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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10 作者: 罪加罪
    每晚,她看著他睡下。然後,輕輕啄吻他的唇,在他耳邊道聲晚安,再附加一句:「我愛你。」

    凌光第一次聽到疏影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在脫外套,他就這樣脫到一半停下來不動,像是遭到雷擊了一樣大腦短路了好一會兒。他的樣子著實有趣,可是,凌二少爺撐著面子馬上調整好面部表情,硬是壓抑著內心的狂喜。待脫好衣服,蓋好被子,把背部朝著疏影,然後用細如蚊的聲音說:「你能再說一遍嗎?」

    疏影一陣心酸,傾身上前伏在他身上,看著他白皙的耳朵紅了一圈,又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耳朵,說:「明天說給你聽。」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後的日子裡給他最多的快樂,給自己最多的回憶,還有,告訴他,即使以後他們再也見不了面,即使以後他會有新的一半,即使以後他會忘記她,她還是要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好天氣一直持續了六天。

    心情卻每況愈下。

    表面上卻還要裝作沒事發生,避過所有人的眼線。疏影不是這方面的天才,卻要努力做到天才的水準。不僅僅在凌光面前,還要在星曜哥那兒,媽媽那兒,爸爸那兒,岳野那兒,小夢那兒……所有人面前,她都要保持平常的遙疏影。

    可能是太過全情投入,和凌光在一起的時間飛快地流逝。往往一抬頭就發現,窗外已是夜幕沉沉。

    因為在醫院裡不能拉琴,凌光便只能每天摸摸琴,樂此不疲。他安靜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只有在和疏影說話時會改變下面部表情。疏影著迷於他在這個時候的轉變,喜歡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全部收藏於心。

    疏影不知道是不是凌霄雲特意安排的,這些天她和他獨處的時候幾乎沒有人前來打攪。而星曜哥那邊則在前幾天興沖沖地告訴她凌霄雲會幫他們支付所有的醫藥費用。因為凌霄雲的介入,爸爸的手術在前天順利進行,不過還沒完全脫離危險期,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凌霄雲還承諾術後爸爸所有的醫藥開銷他都會長期支付。

    疏影看到星曜哥時,他整整瘦了一圈,為了這件事他也是費盡了心思。可是,聽他說起凌霄雲的時候,疏影心寒不已,凌霄雲告訴星曜的事實是他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收到星曜找他的消息,所以一直不知道他家裡發生的事。

    這隻老狐狸心計重重,兩頭不失。既討了兒子的歡心,又解決了棘手的麻煩。

    而她這個麻煩,已經打包好了所有東西,準備離開。

    這天,是最後一天。

    夕陽西下,無限美好。天空逐漸變黑,疏影的心也一點點往下沉。真的是最後一天了,七天,從沒覺得七天會如此短暫,仿佛只是眨眼間,就到了盡頭。

    從窗戶看去,一輛黑色轎車從早上起就一直停在醫院外面靜靜等待樓上的人做完最後的「告別」。

    疏影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銀質的鏈子,是她到飾品店親自設計製作的。鏈子很普通,也很特別。因為是她第一次嘗試,所以,表面不是很光滑。那上面吊著一個小墜子,是個太陽,太陽面上有一顆小小的愛心。她希望光的眼睛能永遠明亮,永不熄滅。她給自己也做了同樣款式的項鍊。

    這是她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我送你一樣東西,把手伸出來。」

    「什麼東西?」凌光狐疑。

    「伸出來就知道了,快。」

    疏影乾脆抓過凌光的左手,然後把銀鏈子仔細地帶到光的手腕上。

    「手鍊?」凌光皺了皺眉頭,「為什麼送我東西?很奇怪,你最近對我特別好。」以前她對他的微妙的小心翼翼這些天全數消失,他自然為此高興,這表示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了。但是,他又總覺得欠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對你好不好嗎?明天就要拆線了,我想要保佑一切萬無一失。」疏影看著銀鏈子在光的手腕上,忽然覺得這麼不起眼的小東西在他手上竟也能熠熠生輝,「這是我親手做的,雖然不值多少錢,但是它注入了我對你所有的愛。記住了嗎?」

    凌光拿右手按著手鍊的輪廓一點一點撫摸,不久,他笑了:「太陽?」

    「嗯,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我會一直帶著的。」像是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凌光的眉頭又皺到了一起。

    「別皺眉,我說過多少遍了。」

    「……我好像都沒有送你什麼東西過。」

    聽到他的話,疏影失神片刻,然後眼淚突然就這麼下來了,毫無徵兆地滾出眼眶,忍耐了那麼多天的淚水就因這一句話而崩潰。

    「你眼睛好了,就是給我最大最好的禮物。」

    疏影稍稍抹去臉上的淚水,扶著凌光躺下。

    「怎麼辦,我今天好像有些緊張,睡不著了。」

    「我陪你。」疏影俯下身,像前幾晚一樣吻住他,只是這一次的吻比以往更深,更久,更纏綿。

    直到兩個人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她才抬起頭,在他耳邊輕聲呢喃:「光,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是。」

    凌光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蠱惑人心。

    這個聲音,她要把他刺入骨髓。

    一整個晚上,她都陪在他身邊,陪他聊天,哄他睡覺,專注地看著他的睡顏,任憑淚水無聲地流淌。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她稍稍打開燈,拿出相機,就像前六天那樣,對著他又是不同角度地拍攝。

