡,將水杯湊到她嘴邊,耐著性子,慢慢的餵她喝。

    清水緩緩人喉,舒緩了乾渴。

    不,不是他。

    那個殘忍的男人,沒有這種耐性,不會這麼溫柔。

    她想著。

    是誰?

    僕人嗎?還是管家老張?

    就在這個時候.一縷熟悉的煙味,飄進鼻端,她微微一僵,震懾的發現,那是黑仲明最常抽的雪茄。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莫名的,驚慌湧上心頭。

    那個男人,在餵她喝完那杯水之後,就放下水杯,拿了條毛巾,替她擦去身上的汗水,濕冷的毛巾,滑過她的肌膚,讓她不自覺顫慄。

    他從容的擦淨她虛弱的身子,像是早已熟悉她的每寸曲線。

    羞澀與尷尬,同時襲上心頭,她卻還是無法動彈,只能任他為所欲為,甚至無力開口抗議。

    他在做這些動作時,一直很小心,沒有弄痛她的肩傷。

    這個人不可能是那個沒有良心的黑仲明。但是,在這屋子裡,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有膽子抱著黑仲明的女人,替她擦身子。

    就算是她自動獻身,他們也絕對不敢碰她一根手指頭。更別提是,正大光明的抱著她,躺在他的床上。

    當對方脫下衣服,躺上了柔軟的大床,將她抱入懷中時,她從那清爽好聞的男性氣味,確認了身旁的男人,只可能是他。

    黑仲明,正在照顧她。

    這個事實,教她莫名心慌。

    她所聽到的、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她,這個殘酷的男人並沒有心。對他來說,女人就像衣服,如果壞了,換一個就好。

    她原本以為,即使他答應,要讓她留在身邊,也只是在同一個屋檐下而已。在她從未妄想,他會親自照顧她。

    那只是因為,她救了他一命的關係。

    她在心裡,不斷這樣告訴自己,卻依然因為他難測的行徑,感到慌亂不已。尤其是當她感覺到,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溫柔的,撫過了她的臉時,她的心更為之抽緊。

    他的手指,來回的輕撫著她臉側的線條,像是在愛撫珍奇的寶物。然後,那溫暖的指腹,慢慢往下移動,滑過她的頸項、她的脈動,停在她的心口上。

    他攤開了手掌,以大手覆在那裡。

    她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只覺得他手掌的溫度,讓她害怕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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