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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什麼事總是無形中隔在他和疏影面前。

    殷離是第一次來到凌光的公寓。他不喜歡回本家住，喜歡一個人住在外面。

    凌光坐在沙發上，神情嚴肅得可怕，他對人總是冰冷得讓人害怕。

    殷離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盈盈坐下。

    屋裡就只有他們兩個，凌光的面前有一杯咖啡，她的面前什麼都沒有。

    「知道我找你有什麼事嗎？」屋裡冷氣很足，但讓殷離感到從頭寒到腳的是凌光說話的聲音。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殷離倔強地回嘴。

    「你跟我媽說了什麼？」凌光也不跟她客氣了。

    「我什麼都沒說。」

    「我不信。」

    殷離就知道光叫她來一定是為了疏影的事。她如花般的臉上已經消瘦得下巴都尖了。她看著從小和她青梅竹馬的凌光用著她做夢都沒想到的冰冷語氣跟她說話，心裡一陣委屈，說話的音調都不穩了：「光，你不要這樣，我怎麼可能做傷害你的事呢？你要相信我。」

    「哼，相信你？相信你會把我甩了？」凌光輕蔑地說道，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語氣無所謂得很。

    「當年我是被我爸媽騙的，我根本不知道。等我到了美國，他們就不准我回來，也不准我和你有任何聯絡。」殷離急切地解釋著，她走到凌光身邊蹲下，看著他冰雕似的側臉說道，「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她小心地伸出手想去握住凌光的手。可是，她的手剛碰到凌光的手，凌光就像觸電般躲開。

    「你幹什麼？」

    「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殷離不甘心，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為什麼要她承擔這樣的後果？

    「不可能。」凌光回答得斬釘截鐵。

    「是因為遙疏影嗎？我不懂她有什麼我比不上的？」殷離開始憤恨起來，她激動地盯著凌光的臉問道。

    「你什麼都比不上她。」凌光淡淡地答道。

    殷離慢慢起身，長長的睫毛沾上了淚水，她低著嗓子說：「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你會後悔的。」

    「只要你父親不給我媽施加壓力，問題可以很容易解決。」

    「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光，這個世上只有我不會騙你害你，我會等你的。」殷離說完又深深看了眼凌光俊秀的面龐，壓抑住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姐，怎麼樣？」殷離一走進咖啡廳，夏楓就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

    殷離沉著臉搖頭。

    「不可能啊，如果把林星曜的事告訴凌光的話，不可能不成功的。」夏楓皺著眉不解地問道。

    「我沒說。」殷離拿起桌上的杯子，把裡面的水一口氣喝完。

    「為什麼？你幹嘛不說啊？」

    「如果我剛才說了，光只會覺得是我在挑撥離間。」殷離冷靜地看著水杯里剩下的冰，拿在手裡晃了一下。她臉上早沒了淚水，柔弱的臉上有著不符合她形象的陰冷表情。

    「可是，這也是個好機會啊……」

    「不急，就算我不說，他們遲早也會因為這件事鬧翻的。」殷離悠閒地點了杯飲料，嘴角的笑容讓人捉摸不透。

    「我不懂。」夏楓的想法很簡單，只要直接跟凌光說了不就好了嗎？她們只要點一把火，還怕那火燒不著？

    「你想，根據你的調查，林星曜是怎樣的人？」

    「很優秀，超級完美。」夏楓很肯定地說。

    「那就是了，你試想一下，一個這麼優秀完美的哥哥，從小和你在同一個屋檐下同吃同住，對你更是無微不至地關心，幾乎把你捧在手裡寵，最關鍵的是他還不是你親身哥哥，很明顯地表示他喜歡你，你心不心動？」

    「又不是石頭做的，當然會啊。」

    「遙疏影也肯定會啊。就算她對他的感情還沒轉換成戀人間的那種愛情，但是，你不要忘了，那種至親的感情也是深入骨髓的，不是說忘就忘的。」殷離剛才在心情激動到頂點的時候，幾乎要把這件事脫口而出，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現階段，她不能輕舉妄動。

    「你的意思是，」夏楓好像能夠了解到一點了，「只要遙疏影一天沒有忘記林星曜，對他的感情又混沌不清，那麼凌光遲早都會發現？」

    「差不多。而且，伯母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她已經找過遙疏影了。」殷離漂亮的杏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極其有意思的事，也就是這件事，我才打算不把事情說穿。」

    「什麼？」

    「你想知道？這可是大事。你得管緊你的嘴巴。」殷離故意神秘兮兮地眯著眼說道。

    「你快說嘛。」

    「你過來。」

    夏楓把身子湊上前，殷離在她耳邊快速地說了幾句。夏楓的眼睛越睜越大，殷離說一句……她的眼睛就睜得更大一點，到最後她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直到殷離說完後，她還沒反應過來。

    「天哪！這是真的嗎？」

    殷離笑笑，很肯定地點頭。

    「姐，這麼說來，你這次贏定了。」夏楓激動得小臉漲得通紅。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是的。」殷離一臉勝券在握地笑著，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夏楓舉了舉。

    岳野幾乎把校園翻了個遍，可還是沒有發現疏影的蹤影。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被熱得一身汗還是被急出一身汗，身上的衣服沒有幹著的時候。

