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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下次還得早點。」

    然後，他又對華叔說：「你先回去吧，我要回去時會打電話給你的。」

    華叔很有禮地道了聲知道，接著竟然轉向疏影，他語氣平平卻異常嚴肅地對疏影說：「少爺拜託你好好照顧了。」

    說完後，他便開著轎車走了。

    凌光輕輕碰了下疏影的手，問道：「去哪？」

    對呀，去哪。他們只決定要出來約會，可是沒有商量好到底去哪玩。

    「嗯，要不，先走走吧。」疏影提議道，「呆會看到哪好玩了就去哪玩，怎麼樣？」

    「好。」

    他們走路的速度很慢，因為凌光看不見，所以，疏影握著他的手，很小心地警惕著路上的一切，不時低聲提醒他路面上的狀況。凌光今天還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領口和袖口有著細細的銀線勾勒，暗底的花紋淡雅清慡。膚色白的人若是穿了黑色的衣服會顯得越發白皙，好比凌光，從臉部到脖頸，白得剔透，剔透得讓人嫉妒。他好像有很多副墨鏡，以前他不戴，疏影還沒發現，現在，她每次看到他，他都會換一副墨鏡。事實上，凌光這樣的打扮，不仔細看地人，還真的發現不了他是個失明的人。

    「你很喜歡黑色？我發現你的衣服很多是黑色系的。」

    「不是的，因為我看不見自己試衣的樣子，也就不知道別的顏色適不適合自己。乾脆都買黑色，總不會出大錯。」

    疏影驚奇地說：「不會啊，我覺得你穿顏色都會很好看啊。」

    「是嗎？你別唬弄我啊。」凌光的嘴角出現了一絲淡不可尋的狡桀的笑容，「那以後我買衣服你來幫我選。」

    「你這麼相信我的眼光？」疏影失笑。

    「相信。」凌光低語道，「我說過，我會相信你。」

    疏影啞然，心裡堵堵的讓她鼻腔發酸。他認真的側臉讓她不知怎麼回答，很想大聲說你可以相信我，卻不知為何哽在喉里出不來。

    「我們，去看電影吧。」

    「電影？」疏影怔了下，她有考慮很多約會的去處，而看電影被她第一個推翻，「可是，去看電影，我可以看，你怎麼辦？」

    「我可以聽啊，然後，你可以給我講解。」

    「還是不要了，你會覺得很無聊的。」疏影不贊成這個提議，她不想讓他一個人呆呆地在電影院聽兩個小時的台詞。

    「看電影會是情侶們最常做的吧？」

    「可以這麼說。」疏影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麼，這就是我想給你的。」凌光慢慢地走著，目視前方，說，「正常人之間的交往。」

    周末是電影院人cháo最多的時候，學生放假，立馬提升了電影院的人氣，而位於市中心附近的電影院更是如此。雖然打了空調，疏影還是排隊排出了一身汗。她選了半天，決定放棄纏綿悱惻的愛情片，凌光這樣的個性，肯定嫌惡這類型的片子；恐怖片，她怕自己心理吃不消。保險點，還是選擇最近比較火的動作片吧。

    疏影好不容易買到票子，趕忙從人堆里擠出來，大口呼吸外面新鮮空氣，用手用力給自己扇扇風。凌光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等她。疏影正要向他走去，卻被人叫住了。

    「小影？」

    疏影拿票子的手不自主地抖了一下，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現在疏影最不想碰到的人就在她的身後。她和她最後一次見面還是上次吵架那天，之後兩個人像是在賭氣一般，誰都沒有去搭理誰，也不去打聽對方的近況。一直以來，她們姐妹倆沒有一次冷戰拖了長過。

    凌光就坐在她們前面，她肯定會看到的。

    疏影冷靜了一下，告誡自己不能驚慌，不然情況一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她又看了眼凌光安靜的臉，像是從他那兒汲取了所需的勇氣，這才慢慢轉過身，悄悄地向左挪了挪步子，然後，對身後的人侷促地笑了下說：「小夢。」

    「你怎麼會在這兒？」小夢看到疏影有些激動，但又不敢太過顯露，她向疏影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我來看電影啊。」兩人之間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似的，疏影緊張地看著尚小夢那張猶豫的臉問，「你呢？」

    「我也是，」小夢朝她笑笑，「我和李肅一起。」

    「你們和好了？」

    「嗯。」

    小夢看著疏影，忽然發現了哪兒不對勁。她剛才看了疏影的背影半天才敢不確定地問一句，因為，今天的疏影很漂亮。不同於以往的簡約樸素，很明顯，疏影今天特意打扮過了。小夢正覺得奇怪，疏影身後的一角露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冰凍，冷到極點，連帶著她的聲音都似冰冷的珠子，一粒粒破碎在疏影面前。

    「遙疏影，你還是做出了選擇？」

    NO.30 電影

    疏影心驚地看著小夢鐵青著的臉，眼神里半是悲傷半是憤怒，疏影很擔心此時的小夢會說些什麼引來凌光的注意或是直接對凌光說些什麼。

    「你跟我來，我們到那邊去說。」

    疏影上前一步，拉住小夢的手，可是，小夢狠狠地甩開了她。

    「你害怕我跟他說星曜哥的事，對吧？」看著疏影畏首畏尾的樣子她就恨不得一個巴掌扇過去讓她清醒清醒。

    疏影聽到「星曜哥」三個字時，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可她還是竭力鎮定地看著小夢，只要小夢有一點點動作，她就會撲上去攔住她。

