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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32 作者: 罪加罪
「磬磬阿姨,你怎麼才起來,你比爸爸還喜歡賴床!」
了了的歡叫聲把她拉回到現實,沈磬磬走到岸邊蹲下:「你已經玩上了,精神這麼好。」
了了扒著岸邊笑得眼睛都快沒了:「哈哈,爸爸說這幾天我想怎麼玩都可以。」
沈磬磬抬起頭,恰好寧末離低下頭,陽光溫柔了他的臉,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別過臉,以為那是光芒刺進眼裡的不適感。
「早餐在餐廳的桌上。」寧末離漫不經心地說。
沈磬磬默默地去吃早餐,發現這裡的服務真的很不錯,竟然都是她喜歡的餐點,咖啡也是不苦不甜的熱拿鐵。因此,當陳導問她:「睡得如何,吃得如何?裡面布置得很用心吧。」
沈磬磬戴上墨鏡,淡淡地回道:「嗯,這裡服務不錯。」
陳導沒反應過來:「啊?這不是……」
寧末離卻打斷他的話:「從這裡到鳥園要多久?」
「大概需要半小時,我可以給你們大致介紹一下我們這裡的情況。」
這位華裔導遊開始滔滔不絕,但說了會發現這三口之家太不給面子,不管他如何賣嘴皮子,沒有一個給出反應。當初接這個工作的時候衝著對方的高價以及自主安排,他基本上就是充當一個翻譯,原本以為再輕鬆不過,誰知道這般磨人。
無奈之下,他講了個笑話試圖緩解氣氛。剛講完,女主人突然笑了,他眼前一亮,看到了點希望。
「比你的有趣多了,學著點。」沈磬磬斜了眼寧末離。
「你喜歡葷段子嗎,原來如此。」寧末離高深莫測地點點頭。
「……葷段子也比你的冷笑話強。」
小妞這是冷不防仰起頭,一派天真地問:「爸爸,什麼是葷段子?」
「……」
於是,陳導遊最後的殺手鐧被果斷地剝奪了。
頭兩天,一直維持著這種僵持不下的狀況。沈磬磬雖然不給寧末離臉色看,但也不愛搭理他,偶爾說兩句也是話裡有話,綿里藏針。稀奇的是,寧末離竟照單全收。三個人漫步在峇里島充滿風情的街道上,本是多美好溫馨的一家三口親密圖景,可現在除了小妞的笑臉是真的,那兩個大人的表情實在太假了。假得連照相機都看不下去,拍出來的照片相當不協調。
「我去買瓶飲料,你們先往前走。」拍完照,沈磬磬立刻彆扭地從寧末離身邊閃開。
「我們等你。」
「不用,我很快就會趕上你們,了了不是想去買裙子嗎,你陪她先過去。」
寧末離想了會,點點頭。
了了揮著小手:「磬磬阿姨要快哦。」
沈磬磬在一家小超市買了瓶可樂,又隨意挑了點零食。然後,她沿著那條路往前走,走著走著忽然發覺有點不對勁。
陳導說是第幾個路口轉彎來著?第三個還是第四個?
沈磬磬在第三個路口拐入,走了一段路沒見到人影,於是又折回去。從第四個路口轉彎,還是不對。
沈磬磬徹底把自己繞暈了,連個東南西北都認不出,她不得不承認,她迷路了。
她淡定地安慰自己,沒關係,可以打電話。剛拍到口袋,她突然想起出門時把手機落在房間裡了。她只好嘗試著問路,卻發現完全是雞同鴨講,她的英語很爛,對方比他更爛。
周圍陌生的面孔和語言終於喚起了沈磬磬的緊張感。
太陽當頭,她忍不住擦去額頭的汗,循著記憶的路線往回走,一雙眼睛飛速地掃過過往每一個人的臉。
當時間過得越長,緊張感以爆炸式的速度增加。
她不喜歡迷失的感覺,源自小時候的陰影,當她和媽媽走散的時候,她媽媽沒有找到她,她在警局呆了兩天。然後,戀愛的日子,她和季浛在煙花大會上走失,手機被偷了,而她差點被人群擠到湖裡,季浛沒有找到她,她等了半天,最後一個人走回家。
沈磬磬站在原地,渴望能夠看到寧末離那張討厭的臉,或是聽到他令人心煩的聲音,這種渴望演化成一種幻覺,仿佛真的有人用喊救命的方式在呼喚她的名字。
異國的街頭,空氣中帶著熱帶海島獨有的咸澀氣息,或是金髮碧眼或是黑髮黑膚的行人穿梭在眼前,此時他們大多看向一個人,街的對面,那個不斷呼喊的亞籍男子顯得那麼突出。
她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
他是一隻站在月光下俯視眾生的銀狼,孤高,冷酷,俊美,月色是他的戀人,寒風是他的密友,世界上只有一個寧末離,寧末離不可能失態。
所以,他不會站在擠擠人群,摘掉墨鏡,他仍舊邊走邊呼喊一個人的名字,不顧形形□的目光,不顧汗水印出了白色T恤。
可是,如果她沒聽錯,他口中喊的,是沈磬磬,語調還很兇,但真實的焦慮無法掩藏。
三個字,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只有另一個人聽得懂。
筠筠說,你現在的狀態完全就像戀愛中的女人。
筠筠還說,不要看不清現實,你喜歡上皇帝是很正常的。
喜歡上寧末離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比學會呼吸,更容易。
安倩說,你是「替代品。
安倩也說,是誰不遺餘力地為你付出,卻又不讓你知道,甚至還要讓你以為他壓根不管你死活。
沒錯,你現在腦袋裡冒出來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他的天使與邪惡,溫柔與冷漠,一直遊走在他們不穩定的關係里。
他們之間從天敵進化為對手,但本質不會變,這只是場遊戲,充斥著他的惡趣味。
不能相信他,她總是這麼想的,也用各種理由催眠自己。也許他是幫她解決了張顯正,或是搞定了方舜,又假裝溫柔地追求她,一切都是他變幻莫測的個性作怪,可能是一時興起,也可能只是無聊。
一切如同雙面鏡像,太過複雜。