    教室里沒有，圖書館沒有，小竹林沒有，食堂里也沒有，寢室的電話他幾乎隔一小時就打一個電話，但是不是無人接聽就是被告知疏影沒有回來過。

    站在校門口，岳野不斷地列數疏影可能出現的地方，忽然，岳野靈光一閃，發現自己遺漏了一個重要的地方。

    下一秒，他便急速跑往學校外的麵包房。可當他還沒有跑到麵包房正門的時候，他便已經看見那個靠在窗邊瘦弱的身影。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她。

    她就像是一隻沒有生命的木偶娃娃。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睜著，雙瞳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黑沉得空洞。她把頭斜靠在玻璃窗上，店裡的顧客進進出出，門上的風鈴隨之搖擺，但這些都好像與她的世界無關，她像是個與世隔絕的人，連睫毛都沒有顫動。她的面容蒼白如紙，沒有任何感情的臉上平靜如水，神態寂寞。

    岳野在店外走近那面落地玻璃，來到她面前，但是她還是沒有反應，眼神沒有焦距，不知看向何方。她的手中抱著一隻黑色的咖啡杯，他看了一眼，發現裡面是滿滿的咖啡。

    「光，我找到她了。」他看著她，打電話給光。

    他很想衝進去抱住她，把她搖醒，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亦知道，他不是那個能夠給她安慰的人。

    凌光趕來的速度驚人，他一下車便要急著進去。岳野卻一把把他拉住，說道：「她狀態不太好。你……」

    凌光眉頭一皺，點頭說：「我知道了。」

    他推開店門走了進去，岳野扶著他跟在一旁。

    「疏影。」凌光輕輕地喚道，不敢大聲，不敢著急。

    疏影渾身一震，如大夢初醒一般猛地回過了頭。然後，她看見了他。

    他從不肯在人前伸出雙手做出摸索的樣子，他從不會這麼無措地明知前面沒有東西還要不斷地找尋，他好看的眉又皺在一起，她可以清楚看到他額上細密的汗珠被陽光照得晶亮，他一定不停地在找她。

    這一刻，她混亂的心被什麼猛烈地撞擊著，然後被沉澱到海的最底部，被千萬噸冰涼的海水覆蓋。

    「我在這兒。」她的喉嚨已經嘶啞，哭得太久了，說起話來都覺得生疼。

    凌光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喜，他朝著聲音的方向快速走去，甚至掙開了岳野的手。疏影的腿已經坐得蘇麻了，一時間無法站起來，只有等他走近了才勉強伸出手，抓住他還在摸索的手。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凌光觸到她的手後發現自己的手都比她溫暖，大夏天的，她的手竟冷得和冰塊似的。

    凌光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是他還是很努力地走近疏影，然後輕輕地把她摟進懷裡。他的手輕柔地撫摸著疏影的頭髮，這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溫柔地對待一個人，他的側頰貼著她的耳朵輕輕摩挲著，低低的聲音里全是擔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都不聯繫我，疏影？」

    疏影微怔，隨機立刻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用力地聞著他身上清慡的味道，好像只要這樣就能讓那些指責，那些逼勸，還有自己心裡那些紛亂的感覺統統抹去。疏影感覺眼前一團霧氣，但是這次她沒有哭出聲，她把聲音哽在喉里，淚水很細，慢慢流出，卻涓涓不斷，貼著凌光的脖頸流入他的衣領。

    疏影抱著凌光，她把他抱得很緊，像是用盡了全力，但是她全身都在顫抖，強烈的不安從她的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包圍著他們。他突然感到脖頸一陣冰涼cháo濕，才發覺她竟在哭。

    他大驚，那淚水好像滲過他的皮膚，滴在他的心上，每一滴都有千斤重，她在他的印象中都是開心的，為什麼今天她會難過到流淚？莫非母親真的對她做了過分的事情？

    「疏影，你哭了？告訴我，是不是我媽找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疏影？」他把她軟軟的身體抱緊了些，焦急地在她耳邊問道。

    但是，她沒有反應。

    「疏影？」

    「光，她好像睡著了。」

    岳野在他們身後，看著把頭枕在凌光肩上的疏影。

    她雙眉緊鎖，眼角的淚水還在流，好像怎麼都流不完似的，蒼白的臉這麼近看顯得很虛弱，那悲傷而不安的神色也始終化不去。

    NO.34 星空

    凌光安靜地坐在陽台的躺椅上。

    晚風習習，吹開了他的額發，眉清目秀，只是異常冷峻。

    疏影正在臥室里睡覺，她已經睡了很久了。岳野也剛走了不久。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而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的五感中除了視覺，其他的都已經非常靈敏了，但是現在，這種感覺更甚。什麼都無比清晰，在黑暗中思考問題，頭腦都會顯得無比清晰。

    他神情清冷，緊繃著的臉線條分明，帶著些肅殺的味道。他漆黑的眸子冰霜風雪隱去了所有感情，玉質般的臉龐堪比月色的潔白，緊握著的拳頭一直沒有放開過，手上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他微微帶起嘴角，笑容慘澹苦澀。他全身上下都感到冰冷，乃至心都感到冰冷。吸進來的熱氣一到他體內就好像結了冰，再呼出的時候仿佛可以看到白色的霜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