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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10 作者: 罪加罪
    凌光看到凌若塵,衝上去就是一拳,他揪起他,把他按在牆上狠狠地說:「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我要讓你付出十倍的代價。」

    凌若塵不語,咬著牙受了凌光那一拳。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小夢衝上來,死命地把他們兩個分開,「現在找未滿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別在這種時候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可是,她會去哪呢?手機也打不通。」未滿的媽媽受不住接連的打擊,已經快要崩潰了。

    EMMA想了想道:「依她的性格……我們最好分頭找,凌光和岳野去機場,凌若塵去火車站,瓊際邊去她家看看,我回報社去多找些人去找。」

    「我已經讓擎語去她家找了。」

    「這樣的話,我就去她常去逛的地方找找。我們得儘快找到她,我怕她萬一情緒不穩的話會做出些不好的事。」瓊際邊很是擔心未滿這時候的精神狀況。

    「嗯,大家動作要快,記得電話聯絡。小夢,你就留下來照顧伯母吧,有什麼事我們會通知你的。」EMMA接著說道。

    一下子,世界被大片的烏雲籠罩,讓人透不過氣地壓抑、焦慮。

    NO.81 房間

    逐漸習慣了日本的生活以後,我變得安靜了下來,不會動不動就落淚,把身邊的人嚇得不知所措,也不會整天非常陰沉地獨來獨往。通過入學考試,我進入了一所不錯的大學,繼續開始了我的學業。於是,在學校里,也有和更多的人接觸的機會了,順其自然的有了幾個交情還不錯的朋友。

    生活還在繼續,我每天都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不是上課就是打工,基本上更沒有什麼空餘的時間胡思亂想。我的室友總說我很自虐,總是馬不停蹄地工作學習,就好像生怕自己會空下來似的,搞得自己每晚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了。其實,她說的沒錯,我很怕自己會空下來,一旦空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起不該想的。

    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事,就算身處異鄉,我也能知道他的消息。

    這是我的一個中國朋友薇薇傳出來的,那天吃中飯的時候她非常激動地拿著一張國際小提琴大賽的海報,在那上面我看到了他。當時,我記得自己完全無法反應,湯勺里的湯也灑了一地。那張海報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微微不停地發出驚嘆聲,因為她就是一名藝術生,學過小提琴,所以非常著迷於這方面的消息。而我在將近兩年的時間,從沒和國內的任何人取得過聯繫過,這樣一來,我也就能讓自己不去關注他。而且由於生活的緊張,我對這方面的消息非常閉塞,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海報上的他很英俊,黑色的帷幕下,幾束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低垂著眼,神態沉靜,白色的燕尾服襯得他如同白馬王子一般瀟灑自如,而手拿小提琴的姿態給人一種強烈的王者風範。他的雙眼終於恢復了,他終於成長到能夠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了,他終於不再是我所能企及的了。

    那天,我又哭了,真的很丟臉,午餐好好的氣氛就在我的眼淚中不歡而散。我很久沒有這樣子過了,薇薇看到我不能自己的樣子尷尬地站在那兒舉著海報。午後的陽光碎碎地撒在那張優美的海報上,而我卻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

    我不知道我的眼淚是因為開心還是因為悲傷。

    但是,這麼多日子以來,我第一次又有了一種我活著的存在感。

    袁未滿不見的第十天,什麼都被攪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能出動的人都出動了,可是,機場找不到,車站沒有人,家裡了無音訊,就連工作她這個工作狂人都能放著不管。

    沒有人知道袁未滿去哪了,就如同七年前,遙疏影離開的那個清晨,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她就像晨間的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凌家恐怖的氣息也已經持續了十天。

    凌家的男女主人這十天剛好都在家,但是,早飯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晚餐也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的兒子,卻是一個都沒見著。

    凌光在五天前已經和凌霄雲徹底鬧翻。那場架吵得是地動山搖,凌霄雲萬萬沒想到自己最沉悶的兒子,平時什麼都不愛理睬人的兒子會和自己翻臉。而凌家女主人插不上一句話,手足無措地想要留住自己的兒子,得到的卻是兒子冷冷眼神和那一句:「我不在乎家產。」

    吵架的誘因,可想而知,就是因為這次袁未滿的消失,還有七年前,遙疏影的離開。

    凌光已經完全相信,袁未滿就是遙疏影,遙疏影就是袁未滿,雖然袁未滿這次離開的原因尚未查明,但是七年前遙疏影的離開,他的父親,還有母親絕對脫不了干係。他已經受夠這個虛偽的家了,爭權奪利的父母,令他討厭的哥哥,這個如同冰盒子的家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凌光臨走前背對著他們說道:「這裡沒有什麼我留戀的了,你們當初所做下的,就應該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

    凌光走後不久,凌若塵才回來,他已經五天沒有回家了,他的樣子頹廢得很,就連下巴上,都有青色的鬍渣冒了出來。

    凌若塵他們千算萬算還是失算,未滿沒有去機場,她的護照躺在抽屜里,她也沒有去車站,但是她的甲殼蟲不見了,那麼,她是自己開車出去的。

    凌若塵踏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半,而凌霄雲正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等他。凌若塵低著頭走進客廳,沒有注意到黑暗的客廳里那一點星光。

