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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32 作者: 罪加罪
不愧是母子,想法如出一徹。
沈磬磬嬉笑著反問:「我怎麼不潔身自好了?」
這副樣貌在季媽媽眼裡簡直是可惡,她瞪著眼睛,指著沈磬磬的鼻子說:「難道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嗎?」
沈磬磬雙臂環胸,從容地說:「好啊,你說啊,我看你能說出什麼。」
季媽媽心裡呸了一聲,說:「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我都不好意思說!」
沈磬磬看向季浛:「你呢,你也這麼認為?」
季浛垂下眼帘,抿著唇,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那本雜誌的封面上。沈磬磬見狀,心往下沉了沉:「看來是我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但不管你怎麼想,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教。」季浛突然有些激動地抬起頭,清俊的臉上不知是悲是怒,「你先管好自己的事。」
沈磬磬陰沉沉道:「季浛,你不要太過分。」
季浛搖了搖頭,他不能理解沈磬磬理直氣壯的樣子:「過分的人是誰?名譽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影后,這個桂冠你戴著不會覺得慚愧嗎,靠不擇手段得來的東西有什麼可炫耀的。」他突然走到茶几前揪起一本雜誌指著上面的照片質問道,「為了你的地位,不惜攀附於這個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少得了他,可他幹嘛要幫你,你給了他什麼?我確實沒有混過娛樂圈,但至少我還有判斷能力。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說我過分,我會為你感到很悲哀,當初是誰在進入娛樂圈的時候跟我保證絕對不會變,可你看看現在的你,你還是當初的你嗎,傲慢、冷漠、尖刻、虛偽,呵呵,或者你是當初的你,是我在一開始就被你騙了。」
他很少一口氣對她說那麼多話,可一開口說就把她逼入絕地。那最後一個字擲地有聲,砸在地上又反彈到空中,仿佛有回音一般一直在沈磬磬耳邊盤旋,繞得她頭暈目眩,呼吸都跟不上來。
「你住嘴。」
這句話不是沈磬磬說的,而是開門進來的人說的。
季爸爸臉色鐵青,怒視著季浛:「你太放肆了,怎麼可以對磬磬說出種話,快道歉。」
季浛深吸幾口氣,扭過頭倔強地說:「我不覺得我有什麼錯。」
「你這小子,快道歉!」季爸爸當真動了怒氣,大聲道。
「算了。」沈磬磬拎起包,精緻的妝容都掩飾不了她的勉強,「今天這頓飯我是吃不下了。」
「唉,小磬你等下。」
季爸爸來不及攔住她,沈磬磬已經奪門而出,季涵站在原地,眼神沒有焦距地盯著被捏變形的雜誌,心臟還在突突地跳著,失了控制,發瘋似地亂跳。
沈磬磬開著車亂跑,車水馬龍之中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街上明明那麼多人,可她分明感到寒冷,覺得孤單,滿是被人遺棄的感覺。小時候母親拋下她去闖蕩她所謂的事業時,她一個人呆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長大後母親成日怨天尤人只顧著抱怨命運不好時,她一個人學習、吃飯、吃飯、學習,後來當她被最好的玩伴背叛時,她想孤單就孤單吧,她可能註定一輩子要這麼孤單地驕傲地為了生活,不善良地戰鬥下去。
筠筠曾經問過她,為什麼還不放棄,既然他已經把她看得那麼不堪,已經再不愛她了,這場婚姻不僅僅折磨了他,更是對她的折磨,何苦還要堅持。
她想大約是因為懷念,懷念被溫暖被愛護的感覺,從她在病床上睜開眼的那時起,記憶深處有一份彌足珍貴的溫暖,但她在現實中找不到這種令她心悸的感覺,除了在季浛身上感受到幾分,所以即便到了今天,她還在期待。
這個世上還有誰願意無條件地為沈磬磬付出呢,會用情人的眼神看她,會用愛人的親昵吻她,會用戀人的微笑包容她所有的缺點,以前她以為這個人一定是季浛。可是現在就連他都不再相信了,不論她說什麼,他都會打上一個問號質疑,更別說相信她還有顆會愛人的心,相信只有在真正的親朋好友面前,她才是她,不掩飾喜怒哀樂,不故作完美笑容的沈磬磬,相信她再城府虛偽,不擇手段,也不會在在乎的人面前戴上冰冷的面具。
沈磬磬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不覺間竟來到萬象天城,而且已經站在寧末離家的門口,手裡的鑰匙已經把門打開。
寧末離從門fèng里看著她,蹙了下眉頭:「你怎麼來了……」他頓了頓,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對勁,沒再多說,讓開道。
沈磬磬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似乎魂魄游離在外,把寧末離晾在一邊發了會呆,過後突然對他說:「我渴了。」
敢叫寧末離倒水,這世上除了沈磬磬,大概就只有他女兒了。
寧末離挑眉,估計在思考是去還是不去,最後他轉過身倒了杯冰水,遞到沈磬磬面前。
「謝謝。」沈磬磬接過杯子像是很渴的樣子一口氣把水喝了。
寧末離學著服務生的口氣,一本正經地問:「還要嗎,小姐。」
沈磬磬放下杯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尷尬地笑了笑:「不用了。」
寧末離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打量她的臉色:「應該在現場的人,到我這來做什麼。」
沈磬磬摸了摸額頭,煩躁地說:「不想去,什麼都不想做,開車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到了這。」