    「你不用這麼防著我，我不會對他說什麼。因為，不久你就會為自己和凌光在一起而感到後悔的。」小夢的話語裡有著說不出的殘忍，疏影接受不了自己最好的姐妹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口吻和她說話。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我會後悔？」疏影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的眼睛仿佛被小夢臉上那種陌生的表情灼得生痛。

    「你難道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會幸福？別傻了，疏影。反正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小夢冷冷地又看了眼疏影身後的凌光，不帶感情地笑道，「作為你從小到大的損友，我最後再損你一句：不要和凌光在一起。我知道你向來是倔脾氣，也知道我現在說幾遍你也未必聽得進去，但我不希望你到時候太痛苦。」

    說完，小夢不給疏影任何說話的機會，疾步離開。

    疏影追了兩步沒追上，她呆呆地往回走，腦子裡一片混亂。小夢所說的明顯話裡有話，但她又從來沒有透露半分讓疏影知道她可能知道什麼。可是她到底為什麼那麼肯定自己會後悔呢？難道說是殷離想要做什麼嗎？還是夏楓要讓她難堪？或者是她覺得自己和凌光在一起會受到不善的指責？

    疏影情緒不穩地走到凌光身邊。凌光聽見腳步聲接近，又停在自己身邊，忙問道：「隊伍很長嗎？」

    「啊？哦，是啊，好不容易排到呢。」疏影使勁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把小夢的那些話擱到一邊，用自以為輕鬆的語調說道。

    凌光的眉輕輕蹙攏，不過馬上又舒展開。

    「我們進去吧。」

    「好。」

    電影還沒開始，疏影和凌光先進場入座了。

    周圍有很多情侶，最後一排的情侶座全滿。疏影沒買情侶座的票，一來覺得太貴，看場電影而已，沒這必要；二來，想到和凌光這麼近挨著呆上兩個小時，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會撐不住。

    「過兩天，我想找教授來聽我拉琴，我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你說呢？」在電影院裡，凌光刻意壓低了聲音。

    「當然，你現在已經克服了他當初指出的弊病了。沒問題的。」

    前兩天凌光有演奏給她聽，當時她真的被震撼了，只是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可以突破瓶頸，達到另一個新高度。他的音樂技巧已經登峰造極，如今，更是注入了他的情感，凌光的靈魂開始變得飽滿，順帶得他的音樂也不再空靈，不會給人那種聽過後留不住什麼的空虛感。

    「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恐怕無法找到這種感覺。」

    這種每晚都期待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感覺，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也不再無力的感覺。

    屏幕上已經打出了字幕，背景音樂充滿了整個影廳，疏影的手觸碰到凌光涼涼的指尖，她說話的聲音幾乎被淹沒，但是凌光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很高興能幫到你，電影開始了。」

    疏影有很長時間沒有涉足電影院了。基本上，這種動作片還沒有能把她誘騙進電影院的能力。不過，她不想來看電影凌光是一個因素，也還另有原因。

    疏影從不會自己掏腰包進電影院，依稀記得自己每次進電影院都是星曜哥掏腰包，她不捨得把自己的錢用在這種一次性的地方。她第一次看電影是他帶她來的，他最後一次看電影是她陪他來的。

    那時候還小，大家的零花錢都不多。班裡的女生都去看過了一部貌似非常感人肺腑的愛情片，圍在一起討論著的時候，不多久便個個成了兔子眼。她也想看，但是自己的錢包剛好空空如也，於是就想詐騙他的錢。其實，她根本不需要耍什麼手段。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給。但是，因為到了月底，他的錢也剩不了多少，只夠勉強買一張票。他笑著把票給她，說他想到附近逛逛，等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會來接她。她看片心切，早心猿意馬了，飛奔著跑進去喜滋滋地看電影去了，哪還顧得上其他的。但是，那部愛情片不怎麼合她的胃口，只看了一半就沒有興趣繼續了。想到他可能還在逛，心下就不痛快起來，自己要傻乎乎地等他一個小時才行。可當她走到大廳時，一眼就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呆，大冬天的，就算電影院有開暖氣，可還是讓人覺得冷，更何況他穿得不多。他就這麼坐著，有時打個哆嗦，但依然坐在那安靜地等待。很快，他發現她已經出來，他顯然沒有做好準備，青澀的臉上全是尷尬的笑容，還有那淡到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

    外面下雨，我沒法出去。

    那時他是這麼解釋的，那時她也是這麼信了的，或者說，就算有一點點感動，也會立刻想到：哥哥為妹妹犧牲點，天經地義。然後，理所當然地覺得他等她是應該的。

    後來，他知道了她沒看盡興，在以後每個月裡都會省下錢，只要有她喜歡的片子，他就陪她。

    這部動作片還有那麼一點點好看。疏影看一點便會小聲給凌光講一些，幸好凌光聽力敏銳，她這么小的聲音，他也能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