    「你終於回來了。」

    凌若塵在樓梯口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黑暗中,凌霄雲的聲音沙啞低沉,偌大的房裡卻異常清楚。

    「嗯。」

    「還沒有找到嗎?」

    「嗯。」

    「若塵……她值得你們兩兄弟反目嗎?」

    「我呆會還要出去,先上去洗澡了。」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凌光,凌光當時回答他的是:「只要是她,我都會爭取。」

    「凌若塵,你應該知道爸爸對你有多少期待。」凌霄雲猛地站起來,猩紅的火光閃了閃,菸頭跌落在地板上。

    「那是你的事。」

    「……你弟弟,凌光已經搬出去了。」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

    凌若塵沒有再停下腳步,繼續往樓上走去。凌霄雲無力地倒在沙發上,疲憊地用手撐著額頭,黑暗中,沒有人看得見他那抹苦笑。

    這是一個陌生的城市,未滿摘下太陽眼鏡,靜靜地環顧四周。

    她沒有直接來到這個城市,而是駕車在周邊的城市玩了一圈後,跑了十天的路程,才最終停留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城市。

    像是在找尋什麼,她不敢輕易地、冒然地跑來這裡,像是在迎接什麼,她不敢糙率地、傻傻地跑來這裡。在這十天,她漫無目的地週遊了一些小鎮,一些小城,這不像她的性格,她出遊喜歡有目的的出遊,有目的地玩,然後盡情享受,像現在這樣走到哪算哪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天氣已經很冷了,最近氣溫直線下降,她穿的衣服遠遠抵擋不了這份寒冷,不出意外地又感冒了。所以,只好匆匆跑到百貨商店隨便買了兩件厚實的大衣,又買了條圍巾給自己裹上。

    佳妮的房子離市中心有點遠,未滿慢慢駕著車,右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張本市的地圖。

    她其實已經知道那房子在哪,也知道那房子裡有什麼,但是,沒有親眼看到之前,依然沒有什麼真實感。

    想到那房子裡等待她的,她就忍不住地會顫抖,冰涼的感覺一直蔓延到指尖。

    自己有時候任性起來竟也可以如此任性。給佳妮打過電話後,她就沒再開過機,那些尋找她的人可能快急瘋了,而她現在卻悠閒地開著小車來到一片住宅區前面。

    大門口已經有一個穿著蘇格蘭格子大衣的女人站在四處不斷地張望,未滿把圍巾整了整,穿過馬路走到她面前微笑道:「佳妮。」

    「疏影!你好,我的好房客,找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好意思。」

    「你怎麼回事啊,是不是都沒來這邊看過。」

    「呵呵,比較忙,所以只有找人幫忙打掃了。」

    「唉,你這人還真是有點奇怪,一下子就定四年的合約,自己卻不過來住。」佳妮很是奇怪地看著未滿。

    「你進去看過嗎?」

    「哦,還沒有,我想等你來了再進去,畢竟現在的使用權在你。」

    「謝謝,現在很少有你這麼好的房東了。」未滿誠心地對她笑道。

    兩個人一起來到了公寓的六樓,佳妮站在門口指了指裡面說:「我就不進去了,你進去整理一下,看看有什麼需要的話再叫我。我這兒有搬家公司的電話。」

    未滿接過佳妮遞過來的紙條,點頭謝道:「好的,謝謝你。」

    等付佳妮離開後,未滿一個人站在門口,緩慢地拿出鑰匙。她把滑落的皮包帶往上挪了挪,一隻手握著門把,一隻手輕輕旋轉著鑰匙。

    走進去的時候,空氣里懸浮著細細的塵埃,房間裡依舊有cháo悶的霉味撲鼻而來。

    她脫了鞋,關上門,光著腳踩在深棕色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像是走在鋼絲上一般,小心翼翼。

    當她走到房間的正中央時,淚,再也止不住了。

    袁未滿不見的第二十天。

    整個世界都快要崩潰了,凌若塵每天關注著新聞,生怕哪天出現了什麼街頭驚現自殺女屍的報導。凌光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原本滿滿的檔期一下子變成了空白。這期間,殷離每天都來找他,全被他拒之門外,要不然就是視而不見,凌光只顧著找人,對於其他的,他已經一概不管。二十天了,二十天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而他依舊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所有人都像是上足了馬力的發條,一刻不停地運作著。

    尚小夢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店裡,就連凌若塵已經坐在了自己的面前都渾然不知。

    「小夢。」

    「啊,若塵,你怎麼來了。」

    「未滿有聯繫你嗎?」

    他看上去很不好,消瘦的臉頰,黑黑的眼圈,蒼白的嘴唇,那麼完美的一個人此時卻消沉得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沒有,什麼消息都沒有。若塵,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推未滿下去的,你告訴我好嗎?」小夢激動地抓住凌若塵的手,眼裡噙著淚花。

    凌若塵疲憊地閉上眼,黑色的睫毛微微顫抖,他輕輕笑了下,那抹笑就像是開到極盛的玫瑰,下一秒就要衰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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