    拍好後,她又看著他的臉,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直到天邊露出微弱的曙光,她還是保持同一個姿勢看著他。

    袋裡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起來。這已經是這個凌晨的第四次了。每一次,都像是一道「催命符」。她不去理會,掛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索性關機。

    時針指向六點。

    疏影支著發麻的腿一點一點走到門口,打開門。

    「不要回頭,遙疏影,不要回頭。」

    只要一回頭,她知道她必定無法邁出離開的那一步。

    門口,已經站著兩個身著黑色西裝雙手負背的男人,見疏影出來,立刻上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疏影一聲不吭地跟著他們下樓,上車。

    待到車子駛離醫院的時候,旭日東升。

    至此,一個名叫遙疏影的女子徹底消失在這個薄霧的清晨。

    熟睡中的他,一無所知。

    (第二卷完)

    NO.56 最熱的夏日

    什麼是生活?

    在袁未滿的心裡,就是要勞逸結合,該鬆弛時決不能虧待自己,要工作時得加足馬力拼搏。就好像她現在的生活狀態一樣,在辛苦工作,為報社做牛做馬了一番後,休得年假,衝出去,飛到心儀已久的威尼斯好好遊覽了一番。聽說全球氣候變暖,冰山都在融化,不知道什麼時候威尼斯就不僅是水城了,恐怕得被水淹了。所以,逞著它還沒從地圖上消失,袁未滿好好把它遊了個遍。

    袁未滿旅遊有個特點。很多人假日出境游總喜歡一次性把能去的地方都給跑了,溜了一圈後在樂呵呵地回國,對著親朋好友吹噓自己歐洲哪哪都去過了。其實,什麼名堂都沒看出來。未滿喜歡每次就只去一個地方,比如如果這次去德國,那麼哪怕法國貼得再近她也不去。等到下一次假期,她才會去法國。而且她通常喜歡一個人出行,不加入旅行社。所以,她若是選定了地方就會在事先查找好所有需要的資料,制定好遊玩的方,然後全全付諸於行動。對於她來說,不把目的地玩個透,她是不肯罷休的,然後她就背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和大容量的相片優哉游哉地回國。

    這次休假她滿意地帶著比去時大了兩倍的旅行包下了飛機。走在機場上,袁未滿纖細的身姿幾乎被前面手推車上的行李淹沒。好在這樣的狀況袁未滿早就習慣了,在旁人驚異的眼神下,她輕鬆地把那兩大箱的行李搬了下來,然後一個拎著,一個拖著,身上再挎一個斜包,戴上大大的太陽眼鏡,就這樣出了機場。

    「不知道是不是堵車了,應該差不多到了呀?我再出去看看」Alex已急得經快要焦頭爛額了,這個小宋,叫他下午2點準時到機場接機的,怎麼就這麼沒腦子,遲了快一個小時了。他難道是想要丟飯碗嗎?丟他自己的也就算了,不要連帶著把他的也丟了就好了。他們的老闆可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

    Alex緊張地拿出紙巾擦了擦汗,拿眼角觀察了一下大老闆的臉色,冷峻的臉龐像是被切割過大理石冷冰冰的,緊皺的眉頭卻是最恐怖的紅色警報。天氣這麼毒熱加上緊張焦躁,Alex白色的襯衫早就被汗水浸透了,鼻尖的汗擦了又出。要知道,老闆最恨等人----浪費時間。他已在機場內外來來回回跑了不知幾趟,急得他都快哭出來了。然而,那該死的車子還是沒有出現。

    「你別再跑了,給我安靜點。」

    在Alex第十二次過來跟他回報情況的時候,凌光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樂譜,打斷了他小心翼翼的說辭。

    「是是,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小宋。」老闆每次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能凍死人。虧他Alex也是一個年富力強的三十而立青年兼當下最優秀小提琴家凌光的經紀人,誰知他其實是受命於凌光的,這些年老在這種神經緊繃的狀態下生活,把他都折磨得跟一個老頭子似的。

    凌光不語,繼續坐在椅子上吹著冷氣看著他的樂譜。

    Alex時不時張望著外頭的情況,精神上不敢有絲毫懈怠。忽然,一輛寶馬X6出現在眼前。

    「來了,車子到了。」

    自己先架起行李,然後招呼其他兩個隨行人員,Alex激動地為凌光引路。

    凌光自己拎起琴盒,他的小提琴從來不經他人之手,必須由他自己親自看管。他目不斜視地快步走出機場,看到等在車邊一臉不安的小宋,沒發表任何言語直接上車,就好像不存在這麼一個人似的。

    「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頭出了交通事故,我沒法子呀,被堵了很長時間。怎麼辦?我會不會被開除啊?」小宋哭喪著臉看著Alex。

    「你再磨蹭下去就真完蛋了。」Alex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話說完,狠狠瞪了眼這個小子。隨後,他把行李放好,也迅速躲進車廂內。他們此次回國很隱秘,隨行也只帶了一個化妝師和一個助理。所以機場裡還沒有出現記者,要是被發現了就麻煩了。因此,他急車子的遲到還有這一層的原因----老闆不喜歡被記者圍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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