她猜寧末離一定會調侃她:大影后怎麼也學會曠工了,你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然而她等了一會,並沒有聽到類似的話,疑惑地側過頭,看到寧末離給Ted打了個電話,交代他給沈磬磬請假。
沈磬磬不解:「為何突然對我這麼寬宏大量?」
寧末離竟少有地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解釋:「如果沒有把握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鏡頭前,就不要勉強。」
「謝謝。」
寧末離收回視線,懶懶地說:「我有些受寵若驚,這是你進門後對我說的第二個謝謝。」
「是嗎?」沈磬磬愣了愣,「我不知道。」
寧末離對沈磬磬會找到他的舉動多少有些意外,不過他沒興趣知道她為何反常,因為不用她說他就猜到八分,而對於那個人,他保留所有的態度。
沈磬磬確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可她在腦子裡轉了一圈竟發現她真的找不到什麼人傾訴。筠筠為了新唱片去國外取景了,Ted和鄭氏自己的感情都很糾結更別說聽她訴苦,至於Ada、船長,他們太年輕,不會懂的。
了了去學琴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們兩人,這樣的沉默給了她思考的空間,也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許久,沈磬磬歪過頭,她一開口,嗓子已啞:「你……有過被人拋棄的感覺嗎?」
那邊,寧末離的眼眸像是突然被石子攪亂的湖水,眸光幾經沉浮,一時間從裡面迸發出的光芒仿佛穿透沈磬磬的臉到達很遠的地方,看到了什麼,但只是轉瞬間,那雙漂亮的黑瞳重新歸於平靜。
他不想問,可是她的眼圈竟然在他眼前紅了,四年前,她為了一個人紅著眼睛懇求他,如今她為了同一個人紅著眼睛問他,有過被人拋棄的感覺嗎?
寧末離下意識地摸上胸口的項鍊,答案明明在他心裡,但他不能作答。
於是,他只好問:「發生什麼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快沒存稿了……如果哪天突然沒更新,大家不要驚訝,也不要失望哦
插pter 20
發生什麼事了,沈磬磬很想說沒什麼,可她說不出口。沈磬磬咬著下嘴唇,疼痛讓她把眼圈的紅色逼回去,情緒逐漸平靜後,剛才的脆弱就好像不存在。
「能喝點酒嗎?要威士忌。」
話是這麼問,但她已經自顧自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寧末離快步上前搶先一步拿下酒杯,當機立斷地取出另一隻杯子勻了一點過去,然後交給沈磬磬:「這麼點就夠了。」
沈磬磬沒接,不滿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寧末離偏偏一臉小看人的表情:「這個很烈,這些夠你喝了。」
「就算醉了,我的酒品還是很好。」
沈磬磬還想去搶另一杯滿的,無奈寧末離無動於衷,她只好接過那杯少的。
入口的辣味在喉嚨處燃燒,然後落入肚腹,深入血液。沈磬磬斜在沙發里一口接著一口,喝水一般把酒倒入口中,寧末離坐在她旁邊,酒杯在手,他沒喝,只是欣賞,偶爾看她喝。
終於,他忍不住說:「你喝太快了。」
沈磬磬舒了口氣,彎下眉毛:「這很刺激。我還要。」
她說話帶著鼻音,酒氣開始上臉,在白皙的肌膚上透出一點紅暈,她就是這麼奇怪,紅酒怎么喝都不醉,可一喝威士忌立刻就醉,而且她往往不知道自己醉了。
寧末離搖頭,她現在已經醉了。
沈磬磬晃了晃酒杯,偏過頭,眸子裡是一汪水潤:「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時候我從張顯正那裡逃出來,然後遇到你,我們的對話?」
寧末離回想了下,那一幕幕場景仿佛還是昨天:「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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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年前,沈磬磬還是個初涉娛樂圈的新人,對那裡頭的規矩似懂非懂。她有野心,有目的,有毅力,但是惟獨還少了手段,畢竟年輕,百密一疏。她狼狽不堪地從張顯正的狼爪下逃出來後,六神無主,先是向跑回公司找人,可跑回公司後突然發現她根本找不到人幫她。
張顯正是什麼人,尋常人跟他抗衡那是找死。
晚上,樓道里的燈滅了一半,只留幾盞小燈給人指路。沈磬磬在廁所里吐了半天,虛脫了力氣,還是無法把擺脫反胃的感覺。這個圈子是黑的,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能黑得如此下流。她從洗手間走出來後在門口一屁股坐下,茫茫然地望著地面,無力感從未如此沉重,讓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她和張顯正翻臉了,她拒絕了他的要求,當時她憤怒出離,現在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沒有靠山,張顯正卻是座大山,隨隨便便就能把她壓死。
就在這時,有人影朝她走來,沈磬磬一驚,慌忙從地上站起來,來人越走越近,當她看清那人的面目時,恍惚間有種窒息的感覺。
寧末離從她面前走過,只是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衣,配一條深藍色條紋方巾,但他依舊高貴優雅如上世紀的貴族,全身散發著曼珠沙華般迷離的氣息,就連踱步的姿態似乎都比常人好看許多。寧末離的臉其實美得有些陰柔,但他勝在氣場強大,如同出鞘的冷劍,劍氣逼人,於是讓人只記得美,而忘卻了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