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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32 作者: 罪加罪
此時,他的目光高而飄渺,似乎從她身上掃過,又似乎壓根沒看她。
沈磬磬在那個時候發動所有的腦細胞急中生智,雖然知道這很冒險,不成功便成仁,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搏,藉此機會或許能一舉兩得。
電光火石之間,沈磬磬當即做了一個危險的決定。
「寧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寧末離氣場太強的緣故,沈磬磬說話的聲音是抖的。
還好,寧大神沒有把她當做小透明無視掉,他停下腳步,微微側過半個身子,鳳眼半眯,眼尾微微上挑,似有薄情寡義之感,卻無奈性感魅惑非常。他並未打量沈磬磬,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她身側的牆壁。
「很抱歉打擾您,我叫沈磬磬,是環藝的培訓生,我們上次應該見過,在樓梯那,你的女兒……」
「說重點。」
寧末離的聲音很特別,略低,卻悅耳,清晰,又性感。
沈磬磬的話被他冷漠地打斷,但她快速組織起語言,說:「我需要您的幫助。」
沈磬磬想過很多方法,但最終她決定直截了當,據她對寧末離的了解,在這個人面前耍計謀,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寧末離轉過身,右手撫摸著左手中指的鑽戒,他的目光如冰冷的薄紗罩在沈磬磬的臉上。
沈磬磬快速從袋子裡拿出手機,她的手指冰涼,並且在發顫,好不容易把錄音調出來,可是播放出來的卻都是雜音。
沈磬磬愣住,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可手機里的雜音依舊,也就是說她沒把張顯正那番齷齪的話錄下來。這下沈磬磬傻眼了,而寧末離還在那裡等著。
眼下再多的解釋只會讓寧末離感到不耐煩,沈磬磬捏緊了手機,鼓足勇氣,不怕死地對寧末離說:「張顯正導演想要潛規則我,除我之外,我們公司應該還有不少女星……」
寧末離的薄唇輕輕勾起個弧度,沈磬磬心中立即燃起了期待,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立馬讓沈磬磬全身發冷。
寧末離不在乎地說:「那又怎樣?」
沈磬磬忽然有種幻想破滅的感覺,早知道寧末離不易親近,但沒聽說寧末離不近人情,這種感覺就好像她以為自己抱著一顆剔透的水晶球,可到頭來發現水晶球確實是水晶球,不過是顆黑色的水晶球。
沈磬磬很快反應道:「寧總是打算任由這種風氣在公司繼續下去?」
寧末離用置身事外的口氣說:「既然已經進了圈子,就要守這裡的規矩。我該說你天真好,還是純潔好?」
沈磬磬萬萬沒料到寧末離會是這種態度,不知是急的,還是乾脆豁出去了,她對寧末離大聲說:「寧總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
對於這個女孩的挑釁,寧末離下顎微抬,簡直不可一世:「誰敢?」
潛台詞是沒人敢動他,那是他的資本,可小透明就不同了,如果想要出位,就必須有覺悟。
「那麼,我選你。」沈磬磬沉住氣,斬釘截鐵地說,「與其是張顯正,我選寧總。」
寧末離眼底划過詫異,他抬起一隻手虛抬起沈磬磬的下巴,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對著這張夠不上美麗的臉斟酌了會:「你喜歡被我潛?可我不喜歡送上門來的。」
不知為何,沈磬磬敏感地察覺寧末離有點生氣。
「不是,我希望你保我。」
寧末離收回手:「憑什麼。難道就憑你照顧了我女兒四個小時?」
沈磬磬反感他這麼說,她回道:「我不會讓你失望。」
「連潛規則都不會的人,敢說這樣的大話。」寧末離微笑,很好看,也很冰冷,「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回酒店,興許還能挽回張導的決定。」
怎樣的人能如此坦然地說出這般殘忍的話,還不讓人覺得噁心,大概只有寧末離了。沈磬磬母親沒生病之前對她說過,寧末離只是個鵲巢鳩占的幸運兒,她們母女生活得顛沛流離,可寧家人卻活得風生水起。母親的軟弱和癲狂毀了她的一生,但沈磬磬不會重蹈覆轍,她站在這裡就是為了報復,沒有成功之前,她怎麼能就這樣失敗?
