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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0:23:10 作者: 罪加罪
    「沒了?你爸媽沒說什麼?」

    「沒有。」雖然父母神色有異,但都沒有插話。她所知道的,全是星曜一個人說的。不過,聽完後她也隱約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但是從表面上看星曜哥的話說得很完整,並沒有浮在表面上的瑕疵。

    「疏影,他沒死這件事我也是忍了再忍才沒有告訴你的。因為,星曜哥真的太愛你了。他不想讓你傷心一點點,他千叮萬囑地讓我不要告訴你。」小夢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他一定什麼都沒跟你說。真是的,我就知道,都這個時候了,他為什麼還不告訴你。」小夢焦躁地在那兒自言自語一般掙扎矛盾著,疏影聽出了些端倪,果然,他們對她還有隱瞞。

    「你說什麼,你還知道什麼?」疏影急忙一把將杯子推到一邊,緊張地問道。她就算逼迫小夢,也要知道內情,這次疏影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輕易放過近在眼前的真相。

    小夢紅紅的眼睛禁不住疏影兩句逼問就落下兩行清淚:「你這個傻瓜,星曜哥他知道你和凌光的事。」

    疏影一愣,臉色白了白。

    「所以,他不想說。他不想你難做人,但是,小影,不告訴你,對星曜哥卻是太不公平了。我,我這次不能再替他保密了,我必須告訴你。」小夢停了下,紅紅的眼睛含著淚水正色看著疏影蒼白又帶著害怕的面容說道,「他那時真的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也知道的,眼睛瞎了不說,身體也因為車禍的後遺症變得殘破不堪,併發症隨時會要了他的命。他覺得與其讓你經歷有了希望再失望這種殘酷的體驗,不如讓你一開始就以為他死了,這樣雖然你承受的打擊會很大,但時間會慢慢撫平你的傷痛,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痊癒的那一天。雖然凌家因為家族原因不讓他和你聯繫,但是,從他個人角度出發,他也不想告訴你。其實,直到上個月,他才算真的康復。疏影,你所承受的痛苦,星曜哥感受到的絕對比你多出十幾倍。」

    心裡有什麼轟然倒塌,如洪流一般水漫金山,像是有無數道冰涼的水流肅殺著湧進肺里,掠奪她身體裡的氧氣。

    小夢說著突然露出一副咬牙切齒想要殺人的表情,她狠狠地繼續說著,無情的話語像是最頂級的砒霜,想要要把疏影活活毒死。

    至此,疏影才終於知道,他們說的後悔到底是什麼。

    真相就像被拔了美麗翅膀的蝴蝶,腐軟的身軀醜陋得難以復加。

    NO.40 真相

    「還有件事,也就是最重要的,星曜哥不准任何人告訴你,但是,我忍耐得快要爆炸了,我要告訴你,你必須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正打算找你。」小夢斬釘截鐵地說,「聽好了疏影,從現在起,你要把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星曜哥的車禍,是因為凌光,是凌光駕駛的車子撞上了星曜哥乘坐的的士,是他害星曜哥雙目失明,左手殘廢!你和一個差點害死你哥哥的人在一起!」

    一個差點害死你哥哥的人。

    疏影頓時面如死灰,心在以一種最為殘忍的方式絞痛著,似乎要把那滿心的血液都一併絞乾。

    以為已經痛到極致了,卻在下一秒才發現,上一秒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黑色籠罩整個世界,空前的絕望死死糾纏著疏影,無聲無息地吐納著空氣,而大腦依舊缺氧。

    小夢還在那兒憤憤地說著什麼,漲紅的臉頰半是淚水半是怒容,她的聲音機械地傳達到疏影的耳朵里:「可能是真的是天意,讓凌家以這樣的方式找到遺失在外的孩子,而可悲的是他們兩個都變得殘疾。」

    「不可能,」疏影輕輕搖著頭,然後逐漸加大幅度,瘋狂地抵制著她所聽到的一切,她眼神空洞地看著小夢,像是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在尋找最後一根救命稻糙,「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光那個年紀怎麼可能駕車?」

    小夢狠狠冷笑一下說:「富家子弟,玩物喪志,不就衝著家裡有兩個臭錢就變得無法無天了嗎?星曜哥被撞後,他們就拿錢壓住這件事,但要不是這件事星曜哥的身世可能會被瞞得更久。」

    「疏影,」小夢伸出手握住疏影那用肉眼都能看得出在冷顫的雙手,她的手已經冰得不像是生命體的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星曜哥更痛苦。不能再拉琴對他來說幾乎是世界末日,有時候我覺得與其讓他這麼痛苦地治療,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支撐他活下來的是你,他在手術台上苦苦掙扎的時候,你是他活下去的信仰。知道嗎,當初我都不敢告訴他你和凌光的事,我不忍心看著他支撐他生命的夢想化作泡沫。可他還是知道了,把自己弄得那麼慘的弟弟和自己最喜歡的妹妹在一起,可他什麼都沒說,默默地繼續接受治療,如果是我的話早就一把掐死凌光了。現在,他回來後還要笑著面對這一切,真的太殘忍了,小影,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疏影傻傻地看著小夢,像是被剝離了靈魂的木偶。唯一能夠證明她還是有反映的是她臉上的淚水,不用眨眼,就如泉水般一刻不停地往外湧出,襯得那張蒼白的臉仿佛碰一下就會化成清水逝去。

