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除此之外，那兒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昨天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但是，裡面的人進去的時候和出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昨晚，她和凌光在擁抱過後都尷尬得不知道把手腳放到哪裡。畢竟，突然的親密行為他們還無法適應。

    凌光把身子側過去，就差背對疏影了。

    他的臉很紅，一直燒到耳根，脖頸也透出一種玫瑰般的誘人光澤。

    疏影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一活脫脫的大龍蝦。不過，凌光看不見她現在的樣子，而她看得見凌光的樣子。雖然不太公平，但是疏影還是無法把自己粘在凌光身上的視線挪開。

    凌光的眼睛裡的冰霜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散發溫泉般的暖意。他薄薄的嘴唇微抿，卻有著向上的弧度。

    「你，現在不要盯著我看。」

    凌光的聲音竟然涵著害羞，疏影吃驚。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疏影嘴上不怎麼服氣，其實是在掩飾自己的心虛。

    「我當然感覺得到。」

    他真的很敏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的心總是特別容易感知外界的風吹糙動。

    在以後的日子裡凌光才告訴疏影說，當她看他的時候他的心跳會莫名加快，所以，每當這時他便知道她要不是在偷看他，就是在明目張胆地盯著他。

    現在，疏影想到昨晚凌光便扭的樣子，還是很想笑。

    再後來，再後來嘛，他們出了餐廳，牽著手慢慢走在路燈下。雖說牽手已經有過經驗，但是那時的心態和現在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方式也變成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那是戀人間特有的。

    手心傳來對方的溫度，仿佛連對方的心跳都能感覺得到。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不是不想開口，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似乎都想選擇一個既能讓對方舒心的話題，又不會破壞美好的氣氛。然後，在沉默一段路後兩個人竟異口同聲。

    最後，還是疏影先說。

    「我前些日子好像在宿舍那邊看到你，你有住寢室嗎？」

    凌光想了想說：「有，不過就我一個人。那天我剛從美國回來，太累了，就先住寢室了。」

    「你怎麼不直接回公寓？」

    凌光沒有馬上回答，好像在思考怎麼組織語句，過了一會才說：「殷離想要先參觀學校，陪她參觀好後已經晚了。」

    「這樣。」疏影聽到殷離這個名字時還是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她知道他們的事後會有什麼反應。

    「你看到我了？」

    「嗯。」

    「為什麼不叫我？」

    疏影傻傻地看著凌光，他這個問題真是可愛，那時她敢叫他嗎？

    「那時，你還在氣頭上吧？」

    疏影好心地提醒一句。

    「嗯？哦。」

    凌光的臉又紅了一下，輕聲應道。

    他的下顎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優美，完美的曲線勾勒出分外分明的臉部線條。

    「那個，對不起。」凌光放慢腳步，又補充道，「我是說，蛋糕。」

    「哦，那個。沒關係。」

    「那是你做的嗎？」凌光的聲音有些低弱了下來。

    「嗯，我做的，其實不怎麼好吃，你還是不吃的好。」疏影感覺到他的隱隱不安，回握住他的手用了點力，寬慰道。

    凌光搖頭。

    「其實，我生日的時候都沒吃過蛋糕。」

    「那你想吃嗎？想吃我再做一個。」疏影回頭看著他好看的側臉，雙眸明亮。

    「可以嗎？」

    「當然。」

    「好。」

    凌光笑了。

    疏影不是沒看到過他的笑，只是那些都清淺的不著邊際，讓疏影很難捕捉到那一瞬間。總是，過了就過了，過眼雲煙般轉瞬即逝。

    但這次不同，他整張臉明顯地柔和下來，透徹的笑容和平時的冷酷判若兩人。凌光的笑不似岳野的笑讓人聯想到陽光明媚，不似星曜的笑讓人聯想到春暖花開，他的笑恰似天山雪蓮，剎那芳華，萬物失色。

    隨後，兩個人安靜地繞著學校走了不知多少圈。

    風輕雲淡，低聲細語。

    直到凌晨吹來的風，涼了又涼，才分開。

    疏影獨自在餐廳的對面發呆，沒有注意到餐廳裡面出來了一個人。

    「疏影？」

    「岳野？」

    兩個人隔著條不寬的馬路面對面站著，都因為對方的突然出現愣了一下，互相對視了半響，還是岳野先清醒過來，穿過馬路走到疏影面前。

    疏影在隔了一個晚上後再看到岳野不知怎麼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們昨晚壓根沒注意到岳野的離開。

    岳野看上去很疲憊，只是一晚沒見，他的黑眼圈便如此明顯了。不過，他的臉上還是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輕鬆地和疏影打著招呼：「昨晚睡的好嗎？」