沈磬磬冷靜又果決地說:「我不會去的,就算我現在回去,張顯正也不會放過我。」
「現在是我命令你去。」寧末離淡淡地說,「如果不去,就離開環藝。」
這個男人真是讓人咬牙切齒,泄憤不能。沈磬磬站著沒動,寧末離繞過她,她立即上前一步又擋在他面前。
寧大神不太友善地說:「還要做什麼?」
沈磬磬數了一二三,瞪著寧末離,毫不退讓地說:「我不是一個好人,我可以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在我的字典里,沒有卑鄙兩個字,但有原則。」
寧末離倒是認真聽了起來。
沈磬磬繼續說:「出賣身體,我不會做,這是底線。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說這樣的話很可笑,也很天真,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寧可用其他手段花十倍的力氣達到目的,也不願意喪失掉自我。我的身體是我的忠貞,哪怕不是對自己負責,也要對……」
「對你的愛人負責。」寧末離接道。
沈磬磬怔了怔,隨即點頭,很奇怪,寧末離正用一種她難以理解的眷戀欣賞的眼神望著她,但這僅是短短的一瞬,短到不確定是否真實。
「沈磬磬。」她的名字在他的喉嚨里滾了一圈,無比美妙。
他定睛看了她一會,出人意料地說:「很好,不要忘了你今天說的,以後Ted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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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沈磬磬不由感慨這個世界太過矛盾,誰都以為她早不是一個乾淨的女人,季浛如此,婆婆如此,認識她但不了解她的人幾乎都這麼認為。
反倒是寧末離,她處處防備計較的男人,破天荒地保住了她。
於是,沈磬磬投靠寧末離的傳言就從那個時候起不脛而走。
Ted說那是因為寧末離看上了她的這份堅持。
寧末離本人是一個極度精神潔癖加肉體潔癖的男人,換句話說他是禁欲主義者,在這方面他偏執得有些變態,在他看來肉體的結合如果只是為了一響貪歡,那簡直和禽獸沒有區別。所以,如果仔細觀察環藝就不難發現,往往那些靠色相投懷送抱搏出位的女星不太被公司重視,而勤勤懇懇、認真工作的藝人,哪怕自身不是那麼出眾,也能獲得不少機會。
寧末離並未對潛規則的風氣做出過評價,但他用另一種方式貫徹自己的思想。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寧末離或許是這個圈子裡最乾淨的人。
插pter 21
「你提那個做什麼?」
沈磬磬敲了敲酒杯,哼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出賣過自己,你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寧末離剛要開口,沈磬磬又追加了一句:「我是說真的。」
「不可能。」寧末離回答得簡單幹脆。
沈磬磬有點詫異:「你這麼相信我?」
「你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可是出賣自己……」寧末離忍不住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你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
「但這不失為一個捷徑……」
「別傻了。」寧末離涼涼地打斷道,「連激情戲都不願意拍的人,你會出賣自己?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知道嗎,我一直……」沈磬磬努力想找個柔和點的詞,但最後她還是說,「有些恨你。」
她突然這麼說,寧末離不解,握著酒杯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沈磬磬眸子染上了醉意:「憑什麼你能活得那麼好,從小要什麼有什麼,而我,我付出那麼多得到我要的東西,卻被人那樣鄙視。可是到頭來認識我八年的人還不如我的敵人了解我。」
寧末離的手指緊扣著酒杯,仿佛再用點力就能掐碎杯底,那些已經準備說出口的安慰盡數消失。
他低聲重複那兩個字:「敵人。」
沈磬磬笑得有些誇張,不知道是嘲諷誰:「不是嗎,雖然在別人眼中,我是你的人,可天知道我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就算有關係,也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係。」
寧末離沒什麼表情,淡淡道:「你這是怪我?」
「你說呢。」
「這是你的問題,不要在別人身上找理由。」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嘲笑我的婚姻。」
寧末離沉默了會,輕慢道:「我對你的婚姻不加評論。」
「哦?」沈磬磬似笑非笑地怪道,「那是誰大聲說『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可笑的婚姻』。」
「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收回。但是,」寧末離朝沈磬磬靠近了些,「不要忘了現在的狀況都是你自己選的。還有,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對你的婚姻沒興趣。」
又是那種把她看透的目光,沈磬磬有點惱火,她不禁說:「你是在嫉妒我嗎?」
「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被人拋棄嗎?」寧末離不屑地反問。
酒精讓沈磬磬的情感與理智正在一點點失控,而寧末離的話就像在她心上種了顆毒瘤。她掃了眼他覆在胸口的手,殘忍地笑道:「至少我還有婚姻,而你,沒有。」
客廳陡然陷入詭異的安靜,寧末離的神色瞬間僵硬,鳳眸危險地眯起:「你再說一遍。」
「有什麼不敢。」沈磬磬站起來,走到寧末離面前,俯下身,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說,「至少我有婚姻,你沒有。」
寧末離面沉如水,像是從冰窖里出來的一般,全身上下都是駭人的寒氣,光是被他看著,就不寒而慄。
有誰敢這麼跟寧末離說話,還不知死活地犯他禁忌。
沈磬磬卻還不罷休,火上澆油:「怎麼,生氣了?」
寧末離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還是不語,他一味地盯著她,眼中的寒意竟一點點退去。
他那樣沉靜的目光不是她想要的,沈磬磬推了他一把,像是要徹底激怒他:「想罵我,嘲笑我嗎?來啊,我不怕你。」
寧末離坐著沒動。
「為什麼不說話。」她瞪著他,大眼睛隱有血絲,「寧末離,不要裝了,你現在一定特別恨我。」
寧末離的薄唇動了動,意外地平和:「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