    仁慈的主,輕描淡寫的揮一揮手,便造成了今天這一切,一切無法挽回的局面。

    「我對你所說的你會後悔,就是這個了,抱歉,我那時確實太衝動了。想到星曜哥在痛苦的時候,你和凌光卻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從小你就喜歡星曜哥,但是你並不愛他,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夠認清自己的立場。除卻這段恩怨,只要林星曜是凌若塵,你和凌光的事,凌家就會千方百計的阻撓。我把我知道的,已經都告訴你了。星曜哥不希望你知道,你就裝作不知道吧,別讓他再難過了。」

    尚小夢大段大段的述說禁錮了疏影所有的意志。

    原來,事情是這樣。

    原來,她真的有錯。

    原來,所有的都是假象,說穿了,就是一個猙獰的面具套著另一個猙獰的面具。

    後悔?

    她以前沒有後悔與他的相遇,現在也沒有,她只後悔自己沒有察覺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星曜和她不是親生的,她一直相信他們是父母各自離異後再婚而組成的全新家庭。星曜跟的是媽媽,關於他的姓式也一直以為他生父是姓林。

    林,凌。

    現在看來是那麼諷刺,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

    他們對她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麼?

    可是,不管怎樣,到頭來,蒙在鼓裡的她有意無意地傷害到了所有愛她的人。

    借了麵館里的冰塊把眼睛敷了很久,紅腫還是無法全部消退。不過,她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了。所以,當她進到家門時,也沒有人特別注意到。

    星曜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疏影回來,立刻站起來,快步走到她面前,俊顏面露急色,不等疏影把鞋換好就問道:「怎麼這麼晚?不是只是去逛逛嗎?」

    「沒事啦,我很久沒逛街了,所以一逛起來就忘了時間。」疏影把進門前練習了很久的笑容拿了出來。

    星曜看著兩手空空的她不太相信地問道:「那怎麼都沒有買東西?」

    「呵呵,我忘帶錢包了。」

    「好了,你們兩個快過來吃飯吧,小影回來了我們就可以開動了。」媽媽滿臉笑容地往桌上擺放著菜,不大的餐桌很快就被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鋪了個遍。

    「媽,怎麼這麼多菜啊?」疏影看著滿桌子的佳肴不禁感嘆。

    「你哥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坐在一起吃飯了。天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了。」媽媽的喜悅溢於言表,她拉過疏影,再拉過星曜,因為操勞而不再年輕的臉龐露出了太複雜的表情,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我真的太高興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著吃飯。

    就像以前那幾千個晚上,爸爸媽媽,她,還有星曜哥,互相間簡單地聊著,吃著媽媽煮的菜,最最平凡的事,對這個家而言卻也是天下間最難得的事情。

    他們曾經失去的一員回來了,殘缺的部分也變得完整了。

    此時此刻的心情,寧靜得讓疏影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星曜坐在她對面,和爸媽溫馨地聊著,察覺到她在看他,便回以一個星曜專屬的微笑,她再時不時地把桌上的菜夾到她碗裡,全是她最喜歡的菜。

    疏影盯著碗裡的菜失了會神,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像那空白的三年只是個夢,他們家從來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人離開過。

    他還是和疏影記憶里的林星曜相吻合,太過自然,除了那天,他一次都沒有提到過凌家的事,包括凌光,他也沒有問過她任何關於她和凌光之間的事。不知道是不想知道,還是已經全部知道了。

    疏影抬起頭仔細看看星曜的臉和媽媽的臉,第一次發現他們長得並不相像,而在過去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她卻從沒發現這個問題。

    「哥,如果以後我要向人介紹你時,應該說是林星曜,還是凌若塵?」

    疏影埋頭吃著菜,一臉隨口問問的樣子。

    而這一問,把家裡的整個氣氛冰凍了下來。

    「怎麼了?」裝作無知的樣子,疏影奇怪地抬起頭看著神色各異的家人。

    「小影,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媽媽不自然地看著疏影,像是要在她臉上找到些什麼。有些事情他們故意一筆帶過,但是,她現在一定要把這些來龍去脈一點點挖出來。

    「沒什麼,突然想到。哥,你介意嗎?」

    星曜的臉上閃過一剎那的驚異,但是很快恢復如初。他笑著搖搖頭。

    「我知道了。」

    一頓飯就因為這個插曲僵持了一會,好在聊著聊著氣氛又緩和了下來,疏影沒有繼續深究下去,可能這會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那麼她就耐心等待,一步一步來。

    吃過飯後,疏影去洗澡,星曜就像是以前那樣幫著媽媽洗碗收拾。

    真希望這溫馨的時刻能夠就此停住,就算駐足於此看著這一幕幕都令人可以回味得很久很久。

    疏影安靜地站在陽台上,晚風吹得她微濕的長髮,忽然發現,頭髮已經養過了肩膀,徹底告別了「假小子」的稱號。

    「給。」

    一杯蜂蜜水,她每天必喝的。

    「謝謝。」疏影從星曜手中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不一樣的口感,卻又是最令人懷念的味道,她側過頭問道,「你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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