    「啊？」疏影乾笑一下，「還好啦。」

    「事情解決了吧？」岳野摸摸下巴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擺明了明知故問。

    「嗯，對不起，還有謝謝。」疏影對岳野帶著些歉意說道。

    「這話怎麼說？」岳野故作奇怪。

    「我曾經誇下海口說我不會對凌光有什麼，那個的。但是，我卻沒做到。還有就是，謝謝你，要不是你可能我和他怎麼都無法解開誤會了。」

    疏影的笑容純淨無暇，她真摯而認真地看著岳野。

    岳野幾乎被這樣的笑容打亂了思緒，不過他很快笑道：「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說。對我來說，也是件好事。如果不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我就是三明治中最可憐的部分。」他拿手比劃了一下，佯裝苦著臉說，「被兩頭夾著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疏影被他有趣的樣子逗得直笑。不過，也在這時，疏影低頭突然看到岳野手上纏著的繃帶。

    「你的手怎麼了？」疏影收起笑聲，急切地問道。

    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岳野的手。可是就在要接觸到的時候，岳野突然把手抽了回去。疏影一愣，奇怪地看著岳野。

    「沒什麼大礙。」他不在乎地把手曲了曲，說，「你別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疏影皺眉：「是凌光生氣時弄的吧。」

    「不關他的事，他無心的。」

    「他昨天太衝動了。」

    「那你也要知道他是為什麼衝動啊？」岳野壞笑地看著疏影尷尬地眼神四處亂閃。

    「不逗你了。不過你們要記著我這個大----功臣，絕對不能忘。」

    岳野特地多長了那個「大」字，別有深意地看著疏影。

    「知道了，不會忘了你的功勞的。」

    疏影被他那種眼神看得毛毛的，跺了跺腳說道。

    「那……」

    這時，岳野的手機響了。

    「這麼早，誰啊？」他嘀咕著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就笑了，「原來是這傢伙。」

    「誰？」

    「你說呢？」

    疏影明白了。

    「喂，我是不是老了眼花了，耳聾了？你小子會在早上自己起床，還打電話給我？」岳野嘻笑著跟凌光打著哈哈。

    「嗯，昨晚我關機了，不好意思打擾某兩隻。」岳野機敏地閃過疏影的「如來神掌」。

    「好了好了，你快出來吧，出來再說。你現任那位在我旁邊要抓狂了。」

    岳野掛機後，立馬跳開三步，和一臉氣呼呼的疏影保持三米遠。

    「吃飯，吃飯，生氣不利於消化。」

    疏影無奈地看著他那張不正經的臉，既可氣又可笑。

    NO.27 承諾

    三個人再在一起吃飯的感覺很微妙。

    疏影覺得這頓飯和上一頓飯之間仿佛相差有一個世紀之久，所以當她面對滿桌的豐盛的早餐時，心cháo起伏，不忍心下筷。

    「你幹嘛傻在那兒不吃啊？」

    岳野剛才把那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撤了，他昨晚又回到了這裡，把四處清掃乾淨，現在可以照常營業了。不過，進門後他就覺得疏影不對勁，她只會看著眼前的飯發呆，卻不吃。

    「沒什麼。」疏影回過神匆忙一笑，拿起筷子揀了個小籠包，沒多想就塞進嘴裡。

    「喂，你……」

    岳野的「小心」還沒出口，疏影便被滾燙的湯汁給弄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撲哧」岳野很沒風度地笑道：「哪有你那樣吃東西的，這是剛出籠的，怎麼都不動腦子想想會不會燙到。」

    疏影張大了嘴巴不斷的呵氣，一雙飽含淚水的眼睛憋屈地看著岳野那張笑得很讓人心煩的臉。

    「怎麼了，燙到了嗎？」凌光坐在疏影對面，略一皺眉，他把自己面前的冰果汁往前推了一些，說，「喝點冰的吧。」

    「啊？」疏影含混不清地驚咦了一聲，她看著凌光的杯子，怎麼都沒勇氣拿來喝，這可是他的杯子，自己喝了豈不是跟他間接接吻了？

    「你在想什麼不純潔的東西啊？臉都紅了。」岳野別有趣味地看著疏影好玩的反應。

    「哪有想什麼，我被燙得很痛好不好。」疏影氣憤地瞪著岳野，一把拿過凌光的杯子，一口氣把裡面的果汁全喝完了。冰鎮過後，感覺果然好多了。

    「唉，這麼笨，難怪你做的餅乾那麼難看了。」岳野右手拖著下巴斜睨疏影。

    「餅乾？」凌光愣了一下，問道，「什麼餅乾？」

    岳野不顧疏影的著急的眼色說道：「就是以前她每次會帶來給我們吃的那種啊，還好你只是吃，要是看到那些餅乾的，保管你不敢下咽了。」

    凌光若有所思了一會，問道：「怎麼以前沒跟我說過？」

    「她怕說了你不吃。」岳野不顧疏影在那兒快要張牙舞爪的樣子悠悠說道，「現在說出來又沒關係了，你緊張什麼啊。」

    「你今天怎麼老針對我啊？」疏影擰著眉，臉上一沉。

    岳野一愣，正晃著杯子的手也停了下來，過一會才又笑開說道：「不逞這個時候臭臭你們，還待何時？」

    「不是我們，是我吧。」疏影心裡暗想，嘴上一撇，可看到凌光臉上清淺的笑意，便不再說什麼了。