可是,若將這些全都排除在外,她只知道,他找到了她,她被震動的心前所未有地為這個叫寧末離的男人跳動。
他終於發現了她,然後怒氣衝天地跑到她面前,他白皙的臉頰已經被曬得童紅光,還有額前覆著的汗滴,他最不喜歡流汗,健身只選擇游泳,可是現在卻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當他劈頭蓋臉地開始罵她時,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陰沉沉的臉發呆,只看到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只知道他很生氣,卻不知他在說什麼,在氣什麼。
很早很早,早到追溯不到盡頭,她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就已經被埋下了一個名字,曾經她以為是季浛。
當情感被道德、倫理、責任的枷鎖囚禁太久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它爆發一刻的力量是如此驚人。
她沒有哭,卻有種痛哭過後的酣暢感。
寧末離終於發現沈磬磬狀態怪異,不由又加大了音量:「沈磬磬,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
「啊?」沈磬磬如夢初醒。
寧末離一怔,臉色由紅轉黑,幾乎氣炸了,沈磬磬見過好多次他生氣的樣子,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可怕,要吃掉她的感覺。
沈磬磬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你說什麼?我剛才在想別的事。」
寧末離閉上眼,強制冷靜了一會,一字一字咬著說:「你到底要跟我斗到什麼時候?玩失蹤?我說我等你,非不要,你知不知道你不見了,了了被嚇哭了!你如果一個人出點事怎麼辦!」
沈磬磬被寧末離的氣勢震得說不出半個字。
「只有五天,至少這五天,不,你只要再忍耐三天,哪怕是演戲給了了看,假裝是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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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是嗎。」沈磬磬低下頭,輕聲呢喃,像是在咀嚼這四個子裡頭的深意,也不知是諷刺還是自嘲。
寧末離斟酌著解釋:「我的意思是,給她一段快樂的旅程。」
沈磬磬飛快地戴上墨鏡,讓寧末離看不清她的神色:「我知道了。」
寧末離有點錯愕,被她過於平靜的態度弄得始料不及,本以為她又會尖刻反駁,板起臉跟他理論個半天,可沒想到她這麼聽話,也許他剛才先發制人的氣勢終於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哦,」沈磬磬走了幾步,回過頭,淡淡地說,「我沒有玩失蹤,我沒那麼無聊。」
不等寧末離是什麼反應,沈磬磬已回過頭,她咬緊了牙關放慢腳步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窘態。
寧末離在前面帶路,沈磬磬跟在他身後,他一直沒有回頭,她望著地上他那被陽光拉長的身影,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平靜的表面下,她一直壓抑著一種衝動,把那影子收起來,放在胸口的衝動。
或許面對了了的時候會讓她感到輕鬆點。
了了一看到沈磬磬,淚包立馬擠出無數顆金豆子,哭得糊了臉,抱著沈磬磬不肯放。沈磬磬不管怎麼安慰、解釋,這孩子再也沒了玩耍的興致,最後有些睏倦地趴在寧末離身上睡著了,他們只好掉頭回VILLA。
「明天我們去海邊玩,磬磬阿姨一定好好補償你,明天我們可以游泳啊,堆城堡啊,還能捉海星。」晚上,沈磬磬靠在床頭,抱著了了,握著她的小手信誓旦旦地說。
可是,了了聽後沒露出興奮的神情,她揚起小臉,有點悶地說:「我以為磬磬阿姨不要我和爸爸了。」
沈磬磬一愣,笑開:「怎麼會呢,我只是迷路了。」
「明天會很好玩嗎?」
沈磬磬親親她的小鼻子:「我保證哦。」
她不自然地抬眼望向床的另一邊,寧末離正專心致志地看書,聽到這邊的對話,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沈磬磬覺得無趣,熄了她這邊的燈,摟著了了睡覺了。
整間臥室只留一盞床頭燈幽幽地亮著,寧末離的視線終於從看了一晚上的那頁紙移開,慢慢轉向旁邊。女兒的小臉睡得很安詳,她身邊的沈磬磬並沒有睡得那麼踏實,或許只要他睡在這邊她就沒法睡好。
寧末離輕手輕腳地起身,熄了燈,抹黑拿了被子走到外間。他剛起身,沈磬磬就發覺了,但她沒動,直到他離開。
黑夜中,床的另一側空了,她一直揪著的心雖然放下了,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
又是明媚的一天,陳導說他們的運氣很好,11月份對於峇里島來說是干雨交接的時期,難得他們都湊上了晴好的天氣,這樣去海邊就能玩得盡興了。
夢幻海灘,傳說中最適合情侶浪漫的地方,最具衝擊力的畫面毫無保留地撲面而來,流金般燦爛的陽光,碧藍純淨的大海,冒著熱氣細白的沙灘,鋪成開一幅無與倫比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